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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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十一年后我真的回来了,虽然汽车在高低不平的阜颍公路上急速地行驶,但归心似箭的我,心情还是异常地激动。马上就要故友重逢,马上就要踏上第二故乡的土地,我心潮起伏,腰间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似的,掏出一支“金牡丹”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十多年,小孩也已变大人了,估计许多人都已经认不出来了,老李的身体好了吗?同水哥的近况咋样?家金、**,陈新报等,立时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浮现在我的眼前,多么亲切,多么详和。
黄昏的太阳,金色的晚霞,五彩缤纷的千万丝光线无私地撒在成熟了的稻谷上,更添一层金色,和煦的秋风掠过,金浪起伏,恰似众多仙女翩翩起舞;金色的晚霞洒在碧绿挺拔的嵊麻上,使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长城披上美丽的金装,宛如一个个穿扮已就等等上轿的新娘,时而低头窃喜,里面翘首远眺,象是被谁筛选过了地缕缕金色的丝线,洒满了树枝,洒满了大地,更使我第二故乡的土地充满了勃勃生机,啊!颍上!我的第二故乡。
颍上,这是个古老的县城,春秋战国时期叫颍洲府,至今还有部分战国前期的城墙残存。它本是个名符其实的鱼米之乡,整个淮北地区唯独颍上盛产水稻,十几斤重的大鲤鱼,大黑鱼不足为奇,水产品还有桂鱼、甲鱼和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蟹更使人梦寐以求,最大的有一斤多重,长江南岸的芜湖市“鸠江饭店”在此都设有购销点。
这是块使人青睐和使人仰慕的土地。可这块土地就象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都想得到她,又谁也不能得到她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可奈何。于是乎,她倍受了百般地折磨,百般地欺压,又百般地蹂躏、践踏。大自然的伟力象是找到了英雄用武的地方,干旱与水涝两件得心应手的兵器,肆意狂虐地在这块土地挥舞,把这块富饶的土地时不时地挥斩的一片凌乱、荒芜。如果说它挥舞得累了,想歇歇了。那么这年算是丰收年。
从整个地理位置来看,颍上的南面被通向蚌埠的令历代帝王将相为之头疼的淮河所困;西面是通向河南省的润河,这些河流全都用泥土筑成高高的大坝企图把它们禁固起来,整个颍上县尤如一座孤岛被水紧紧地困住,稍有不慎就要受到它们的侵袭,就象一只盛水的盆,每逢两季或汛期,便“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即使是无法承受的水。
1957年夏季,淮河大堤——现在的鲁口村焦岗湖农场一带决堤!洪水如千万头巨兽铺天盖地卷来,水位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几乎与颍河大堤成水平状态,造成内外夹攻之势,很快,颍河大坝宣告决裂,几百万顷的良田被洪水吞没;千千万万的人们无家可归;房屋及树木遭受了灭顶之灾的均衡待遇,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的“晶亮”世界,到处漂浮着男女老少喝足了水挺鼓着大肚的尸体,还有那时抗自然灾害具有特异功能的死狗死猫死了的家禽牲畜,连同腐朽了的树木、门板及箱子漂浮于水面,形成了一幅凄凉、萧条,死亡的悲惨世界。
当时的安徽省省长,李大钊的儿子李葆华乘坐小汽艇,冒雨亲临淮河决堤口,用手强逼着一位轮渡驾驶员,强令他将渡船开到决堤口炸沉才算把决堤口堵住。
党的第一号领导人——**闻讯后倍感万千,挥笔急书“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号令。时值党的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这三面红旗正要高高举起的时候,“天灾**”人们发明了这个名词之后,便往往把“天灾”和“**”相提并论,水灾过后接着是干旱。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本是重建家园,东山再起的时候,“三面红旗”在祖国大地上飘扬,其目的也是鼓舞和号召人民起来,脱贫致富,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建设起一个繁荣昌盛的乐园。
可惜的是善良的人们未能如愿,似乎在他们的头上除了灾难还是灾难。根本没有什么幸福二字可言。一些“左倾”机会主义分子刮起的一股“共产”风,吹得这块本来已是遍地伤痕的土地又变得千疮百孔。
炎热的盛夏,天空没有一丝风,一块云。老百姓们饿着肚皮在田间劳作,高梁没熟,玉米没熟,大豆才开花,也算是退后扶植起来的庄稼,所剩无几,红薯倒有几根,由于被水淹过,刨出来的红薯还没小孩的脚掌大。捏造事实?不!我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告诉您:能有几片红薯叶吃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时候在四川的大山里,老百姓们还有吃一种叫“观音”的泥土的呢!吃着,吃着就把人给活活撑死了。
饥饿难耐的人们期盼着下雨,倒不是下雨能凉爽不干活,他们尤其盼望下大雨,因为大雨一过将有成群结队的癞蛤蟆会出来找食吃,饿昏了头的男男女女们也成群结队地将其一个个的抓住,生吞活剥。
在潮湿的土房里、在路上、在田间不时的可以看到已经发臭的尸体,眼睁睁看着倒下的尸体。可怜的人们无力去为死去了的亲人去悲伤流泪,他们似乎都深信,自己也将要不了多久,也会慢慢地躺在地上,到那时别人也是不可能为我去伤心流泪的。真惨哪!按理说“社会主义的国家是饿不死的。”是的,水灾过后,大旱即至,党中央国务院千方百计地为群众排忧解难,在果粒无收的境况下,拨发救济粮、救济款,发动全国各阶层人士募捐资金、粮食和衣物支援灾区。
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全给地方上的土霸王们私吞侵占了。他们把这些东西名正言顺地归入大队粮仓,供其挥霍。所以能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是投机分子和胆大妄为的人。
老百姓要活命,要生存!在迫不得已忍无可忍地情况下,人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偷!一两个人不敢,联合起来十来个人一块儿去偷,就是被人发现也不知抓哪一个好。填饱肚子就行,一位五十开外的庄稼汉在麦场上有一会跟我这样说道:“不怕你小宋笑话,我妹妹还是吃了我偷来的生黄豆硬是给撑死了,饿极了。啥都不顾了啊!”

贫穷给人们带来愚昧,愚昧又使人变得更为贫穷。贫穷困苦的百姓们,无法立足于自己坍塌了的废墟上,没有气力去重建自己的家园,而是去偷,去抢。又为某些私利而斤斤计较;不忍心不甘愿和一些不敢去偷去抢的人们,卷起一个破铺盖到外省跑单帮和要饭去了,有的甚至全家倾巢出去,在那漆黑的深夜,一家人悄无声息的跑了。荒芜了的土地因没人厬变得更加荒漠,到处是野草和杂树。
某些利欲熏心的村干部们,为了争名夺利和排斥异己,在乡政府召开的年终产量汇报会上,居然恬不知耻的吹嘘自己的大队今年收了几万斤,几十万斤的粮食。在这颗粒无收的年代,一个大队竟然还能打下几十万斤粮食,听取汇报的公社干部们哪一个能相信呢?
“不信?请到现场来参观”
大路上,撒上发霉腐烂了的红薯干;在通往大队部门口的道路上,更撒上一些高梁和稻谷,使人产生一种因粮食多了连入仓都来不及的感觉;集中全大队所有的粮茓,把青草与烂柴和泥巴围成很大又很高的圈包,盖上一层油布,然后把国家拨下来的救济粮倒上去,好一派稻谷堆满仓的丰收景象。
虽说明知有假,想说一些不同的看法,但是经过了自己没掏一分钱的酒足饭饱之后,满是油腻的嘴还能说啥呢?于是乎“大灾之年保丰收”的锦旗高高悬挂现场会,先进典型。凡在第一号的姓名全落上了。他们可曾想过,就是把他们的土屋扒了一块儿秤也不够吗?如果说在风调雨顺的年月,全大队收上几十万斤粮食不算为多。可是,在遭受了大水灭顶之灾的年月里,上哪儿去找几十万斤粮食?他们自然不必为自家的生活而担心,他们手中有权,他们有一大帮要想活命的阿谀奉承的人们,他们有救济粮这顶保护伞,他们是本大队至高无上的君主,一声威喝,保管你吓得屁滚尿流。
以上说的是我以前插队过的生产大队从前的情况。毕竟是闲言碎语,还是说说我这次到达颍上后的情况吧。
汽车到达颍上的时间已是日落时分。到这里没什么公事要办,只是借宿和歇脚而已,以便第二天去我的插队点——刘集——叶井。我们在汽车站的对面“颍河”旅社投宿。酒足饭饱之后,心想去逛逛一别十多年的颍上城。一时高兴,竟忘了腰间的疼痛。想拉小胡子同去,小胡子说道:“南京路这么宽阔这么大,我都没有兴趣去逛,小小的颍上城又有啥好白相,我不去。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
“好!就我一个人去,省得你找我我又找你的。”我内心说道。
颍城变了,变得几乎使我无法辨认,分不清哪是北关,哪是东关。
街道上已不见一块青石板,马路被拓宽了,铺上了沥青,可供两辆大卡车并行,高大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月;夜市很热闹,几乎看不到一家商店关着门,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生意也做得活跃起来,晚间的良辰美景被很好地应用,长长的大街到处是灯的海洋,人的世界。
本想去看场电影,但时间早已错过,便信步闲荡起来。突然,一个肥胖的、矮矮的女性的身影从我的右侧一闲而过,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情不自禁地回首观望,她的身形极象一个人,难道……。我看见她也猛然间回头张望,似乎在认定不那么可能后又朝前走了几步,走进了一家本来就没有关门的屋子。屋子里光线很暗,几位小伙子正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玩纸牌。我看见她一面和几位小伙子说话,一面用大眼朝我看了一下,释疑似的笑了笑了。
路灯下,人流中,要想认清一个十几年不见的人,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许,她已经认出了我,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不想见我。她的身材,她在小屋里奇异的眼神,她那走路的模样。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小霞!我想起了此时身处的地理位置,便向店铺人打听“红旗”街在什么地方?回答是:“就在你脚下!”为此,我更能断定她就是霞妹子,与现在的安徽省粮食厅厅长同名同姓。
我想上去敲门喊她,又恐被人笑话,用上海话来说叫做“十三点!”论年龄推算她该是三十六岁的人了,离别十多年后,一个妇同志难道没有丈夫和儿女?既然不愉快地分手的,还去见什么面呢?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千里有缘来相会”?来了结我们十几年前无法了结的恩和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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