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忠贞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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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章磊白找到了小药瓶,借着根本看不清物体的夜光端详着这只小药瓶,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小巧玲珑的古玩物。终于,瓶盖拧开了。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又敲了几下。拧开的瓶盖又重新拧紧,重新被放到绣着花瓣的枕头下面。金鑫在敲门,他是害怕章磊出事,挣断绳索后从大队部逃了出来。他想要在天亮之前带着小章逃离马庄。章磊喜出望外,刚才的压抑和心头的苦闷以及准备一死了之的决心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刚把门打开就把扑门而进的金鑫紧紧地抱住,抹着浓脂的头紧紧地贴着金鑫宽厚的前胸,泉涌似的热泪打湿了金鑫的冰冷的紧身袄。
大嫂根本没睡着,黑暗中,看到如此动人的一幕,也不禁流下了惊喜的泪水。她连忙起身,摸着火柴,点亮了油灯。金鑫见屋内还有人,便放开章磊用上海话急促地说道:“辰光勿多了,快点整理一下物事(东西)跟我跑!”
“到啊里去?”
“回上海!到上海以后阿拉就有办法了。”
时间的确不允许他们多考虑,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鲁口村,此时已是午夜两点半,离开船时间只剩得三个半小时了。他们必须摆脱人们的追捕,又得在黑夜中,在烂泥地中步行三十华里,才能登上淮河大轮。
章磊本来就是和衣睡觉的,这回倒省却了不少打扮的时间。她从衣箱里找出了所有的不到三十元的钱,又将一些路上用的必备物品胡乱地塞进一只小挎包,正欲和金鑫一起出门。
“老实点!不许动!”一声大喝。门已被四名大汉封住,手电的强光像照妖镜一样,把金鑫和章磊团团围住。金鑫再一次被抓,大队党支书老赵再一次充当了杀手。
本来,金鑫的到来在无形中救了章磊的性命。如果老赵发现金鑫逃跑后,不是风风火火地赶到马庄来追捕金鑫。换言之,只要他和他的人马迟到五分钟,在马庄发生的这场人命大案也就烟消云散了。可惜呀,我们这位忠诚的**员办事想问题也未免太过于认真了。既不是和阶级敌人真枪实干,又不是上纲上线的原则性问题,不就是一对年轻人的风情韵事吗?为什么不来个模棱两可的办法妥善解决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人用绳索捆起来!难道人家是**大盗吗?
当金鑫第一次被捆到大队部时,民兵排长就将此事处理得很好。他命人给金鑫找来了油灯、被褥、板凳之类的东西,又命人给他烧好了开水,招待得像是来了宾客似的。临走时,他还再三告诫金鑫:“你要耐下心来,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好好地想一想,去公社回答问题时心里要有个谱,赵书记有令不得松绑,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但是有一点我要请你记住了——千万不能跑,你一跑问题就没法解决了。”他又对看守的人说道:“你们要好好照看他,绝对不允许打他!”一个人在他自己权力的所辖之内,能做得如此地步,也可见到他的为人了。在这桩命案中,虽说忙得他不亦乐乎,但他还是感到很庆幸,是因他在这件案子中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刚才章磊在经过了一番心灵的折磨后便立下了遗书,并准备以身报贞,与世长辞。不想意外的来了金鑫,悲喜交集中,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连遗书都来不及收拾便和金鑫一起“仓皇而逃”了。谁知,还未出门,死神又无情地把她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她的整个身形尤如一块急待进行热处理的钢铁,一会儿被投入熊熊的烈火,一会儿又被人放入冰凉的池水中,又好像是那位淬火工的技术还未到家,不得不又被重新扔进火红的炉中,一会儿又将其抛入混浊的池水中,最终竟然还是废铁一块,不屑一顾地抛向不起眼的角落。
命运、生机此等对章磊来说,可真是太残酷,太无情了!姑娘的心啊!此时是完全彻底地碎了!她默然无言地躺到了床上,摸到药瓶,打开瓶盖,将整整一千粒的药片全部倒入口中,又将凉了的开水一口气喝下肚去。
折腾了将近一夜的大嫂,睡意朦胧中,听到了小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起身睁眼(因害怕出事,大嫂这回临睡前没有吹灯)一看:我的天啊!终于坏事啰!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用手使劲去掰小章的嘴。小章的牙齿咬得紧紧地,哪里掰得动!大嫂急了,大嫂哭了:“我的好妹子呀!你为啥要走这条道啊?”但大嫂没有被急傻,棉袄都来不及披上跑到门口,拉开大门,对着夜空声嘶力竭狂喊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哪!小章快不行了啊!”她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喊声中带着凄苍的哭音。
大嫂的呼救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许多男人还未来得及系好棉袄的钮扣就跑到了小章的家。他们急切地推开倚在门框边的大嫂,卸下门板,把小章连人带被一起抱到了门板上。队长敞着裸露的前胸,招呼了几个力气大的男人,带头抬起门板,迎着凛冽的寒风,冲向黑夜,没命地朝八里地外的公社卫生院飞奔而去。
人们急了,人们乱了。这么多热心的人们,在慌乱中犯了一个在医学上最为忌讳的错误——错失良机!
朋友:也许您会觉得奇怪:他们不是在尽心尽力地狂奔吗?他们不是在争分夺秒地把小章往医院送吗?我说:假如您也这样的认为,那么您和他们一样,也犯着同样的错误——错失良机!
要想抢救一名服毒的病人,首先得弄清楚服毒的量的多少,要病人原封不动的躺着,千万不能使她翻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水,肥皂或洗衣粉之类的东西,配制成催泻剂后强行灌入病人的口中,使其将毒物吐出,再送医院也不迟。磺胺嘧啶这药在我看来是剧毒的,下了死心的小章又一下吃了一千片,根据药理分析,她将在不到半小时之内就可死亡。但是,这种药是糖衣片剂,不会迅速的溶化,如在五分钟之内用各种方法逼出一部分的话,也许生机还是有的。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狂奔着的老百姓完全是出于好心,尽管他们的职业不是医生。
天快要亮的时候,人们终于跑到了颍河大坝上,此时离医院还有半里路,章磊却已经全身发紫。没命地飞跑、颠簸,使她的血液加快了流动。当人们把她抬进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这振翅欲飞的小天鹅,她是多么渴望幸福,渴望自由,又多么渴望得到人生的快乐和甜蜜的爱情啊!或许,她还想以自己弱小的身躯为社会作一点微薄的贡献呢!可惜,一支利箭射中了她,居然连想抖动一下她那美丽的羽毛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死了。临死前,她甚至无法听到人们急剧地奔跑声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声。她的短暂地一生仅仅度过了十九个春秋,连她的许许多多的老朋友没说一声再见就走了。她就这样去了。哦!也许她还带着自己的baby吧!可怜的姑娘!
说到这里,我的故事还不能算是结束,我还得交代一下金鑫对章磊死后的内心反应。小章一死,人们更是慌中加乱了。老赵去了公社——投案自首!其余的大队干部都参加了料理后事维持秩序的工作,一听说马庄死了位上海姑娘,附近几十里的大人小孩都来看“热闹”,都想看看这位城里姑娘长得什么样?
民兵排长受大队长的委托,充当了这项工作的总指挥。当然他首先所考虑的不是已经死了的章磊,而是还捆绑押着的金鑫。在马庄一直忙到上午九点钟,他才挤出时间来到大队部去看金鑫。金鑫从看守人员和大路上的行人口中已经知道了章磊的死讯,但他没有哭,正寻找着怎样追随她而去的方法。
民兵排长看着呆若木鸡的金鑫,恼怒、怨恨甚至臭骂一顿都纯属多余。他后悔自己晚上没有好好地坐下来陪伴金鑫谈话,没有多派人员看住他以至于让他趁机逃跑。他总认为,是金鑫两次被抓后才使小章自寻死路的(根据安徽省公安厅调查此案的专案小组所做的调查报告证实:金鑫的逃跑无意中救了章磊的一条命——小章和小金临睡前是金鑫铺的被子,根本没见到药瓶,再说和情人睡觉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到去自杀?药瓶无疑是在大嫂烧水的时候小章从箱子的底层找出来放在枕头下面的;金鑫欲带章磊逃跑时,连写就的遗书都来不及销毁;金鑫再次被抓后,那位大嫂始终没有离开过房间,她只见小章倒头便睡,再也没有下地。所以,民兵排长此时的后悔内疚之心也是多余的),他命人给金鑫松了绑,又点派了三名身强力壮的民兵负责看护,极其认真地对他们说道:“现在,小金已不是被抓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照看他,小章死后他的心理一定不好受,你们要好好地劝劝他,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给我去找来,在他身边一定要留人,要做到寸步不离,不然的话出了纰漏,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卷铺盖上县报到去!快检查一下屋子里的东西,包括绳子、裤带和一切锋利的东西统统拿走,要是金鑫有个三长两短,我揍扁你们的脑袋。”
说完,他想认真地坐下来和金鑫做一番长谈,谁知有人来报告,是因章磊棺材的价钱问题卖主有意见(上海姑娘死后,办丧事的一切费用,全部由公家报销,老百姓也捞了不少,明明是三十元的东西,他偏要叫你掏一百)不得不简而简之地向金鑫叮嘱了几句,又忙他的事情去了。

金鑫既不领排长给他松绑的情,又把民兵排长近乎哀求似的语言当成了耳旁风,哪里听得进半个字,在他看来死亡已经在向他微笑着招手,他将笑容可掬地向死亡的边缘信步走去。他在等待,极其耐心地等待着投向死神怀抱的最佳时机。
快到晌午时分,守护金鑫的三位基干民兵,一个到街上打酒买熟菜去了,另一个拿着热水瓶到五十公尺开外的姓王的下放干部家里泡开水去了,另外一个则因肚里的尿憋得慌,跑到家后不远的茅厕里蹲坑去了。机会终于来了!钻进死亡谷的金鑫,突然以极快无比的速度,撕拆了一条被单边,迅速地打好结扣,使劲地拉了拉,又搬过一条板凳,站了上去,将布条翻过横梁打上结,轻喊一声:“磊磊,你慢点走,我来了,我要和你生死相随!”头往布圈内一套,板凳一蹬地。于是他的整个身躯尤如一只练拳击用的麻袋被悬空吊了起来。由于是活扣,金鑫一下子被勒紧,没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责任感很强的那位去拉屎的青年,听到板凳倒地的响声,知道情况不妙,连**都来不及擦,提溜着裤子赶忙跑了回来。可怜他裤子都没系好,猛然间看到金鑫不知什么时候被挂在了空中,“啊!”地一声惨叫,吓晕倒地。那位泡开水的小伙子猛然间听到自己同伴的惊叫声,还以为金鑫想跑两人正在搏斗。他放下烧水壶飞快地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慌张起来。幸好,下放干部的儿子小王,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人,也同时听到了喊叫声,扔下书本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飞步抢到。他胆大心细,“建湖”农场的劳改犯们的所作所为,从小就见得多了,眼前的这个吊着的大“沙袋”根本不在他的话下。他请大伙儿帮忙,把金鑫从上抱起,自己站在板凳上将套在金鑫头上的活扣解开,把他平放在地上,手掐人中又做了些简易的人工呼吸……
自杀未遂,金鑫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要救活我呢?我真恨你!”小王听了这句话后并没有气恼,本不是他份内之事,他觉得还是早走为妙,但在临走之前,他还是拿走了金鑫睡觉的床单和挂梁用过的绳子(布条)。
于是,一场虚惊过去,两小时后这件自杀事件才传到人山人海的马庄,传到了民兵排长的耳朵里,还是小王想想不对劲才骑着自行车去通知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民兵排长得知这一情况后,即刻将有关事项向其他大队干部做了交代,马上和小王一起返回大队部,可他们迟了,迟到了一刻钟!让我们把话回过头来说吧。
小王把床单和布条拿走之时,正好买酒菜的那位小伙子也回来了。小王悄声嘱咐:“你们这回可更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陪他喝酒,以免惹事啊!”其实,金鑫此时哪还有心思喝酒?由于上吊没有死去,倒脖子勒得生疼,他绝望了,像只死猫一样地躺在被揭走了床单的床上,一动也不动。
“小金,起来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小伙子像丫环侍候主子似的劝他。金鑫无动于衷,又过了一会他们又劝道:“小金,你就起来吃点吧,排长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要是你出了事,叫我们怎么向他交代啊?一回生,两回熟,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就听朋友的一句话吧?”
金鑫不屑一顾,却像一位大姑娘似地哭了起来,又僵持了一会儿,三位年轻人不得不软硬兼施地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金鑫既没有碰杯子,也没有去拿筷子,而是从摆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自顾自的吸了起来。随着烟雾的缭绕,一个两次寻死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
“多谢各位相救!”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难得各位如此热心,我金鑫不想死了,再想死的话也实在对不起你们了!来吧!为感谢你们救命之恩,我金鑫今日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大家坐下一起喝吧!”
大伙你看我我看他,又看了看金鑫,见他确是一片真意,各自又不敢离开他半步,干脆来个借喝酒的机会消磨一下时光。事实上他们拒绝不了他,一是他们害怕金鑫电光火石般地目光;二是由于刚才的一番折腾,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好酒好菜在桌上摆已多时,早就令他们垂涎欲滴了。酒是公家的,烟是公家的,不吃白不吃!于是只见他们推杯换盏,互相敬让着,吃得是津津有味。虽说他们各自心里还提防着别喝醉以免出事,但是一瓶烈酒还是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喝了个干净。
金鑫提议:“再去搞一瓶来,再搞点菜!”他们余兴未尽,哪有不赞成之理,又加上席间的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警戒之心也早已去了不少。等到第二桌酒菜商定是什么的时候,金鑫补充说道:“另外再买几盒香烟来,还有帮我买块毛巾,买副牙刷和牙膏,再买块镜子,要大号的,你们把绳子都收光了,没处晾毛巾,就再买几个大号的钉子,钉在墙上可以挂毛巾,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负责买办的小伙子遵命去了。就在他去后不到十分钟,那位下放干部的儿子因觉不妥骑车去了马庄。
买办的小伙子提着一大筐东西回来后,大家便重整酒菜,再次吃喝起来。买菜的小伙子本不能喝酒。所以第二瓶酒被金鑫三七二十一地分了。喝到一半后,金鑫又突然提议:“也许晚上还是由你们来值班,我想我们应该搞两副扑克牌来,我们正好四个人,可以来打‘八十分’!其实,要是现在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来上了。”三位年轻人一听说打算,红扑扑脸上更添了几分色彩。两位喝酒的立即催道:“好事做到底,还是你辛苦一趟吧!去挑两副好的来。”金鑫又补充说道:“拆开看一下,有没有缺牌,要不然,回头再去换可就麻烦了,另外再买点茶叶来,光喝白开水没味儿。”
等到那位买办的小伙子去后不久,金鑫便对另外两位说道:“来,我们把酒干了,收拾好桌子好打牌!”两位看了杯中物,说少也有一两半:“等等吧,这样喝会醉的。”“哪能呢?干了好打牌,来,为认识你们二位兄长,干杯!”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再说马上就可以打牌,只要纸牌一到手,既可消磨时光,又可以把金鑫栓住,或许还可以水解一下金鑫伤感的心。于是,二人不谋而合,同时举杯喝干了,并亮了亮酒底子。
金鑫没有作弊,在他们之先就一口把酒喝进了肚中。但是,那两位还是上当了。金鑫平时能喝八两白酒,自然没有醉倒之理,然而那两位就不同了,六十度的的“古井”喝了半斤多一个,最后还是一口干的,哪有不醉之理?他们硬撑着收拾净了桌子,想等待扑克牌的到来,可惜烈火烧心,不出三分钟,便趴在桌上先后醉倒了。买牌的小伙子来回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样,给决意再度自杀地金鑫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在他回来的路上,还在盘算该用哪张妙牌战胜诡计多端的金鑫。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在此时此刻用在金鑫的身上,可说是恰如其分了。当然毕竟是面对死亡,金鑫的脸上并没露出赢得了时间而自鸣得意的神情。他拿起那面崭新的大镜子,照了照自己充满血丝的眼睛和枯瘦干瘪的脸,然后拆掉框架,将正反两块玻璃放到床上,用双层被子捂住,使劲一按,两块玻璃毫无声响地粉碎了。他看了看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两位保镖,轻声地说道:“老兄,在此我金鑫实在对不住你们了!”
人们无法想象的是,他将两块镜子玻璃的碎片和四根十厘米长的铁钉及一把牙刷拗断后全吞进肚里,总之当买扑克的小伙子跑回到门口的时候,金鑫已咽下了最后一口血水,但他没有倒下,手扶着桌子,豆大的汗珠正在一个劲地往下滴……
金鑫当晚就被送进了阜阳医院紧急抢救,三天后又被转送省医院重新打开腹腔挑取杂物,一个月后因发火而又被送到上海华山医院,第三次进行手术治疗,前后花去了几万元人民币。1974年清明节那天,我居然又看到了他。他没有死掉,他这次来是给章磊扫墓的。他的病体还未病愈,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搀扶站在他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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