第四十六章 亦匡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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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载沣众人纷纷过来与庆王几个寒暄一阵,大家又重新入座。叶北看见这些人在一起知道没自己说话的份,趁乱溜到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打算等下一场看完《水帘洞》就自行离去。他从来没有想到载涛处理事情也可以这样老到圆滑,很佩服皇家生活对人的磨练,若是在民间,象载涛这样天真直率的人恐怕是难把事情处理到这种地步的。除了《水帘洞》,叶北对其他的戏很难感到兴趣,他趁着这个机会向新来的那几个人打量过去。
那边最惹目的自然属庆亲王亦劻,他来时就咄咄逼人,此时还在高谈阔论,叶北从他初来是的几个举动就猜到他是一个老奸巨猾善于做戏的人,先就对他有了戒心。
这个庆亲王亦劻就是清末那个最有实权,以办理卖国外交和卖官鬻爵而出名的亦劻,这家伙是乾隆第十七子僖亲王永璘的孙子,他出道时袭封辅国将军,咸丰二年封贝子,十年封贝勒,同治十一年加郡王衔,光绪十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并封庆郡王,二十年封庆王,一直官运亨通,富贵齐天。
在西太后时代,能得到太后的欢心就等于得到了远大的前程,亦劻在这方面的功力实在达到上乘境界,虽不是出神入化,但也绝对堪称一绝,足以为同门中人奉为楷模,——这是他平步青云,一直好运连连的最大秘诀。亦劻在慈禧身上的花费自不必说,他对于李莲英的付出也远远超过众人,因此他的夫人得以时常陪侍在慈禧左右,对慈禧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使亦劻所做之事无一不大对慈禧心意,以至于就连慈禧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对某样坎肩,某种镶嵌着饰品的鞋子这样一类小东西的喜好,亦劻亦不加放过,三天之内立刻买了送去,让慈禧无意中得到一个小小的惊喜。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好差事,无论在朝廷,在慈禧和洋人眼中,亦劻都有了特殊的地位,他在这里为慈禧所办的最重要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辛丑议和。慈禧太后被八国联军赶出了北京城,深怕外国人会因为她是首恶而不肯放过她,因为义和团灭洋的运动是在她的支持下席卷全国的,亦劻很成功地为她开脱了祸首的罪名,也让八国联军很满意地在条约上签了字,从而使西太后得以重返紫禁城,稳坐金帘后,继续作威作福。
自此,当人们再说起王公大臣的政治后台时,人们都对某人有日本后台,某人有英国后台,某人有德国后台嗤之以鼻,说:“他才一国后台,人家庆亲王可是有八国后台!”八国啊,那八国可是世界上最强势的八国,有这样的后台,不等于有了整个世界吗?大清朝希望大大的,国家兴亡全系于庆王爷一身了。
所以,亦劻在西太后死前就已是领衔军机大臣,在其死后仍显赫不可一世,在不久前新设的内阁中出任第一任总理大臣,所以亦劻虽被人以“自任军机,门庭若市,细大不捐,其父子起居饮食车马衣服异常挥霍,。。。。。。将私产一百二十万两送东交民巷英商汇丰银行存储”等项屡加弹劾,仍照蒙宠信,所以亦劻在倒袁运动上袁世凯虽然遭到皇室权贵的普遍疑忌反对,他仍能轻松地保住他的性命,让他继续能够兴风作浪,以图重握大权。隐藏在杀袁保袁背后的名堂,并不仅仅是为光绪报仇那么简单,它也决不仅是维新守旧,帝党后党,满汉显贵的纷争,它最大的体现是那些都掌握某种势力的大清亲贵显要之间的争权夺利,很显然,这场斗争的胜利者是属于有八国后台的庆亲王亦劻的。

亦劻对外对洋人一味献媚,在内以手握兵权的袁世凯,以及满族实力派铁良,端方为奥援,所以能够在清末的预备立宪中成为首任内阁总理大臣,其父子结党营私,贪劣不法的行为,深为天下人所垢,当时曾有民谣说:“杀端方,宰铁良,贪赃枉法庆亲王,里勾外连袁世凯,挫骨扬灰徐世昌”,但是就是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叶北躲在人后一角,本以为亦劻等人一来,没有人会在想到他,哪知道那亦劻偏偏目光如炬,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找到了他,他说道:“那位是谁家的公子,我刚才还见他在你们这里的,怎么我来了他却躲到一边去了?”
叶北奇怪他在那么多人中怎么就能看到自己,他摸了一下脸想:“老子难道是青面獠牙,或者身上有佛光涌现,不然怎么会在这么次的灯光下,在这么多锦衣玉服,头角峥嵘的人物中这么突出?”他当时正与亦劻目光相接,不能假装不知道说的是自己,只好站了起来。
众人的眼睛一下子聚焦过来,搞得叶北很不自在。
载涛一见笑道:“你说的是他啊,他是我新交的一个朋友,叫叶北,从小在南洋长大,不久前才回国的。”他见亦劻对叶北仿佛很感兴趣,以为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很出色,面子上非常满足,于是向叶北招手道:“怎么一晃就溜到那边去了?快过来我给你引见一下!”
叶北只得过来向亦劻等人一一见礼,他所行的也只是现在在外面一般社交场合比较流行的鞠躬礼而已,在场诸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又知道他新从国外回来,因此都毫不为怪。
庆王看了叶北一眼说:“原来他就是那个三义帮的三少帮主,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那载洵听了这话,笑道:“老庆叔真是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啊,怎么你连一个旁门左道的小帮派的事情都知道得这样清楚?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可真得跟您好好啊!”
亦劻假作不知载洵话里有刺,他说:“我本也不屑去知道这种事情,几天前英国公使朱尔典给我转来一封信,是这个人在英国的教授给他发来的,朱尔典的意思是让我帮忙找找这个人,所以我才能了解到这些。我正想让人把信转给他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他。”
叶北愣了,心想:“我什么时候有个英国的教授了?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
刚刚回来几天,忙于应酬,现在才得空,再次向大家拜年,祝大家新的一年牛气冲天,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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