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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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习秋风吹拂过蜿蜒的山道,时下己至深秋,凉风带着撩拨的意味卷起残破的叶子,袭过北冥栋的身旁,以及他身上背着的那个女孩。
离开仙游岛已经整整一天了,悠儿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不由的北冥栋心中也有几分忧急。他的背上湿湿的,即便是她昏睡如死,可是泪水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还有,他的肩膀上有血,是她弄的,她总是在朦胧中一阵一阵的激动,继尔将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更用力的抓紧,纤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
此刻,北冥栋的心中不停的思量,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还会做出像那种决定吗?当自己先前看到九生寒那个可怜的老头化成冰坨,身上这个无助的小女孩满目心伤的眼神。更或是手中那凉若秋水的千年冰魄,一时一刻都在折磨着自己的心。
不过,木己成舟,现在他所唯一要做的,就是带着千年冰魄尽快回北冥。隐隐中他总感到一点不祥,说不明也道不明,好像要有什么大难将要发生。可是此时身上却背着一个她,御不的空也排不得气,便有他心也只是多烦罢了。
心中正一阵乱想间,突然前方传来空空之声:
“阁下可是北冥少庄主吗?”
北冥栋不由自主的站定身,抬头四顾,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良思片刻,竟不理他,轻笑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时,那声音又喊起:“何以笑而不答,恐有失礼节吧。”
“是你藏头露尾在先,我是也罢,不是也罢,与你何干。”北冥栋回声道。自去行他的路,不作一刻稍停。
“哈,哈哈!好狂傲的小子。”此语说罢,有一人从山坡的后面飘飘而上,而后站在矗立的山峰顶端。来人青袍飘飘,几许长须迎风自摆,倒有几分高人的模样。细看之下,此人正是秋水宫静水阁首座秦声是也。
“我当北冥的少庄主会是哪般模样,今番得见,也不过是黄毛小子罢了。更加想不到,你还做这等劫人的勾当,嘿嘿!”
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北冥栋收住脚步,话锋陡然变冷道:“你若有名字便报上来,我没时间跟无名肖小浪费时间。我念你一把年纪,刚才的话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少庄主才初登大宝,便有好大的脾气啊。”秦声依旧笑颜以对,一副老奸巨滑的样子。
北冥栋轻叹一口气,翻身将背上的悠儿轻轻放下,让他偎依在一块青石侧,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锁,是否又梦到了什么呢。如果她果然就一直这样长睡下去,再也不醒来,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北冥栋脑中突然这样闪过一个臆想。
他打量了一下高处的秦声,道:“我观阁下也非无名之辈,何故在此为难与我,我有要事要办,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离去也不是不可,只是要向少庄主要两样东西。”秦声言道,面带狡鲒的笑意。
“哦?”北冥栋摊开双臂示意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阁下如此劳身。”
秦声倏然收起刚才的笑脸,一脸狠色道:“我家宫主要借千年冰魄驱烈日之暑,更要你的人头消她无妄之忧。敢问阁下:肯借否?”
听到这话,北冥栋的脸上突显怒容,大喝:“你是秋水宫的人?”
“静水阁秦声!”他应道,脸上颇有骄傲的神气。
秦声不秦声他自不放在心上,可这一刻段星辰的影子猛然窜入他的脑中,一阵心酸罢了。而此时由不得他想别的事,想到秦声的来意,一时间他不禁大怒于胸。
稍想了一下,且先忍声道:“你秋水宫虽被天下视为魔翼,多少年来却也蛰伏于世,如今是哪个给了你胆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狂言要取我的性命。”
“哈哈,我的少庄主啊,今日的天下己非昨日的天下。乾坤即将倒转,今天你有幸死在我的手里,也算见证了颠覆的开始。”
“就凭你!”北冥栋颇有不屑之意。
听到此言,秦声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抬手从背后引出一把九尺长剑。这剑好生奇怪,从背后有限的空间里抽出,却有出奇的长度,不过剑的周围被耀眼的青光束裹,难以分辨的出是实体还是剑芒。
“老夫这把七影剑已经隐伏了好些年了,今日还要劳烦少庄主做下试金石。”他将长剑指向北冥栋,在空中划出一道留光半弧,道:“出招吧,我也想见识一下那把能打败孑骜的无双于世的上剑!”
北冥栋将左手中的千年冰魄紧紧握住,然后将握有千年冰魄的手负手在身后,摊开右臂,淡声道:“你还配不上,不妨告诉你,我并没有将那剑带下山。不过对付你这等人,我仅用这一只手就够了。”
“狂妄!看我怎么教训你。”秦声大喝一声,用极快的速度在自己眼前横劈竖斩几下,不觉眨眼之间,他的身前竟以烈烈青光写成一个‘井’字,长剑一挥间,那青光所成之字便迅急的向北冥栋这边逼来。
这青光愈行愈大,好似一张大口下一刻便要将北冥栋吞没进去。而在这来势汹汹的青光之后,藏着更大的杀机,秦声如影随形的跟在青光之后,一待若是北冥栋将其打破,长剑所过,必将给他致命一击。
北冥栋却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竟扬起右臂冲着斜冲而来的秦声,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那青光‘井’字转瞬而至,似铺天盖地一般的压了过来,在即将碰触到的那瞬,北冥栋倏然张开紧握的拳头,万丈红光从中迸出,倾刻以他手掌为中心展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托盘,竟将秦声那看似凶猛无比的攻击生生挡住了。
‘啊呀!’秦声大叫一声,身体悬在半空之中,刚才那下坠的千钧之力瞬间溃与无形。七影剑与北冥栋的手掌近在毫厘,却一分也无法再向前,犀利的剑锋被他轻易的控在掌中。
北冥栋微微抬起头来,战到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脸上竟还闪过一丝笑意,冷声道:“今天我就折断你的七影剑,以后看你还如何为害天下,又怎样颠倒乾坤。”
秦声大惊,慌乱中想起自己还有一只左手没用,于是暗运一口真气凝于指上,大喝一声:“没那么容易。”手指倚于剑身,将一股强大的力量贯入其中。
如此一来,下坠之力似乎又比刚才强了好些,北冥栋斜举的手臂也有些弯了。
正待北冥栋再要发力,事情又发生了转变。
从秦声的身后,又冒出一个黑影来,速度之快,声音之轻,竟让刚才激战中的北冥栋没有发觉。只见他一脸狞笑,道:“少庄主,看你好一辛苦,就让我萧泽送你一程吧。”说话间,扬起双掌,迅急如闪的朝北冥栋击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秋水宫临渊阁的萧泽。他就本就秦声一同来到这里,但是事情与秦声商量好藏在暗处,一直不出来,就是想看一看虚实。不想北冥栋的道行远在他估计之上,力敌恐怕要大费一番周折,便想了这偷袭的办法。
北冥栋不敢多想,赶紧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接住了萧泽那击。一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剑眉上扬,怒目圆睁,大喝:“无胆鼠辈,今天我不诛杀你们这两个败类,便对不起我北冥列祖列宗。”
萧泽倒悬在他之上,心中暗自赞叹这少年的道行,口上却冷笑道:“你己命在旦息,还敢狂妄自大,刚才那番话,让我送你去见你九幽之下的的列祖列宗,你自去跟他们说道吧。”
一旁的秦声也附合道:“北冥栋,你已经是强驽之秋,我劝你还时老老实实的受死吧。”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北冥栋嗤之以鼻,胸中混元之气若蛟龙入海,依晰可见翻腾的青气从他的周遭溢出,缭绕而上。
“受死吧!”他一声大喝,正待用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臂上却是一阵牵魂动魄的巨痛,令他五脏俱裂般痛呼一声。
他回头看时,看到的竟是悠儿红肿的泪眼,那里面全是幽怅的恨意。而她手中一枚七寸余长的寒刺,己有一半插进自己的肩膀内。
他心中一阵难过,在这危急时刻也不敢再多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近似呻吟的大喊一声。勉强用力打出刚才那一击,把萧、秦二人甩出十几丈余。这一击对于被打出去的那两个人倒无什么大碍,反倒是自己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悠儿也怔在那里,手里还紧抓不放那根寒刺,跟他一起跪倒在地上。
萧、秦二人悬于半空,看到这副情景,无不大喜,秦声大笑:“北冥栋,你的死期到了!”当下横剑一挥,青光一记,豁开长空,朝地上那两个人而去。
北冥栋眼见那光芒朝自己这边过来,心中奈叹,再难有力气躲过去了。却又猛然间想起了身边还有一个悠儿,九生寒临死时那个画面又映入他脑中,心中一阵酸涩,当下咬紧牙关,揽过发呆的悠儿,用力躲向一边。
可饶是如此,身心俱疲的他还是没有完全躲过去,寒光闪过,北冥栋将悠儿压在下面,后背被重重的寒光击中,热血顿时浸透了衣衫。
“啧,啧,啧,少庄主这一招龙搁浅滩,真是练的出身入化啊。”萧泽在半空中讥笑道,却并不动手,只是摇头。
北冥栋强自站起来,刚才还锋芒相向的悠儿,竟也不由自主的在一旁扶着他。他举目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两人,竟然失声笑了出来。
“将死之人,还笑什么?”秦声以剑点指问道。
“今天你们若不能杀死我,他日必死在我的剑下。”北冥栋举臂指着他们说道,却惊奇的发现,那条左臂因为寒刺的**,已经冻的不受指挥,上面已经浮上了霜白的晶凌。
带着些许无奈,他的手臂兀自垂了下来。
看到这般,萧泽竟不再理他,而是向秦声笑语道:“秦阁主,诸如北冥栋这般,伏羲山这会应该已在孑骜的掌中了吧。”
“萧阁主所言再是愚兄所想,我们确实高估他们过甚了。”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可是有意。只此两句话,北冥栋却是分外清晰的听在耳中。
“你们说什么?孑骜竟敢动我伏羲山。”他站在下面仰头大吼道,刚才暮色苍凉的心突然间又莫名的狂热起来,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
“你错了!”秦声回道:“是仙宫与我教一起攻打北冥,想必这会,水涵空与段星辰两位阁主正在伏羲之颠同饮庆功宴呢?”
“什么?”北冥栋失声叫道,真个是痛心疾首,又更睚眦欲裂。“这个……孽障!”他轻轻的用牙齿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么……”秦声盯住北冥栋,正色道:“让我送你去见你的师兄弟们吧!”他由上而下,一剑劈来,那剑光迎风便长,比之刚才更甚百倍。
眼光北冥栋便要命归于此,可不知他哪儿来的力量,一双倔傲的眼睛瞪向萧秦二人,接下来,令萧、秦二人瞠目的事情发生了。北冥栋那条斜垂的右臂,一闪一闪,耀人眼目,在此刻看来那条手臂竟极像是一把剑。
不!那就是剑!
铮……
一声相撞的空明之音,北冥栋竟用他的右臂,横自将秦声的剑锋挡了下来!
那两个人还在那儿发呆,而他身后的悠儿也是惊的愣着不动。北冥栋不敢稍待,双掌合十,继尔倏然左右张开,大叫一声:“云踪师叔佑我!”在他张手之处,一道白茫茫的墙赫然出现,挡住了另一面的萧、秦两人。
他一把抓过悠儿,急道:“你要抓紧我,我的两条手臂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此时的悠儿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听了他的话,紧紧的抱住他。一阵破风之声……
云墙散尽,两个莫名其秒的男子立在那里,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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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苍老的树上,一对鸟儿扑闪着双翼飞去,因为在这棵树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原本是北冥栋背着悠儿逃离而去,去在走了不多时后,他终因体力不支而难以自持,昏死过去。悠儿扶他不住,背他不起,只得半拖半拉的把他弄到树下,费了好一番劲,才让他斜倚在盘根交错的树干下。
然后她扶膝不住的大喘,累的心都砰砰直跳。
甫一抬头,正巧看到了北冥巧那张苍白无色的脸,看着他安稳的倚在那里,心里不知怎么想的,近前一步猛的把他推了一下,那泥塑一般的立时便翻倒在地。
然后悠儿慢慢的蹲在地上,手捧着脸,静静的呜咽起来。
如此过了好一会了,一个没有醒来,另一个却仍自在那里伤心饮泣。
‘轰’突然山腰的那边传来一阵巨响,打破了方才的寂静,顿时鸦雀纷飞,一片肃然影像。
接着,传来一句似很长却又像近在耳前的空明之声:
“北冥栋,老夫知道你离不开此地,你若是真英雄,就现身再战吧。”这正是秦声的声音,似盘龙一般,在山谷间缭绕不肯离去。
那声音感觉似乎很轻,但听进耳里,却是震耳发聩,不由得悠儿使劲堵住耳朵,又抽出手来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嘴,惊恐的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原来刚才萧泽与秦声被北冥栋的那神奇的一式唬住,两人心中都是惶恐不己。但二人毕竟不是泛泛这辈,稍做多便又回过神来,北冥栋那一招虽然声势不小,可是却没有如同气势吓人的那般威力,而且使出以后便马上逃走,所以一定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他重伤之下,而且身带累赘,也绝难逃出很远,才这使出的敲山震虎之计,以期望把北冥栋诱出来。
可他们哪里又知道,一个几乎将死之人,饶是他们发出再大的动静,也是听不到了。
悠儿这里,听得他们的声音一次大过一次,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不自禁的走到北冥栋的身边,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他,没有任何反应,又加了一点力量,却还是如此。真如一具死尸一般,悠儿心里更加害怕了。
低头又要发作时,地上的厚积的黄叶进入了她的眼帘。
她慌乱的把叶子撒落在北冥栋的身上,好在叶子足够多,盖上一个不胖的人绰绰有余。可当悠儿埋到他的胸前时,他那只紧握的左手被悠儿看在眼里,心里登时一震。
‘就算我要走,也要带着爷爷走’
悠儿心中暗想到,双手并用,使劲掰扯着北冥栋的左手,那里面,有一颗冰凉寒彻,却又像火种一般升腾的东西。
可是不管他多少用力,那只紧攥的手就像是跟千年冰魄合为一体似的,怎么也掰不开。只怕是把这只手割下来,他依然是松不开的。
忽的,悠儿的双肩倏然垂了下来,她放弃了,累了,哭了,更是因为,她又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北冥栋肩上那深深插进的寒刺。
她站起身来,看着北冥栋,恨恨的道:“你最好别死,你的命是我的,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杀你的。”
她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看看了山谷的另一面,那两个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悠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那去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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