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真正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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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北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自然不敢多说,但心里已经明白亦劻并不是为了看戏来的,他要做的事八成于自己有关,不然他不会在这里盯上自己,他们两个人虽然都与袁世凯有重大的关联,但在这之前却还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那个时代留学生是一般平民进身的最好基础和条件,等同于科举时的功名,在国外镀了这样一层金的人如果有一定的才能能够被人看到,被需要,或者没有什么才能却因为某种原因被一个大人物赏识,那他就很容易平步青云,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象叶北这样被教授惦记着,其教授又能跟大使说得上话,而联系人还是当朝最有势力的庆亲王的留学生大概不为多见,刚才人们又见他跟摄政王等人坐在一起,因此人们就有理由相信,这里又有一颗灿烂的新星要冉冉升起了。
载沣这一座上的人却大都表现得很淡然,一方面因为一般人的命运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一方面叶北此时仿佛成了庆王的人,座上的人大多跟庆王不合,自然不希望看到他又多了一个臂助,虽然现在叶北并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大的威胁。
只有那桐欣喜道:“咱们大清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时候又多了一个有用的人才,可喜可贺!师以夷技以制夷,大清的长久之计还要寄托在这些熟知夷人情况,学得一技之长的年轻人身上啊,叶公子久在国外应当更是这方面的人才,现在能够回来为国效力,其心可嘉,好,好,好!”
载洵听了这话微晒道:“难道大清要靠了他才有出路吗?就他一个人对大清起得了什么作用!”
他本因为叶北对他曲意逢迎心里少了很多芥蒂,这时见那桐如此盛赞叶北,因此故意找茬,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强词夺理,显得气量很是狭窄,连载沣都不禁摇头。
那桐正色道:“为大清万万年计,人才多十万犹嫌不足,少一个就足以使人忧心如焚,置一人而不顾,不信,不用,则国家少一可用之才,则易使天下人才尽失,那桐身为内阁副臣,日日不敢或忘国忧,从来以人才为幸,实不敢从洵贝勒之言!”
那桐的话冠冕堂皇,载洵虽知这只是表面文章,却无言以对,徒闹了个没趣。
那桐从来跟亦劻穿一条裤子,在政事上唯亦劻为从,做他的应声虫,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见亦劻对叶北有兴趣,马上出来捧场,人们毫不为怪,但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人自要暗骂其无耻了。
那桐非为无势,他在清末位列决策中枢,人称“那相”,足见他的地位。他本是举人出身,也是靠辛丑年奉旨陪同亦劻李鸿章为慈禧太后消灾开始大红大紫的。他的依附亦劻,完全是为了共同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他们共相勾结,排斥打击政敌,扶植培养亲信,卖官鬻爵,大发黑财,被时人称之为“庆那公司”。这样一个只知发财争势,从来不以大清,不以黎民为念的人,居然说自己无日不为国事忧心如焚,真是天大的笑话!
但是这样的话却又不是可以当面驳斥的,很多人这时隐隐觉到庆那二人此来恐怕看戏是假,却又判断不出他们等下来要另演一出什么戏,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人人都把脑子留在了这边,眼睛却投向了戏台。
这里亦劻已吩咐人到他府上给叶北取信,那那桐还在问叶北:“你在英国学的是什么呢?”
众人心里更是明镜一般,这那桐可是个出了名的超级戏迷,作为朝廷重臣,他对京剧名家的崇拜恐怕远远超出了现在追星一族对歌星的崇拜。那桐常常为了看戏把公事忘到脑后,一见到京剧演员就忘了身份地位,不惜对那些名家低声下气,竭力讨好,几乎到献媚的程度。有一次,庆亲王奕劻在家中为福晋祝寿办堂会,谭鑫培应邀献艺,庆亲王出来与之商量,想与他唱个双出,谭鑫培按照戏份,开玩笑说:“行啊,但得有哪个大臣给我磕个头啊?”庆亲王为难之时,孰料军机大臣那桐在旁立刻双膝跪地,虔诚地说:“请谭老板赏脸!”

这固然是为了庆亲王亦劻,但也真正说明了那桐对谭鑫培等人的态度,现在谭鑫培就在台上,那桐竟能视而不见了,他竟突然变了一个人吗?
叶北好生为难,却又不能不答,勉强说道:“其实也没学到什么特长。。。。。。”
那桐向叶北使了个眼色,摇头道:“谦虚,谦虚,年少而不骄狂,更是难得,我听说你学得是经济吧?”
叶北诧异道:“难道竟是专为了我来的?”心下益发疑惑,只得点头道:“是,是关于经济的。。。。。。小人一介草民能得那大人知晓,小人实在惶恐!”他把球又踢了回去。
那桐很郑重地说:“我为大清搜罗人才一直是不遗余力的,但这次如果不是朱尔典大使说起,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啊。你的教授对朱尔典大使却是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是他最好的学生。经济,经济,经世治国之道,富国强民之根本,你怎么可以自甘埋没,去做一个什么帮会的少帮主,而不思投身政治,报效国家呢?”
叶北此时对他的意图已有所领会,这样的好机会他怎会放过?他当下做羞愧状说:“小可何敢自甘堕落,只是报效无门啊,我去三义帮也不过为了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那少帮主却是关老爷子硬叫我做的,我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那桐对叶北的机灵很赞赏,他笑对亦劻等人说:“那些帮会中的粗鲁之人也知道什么是有用之人吗?”
亦劻感叹道:“连这些下等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我们有些身居重位的大臣却嗤之以鼻啊,如此下去,大清早晚要被他们所误!这少年既然有心为国出力,琴轩,你看哪里有合适的位置,不妨先试试他的才干。”
琴轩是那桐的字。
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众人却又纳闷,你们要安排一个人只管悄悄地安排去就是,何必到这里来费这种周折,以你们的地位,要让朱尔典和自己满意,那是很简单的,有必要连嗜好都舍了,弄得这么郑重其事吗?你看那桐那抓耳挠腮的样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却听那桐说:“议会中不是还缺个议员吗?让他先充任这个闲职吧,这样做有三个益处,一,他不必负责具体事务,以免年轻气躁,没有历练,误了大事;二,可以从他言行建议上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以便后来量才使用;三,他三义帮在京城基础甚广,可以从他那里经常得到一些老百姓的建议,也显得咱们立宪的诚意和决心。”
亦劻捻须颔首道:“好,好,不错,我看可行。”
“不可!”这时有人大声说道,“这不是拿新政当儿戏吗?”
叶北空欢喜一场却只弄了个虚名的议员当当,心里大为失望,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议员也有人公然反对,叶北更是气愤,他循声望去,却看这人竟是从来到没说过几句话的大清第十代肃亲王善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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