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还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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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是黄昏。
薄薄的轻烟缭绕着一座庄园,在庄园的深处,却隐隐传来一阵阵哭声。
南宫越站在儿子的尸体前面,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像。
身负“风花雪月”四大名剑光环、纵横江湖的南宫雪,居然死了。
他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更是堂堂南宫世家的二少爷,所以对他的死,江湖上莫不震动。
——是谁杀了他?难道真是传言中的一手杀?即使是一手杀所为,那么是私人恩怨还是家族仇恨?
江湖上猜测种种,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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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外,三辆豪华的马车在门前倏地停住。
拉车的六匹骏马一看就知道是大宛名驹,此时正喘着粗气,身上也是大汗淋漓,可见马儿的主人是如此急切的赶来。
庄园里早有人迎了出来,而从马车里出来的三个人甚至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就匆匆走进了大门。门上高悬着一块红底金字的匾额,上面的四个大字在太阳下夺人眼目:南宫世家。
原来这所庞大的庄园,就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南宫世家。而南宫越,就是南宫世家的主人。
南宫越早些年凭借一手卓绝的剑法独步武林,后来成立南宫世家,建立起了一份庞大的家业,膝下共有三子一女:
长子南宫雨,次子南宫雪,幼子南宫云,还有一个小女儿南宫霜。南宫世家不但人丁兴旺,南宫雨更是在三年前娶了奔雷山庄的大小姐,两家从此结为秦晋之好,成为武林中的一段佳话。
南宫世家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江湖,一方面是因为南宫剑法精妙绝伦,在江湖上已是享有盛誉;另一方面,南宫世家还掌握着黄河以南的茶业,可以说算得上是大富之家。再加上南宫越乐善好施,在江湖上口碑极佳,所以赢得了“金剑孟尝”的美誉,使武林中人无不敬仰。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江湖上地位显赫的家族,却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最让南宫越欣赏的南宫雪死了。
不管他是南宫世家的人也好,是四大名剑也好,他终究还是死了。也许他生前的一些事迹还会被人在茶余饭后提起,但是多年以后,他所能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堆冢中枯骨。
南宫越站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会知道,他还将站多久。
在外人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南宫老爷子,镇定而且从容,优雅而且自信,似乎不论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然而自从南宫雪死后,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因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南宫世家的四个孩子中,若论武功天分,南宫雪无疑是最高的一个,他对剑法的掌握之快、理解之透彻,一开始甚至连他都大为震惊。他心里知道,像南宫雪这种练武奇材,练上十年所取得的成就,可能别人练三十年也达不到!
江湖中上百年才能出现一个这样的人,而这个天生的奇材正是自己的孩子!可想而知,他为南宫雪倾注了多少心血,他对自己的孩子报了多大希望!
然而这个被自己视为骄傲的儿子,却在闯荡江湖之初就不幸夭折,这样的打击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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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来了。”说话的人声音仓促,正是匆匆赶来的任中流。
任中流,错剑堂堂主,号称“沧海一剑”。如果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那么一定就是“铁剑无归”贺子峰和“绝枪客”凌松。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三人从闯荡江湖开始就一直焦不离孟,后来虽然任中流建立了错剑堂,但是三人的关系依然如铁打一般,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
而三个人和南宫越之间,也有着某种非凡的关系。
南宫越从沉思中惊醒,回头看见他们,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近日来的悲痛,仿佛减少了许多。
“你们来了。”南宫越道。
“是的。请大哥节哀,我们一定为贤侄讨回公道!”贺子峰道。
南宫越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除了悲痛,还有几分无奈:“要讨公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是为何?”任中流道。
“我已经检查过犬子的尸体,但结果很奇怪。”南宫越道。
“这怎么讲?还请大哥明示。”任中流道。
“犬子的致命伤只有一处,是在后颈的大动脉。”南宫越顿了顿:“可离奇的是,从伤口的撕裂状况来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武器所致。”
“会有这等事?”任中流动容道。他当然清楚,连南宫越这样的老江湖都不能判断一二,这件事就十分蹊跷了。

“不过也不是全无线索。”南宫越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张白纸,纸上面用红色的墨迹画着一只手,显得诡异而狰狞。“这张纸是从犬子身上发现的。”
“果然是一手杀!”任中流等三人惊叫道。
南宫越道:“据说一手杀在杀人之前,有时会用这种方式提醒对方,暗示要一对一公平决斗。虽然这很像一手杀的办事风格,不过到底是不是他所为,还不能妄下断言。”
“那贤侄的尸首是谁先发现的?”凌松道。
南宫越道:“是胡总管。当天早上他打开大门,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牛车,犬子就躺在上面。”
“那运送他回来的人又是谁?”任中流道。
南宫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我运回来的。”只听侧厅内一个声音响起,同时一个年轻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粗布蓝衫,看起来十分随意,衣服虽然朴素,但绝对干净。头发即使用一根黑白相间的绳子系住,仍稍显凌乱。他的眼睛如同两汪潭水,透着深邃和冷静,眼神中虽有一份放荡不羁,但是当他看着你笑的时候,就仿佛你们是十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一般。
任中流三人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南宫越,而南宫越也正看着他们几个,他的脸上除了迷惑,还有几分惊讶。
任中流的脸色变了。
在眼神交换之间,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连南宫越也不认识!在确定了这个人不是和自己一起来的时候,南宫越当然要感到震惊了。
感到吃惊的不仅是南宫越,凌松和贺子峰的脸上,也都透着一股疑惑——在这个神秘人出来之前,他们几个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如何进来的?要知道能在他们几个眼皮底下走过场的,江湖上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正当四人出神之际,只见年轻人冲着南宫越等人一躬身:“在下柳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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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花,四大名剑之一。虽然在风、花、雪、月中位列第二,但据说他的剑法已经不在榜首的风残云之下——当然,这都是江湖上的道听途说,只是人们的猜测,因为他的剑法到底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如果说风残云是因为行踪隐秘,从而使得他的武功犹如传说一般存在的话,那么柳飞花就真正算得上是“神龙现首不现尾”。虽然他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他的剑法却像他的身世一样神秘。武林中见过他出手的人不算少,但是真正见过他用剑的人,却寥寥无几。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奇怪——”每当柳飞花醉倒在知味轩的时候,就会对卫三娘感叹,“我行走江湖从来都不带剑,为什么会被列入四大名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在讲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而笑话的主角就是他自己。卫三娘每到这时候就会拿指头狠狠的戳一下他的额头:“醉鬼,剑法分为上、中、下三路,也许是因为你的下剑非常厉害吧!”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即使没有多少人,或者说没有一个人见过柳飞花的剑,但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用剑的能力。因为排出四大名剑的不是别人,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南辕北辙。”
“南辕北辙”是成语,也是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江湖中名字奇怪的人很多,但他们的名字却是最响亮的一个。因为在现如今的江湖里,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人非他们莫属,就连隐退多年的少林玄虚大师,也比他们差了一辈。
武林中百年来的奇闻轶事、名人秘史,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即使说他们就是武林中的一部活字典,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只是他们的行踪和他们的传奇故事一样神秘,只能闻名难以见面。有人说他们已经退出江湖,隐居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也有人说他们早已驾鹤西游,魂归天外;还有人说他们正闭关修炼一种绝世武功,而且已经练到了第三层。
虽然关于他们的猜测仍在继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既然他们把柳飞花列为四大名剑,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所以没有人会怀疑柳飞花的剑法,就如同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笑容一样,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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