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贾雨村当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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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郝听到贾宝玉这样说,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对贾宝玉道:“我们先不提他。这几日大伯和你父亲一直商量给你捐个知府,希望你能去金陵的应天府当差,你可愿意?”
“什么地方?”贾宝玉听得一愣。
“金陵的应天府,那里虽然离京师很远,但是贾家在那里却也是根深蒂固,所以你办起事情来,也不会太过于碍手碍脚。”贾郝重复道。
应天府知府,这不是贾政为贾雨村谋的职位吗?怎么算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自己当了知府,那贾雨村干嘛?
贾政看贾宝玉发愣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因为要离家,所有舍不得。于是苦口婆心的道:“孩子,你如今年纪虽然不大,但为父经过这一年来对你的观察,认为你无论才学和智慧都远在同龄人之上。而且你刚才对卷宗的处理就是为父也有所不及。为父希望你能早日接触这官场,也好将来光宗耀祖,成为诺大一个贾府的顶梁柱。”
贾宝玉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个父亲对他的期望竟然有这么高,不禁看向贾政,只见贾政双眼有些沉痛。那贾郝也是如此。心中顿时明白,贾府现在虽然有钱有势,又有名望爵位,但是却没有太大实权。而且后辈中更是没有什么成才的人。因此诺大一个贾府眼看就要在自己这一代渐渐没落下去了,如今自己如同彗星一样崛起在两人面前,而且还是他们最亲的人,因此他们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和贾府的鼎力支持来重振贾府当年荣国公在世时的辉煌。
贾宝玉望着这两个在世界上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的人,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同整个家族连接在了一起。于是坚定的道:“我贾宝玉在这里发誓,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力保贾家的荣华富贵,长盛不衰。”
贾政听到这话,以他的冷面深沉,也不禁激动的热泪盈眶,连道“好,好,好!”。以贾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传承的意义非常之大。显然后辈子孙的无能早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自从贾政对贾宝玉说话时,那贾郝一直都好像在思考什么。此时听见贾宝玉的这一番话,那贾郝突然将眼睛一睁,斩钉截铁的道:“如是玉儿你能在应天府知府这个位置上有所作为,我便将这贾家的家主之位传于你。”
贾政听到这不禁浑身巨震,道:“大哥这怎么可以。链儿他——”
贾郝痛心的道:“二弟你又不是不知道链儿他的秉性,如是将家主之位传于他,恐怕贾家当真再无出头之日了。那样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贾政听到这,心中也明白贾琏的确不合适做这家主之位。旋又道:“可是若是将贾家家主之位传给宝玉,那贾珍恐怕不会甘休。”
“这贾珍现在是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只要我们两人点头,恐怕贾珍也闹不出什么名堂。”贾郝冷哼一声道。好象对贾珍相当不满。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三品爵威烈将军,而且身为刑部侍郎,我们也不好拂逆他。”贾政沉吟道。
贾郝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家主一位非同小可,这个贾珍心术不正,对他父亲贾代善将贾家的家主之位传于自己早就极为不满。只是碍于贾母和自己这个皇上御赐的荣国公。若是将家主一位传与他,恐怕贾家立马就要被他闹得个人仰马翻,不用外人来整,自个就没落了。
“此事非同儿戏,若是真的行不通,也只有和他撕破脸面了。”贾郝瞬间便决定了想法。
贾政暗自点头,他刚才故意提起此事,就是想让贾郝对他表明态度。此时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中便再无顾忌。自己虽是工部员外郎,但久在官场,已是根基瞥深。岂会怕一个世袭父亲爵位的贾珍。自己的儿子若能做家主,自己脸上自是要光彩的多了。
又说了一会话,贾郝显然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了,只留下贾政与贾宝玉两人坐在书房里。
贾宝玉显然不太习惯和贾政这样亲近,便要起身告辞。
”你再等一下,我为你引见一个人,这一段时间先让他教你一些上任前的准备。入春以后,你去应天府上任,他就是你的师爷。”
“师爷?”贾宝玉听得一惊。乖乖,自己还不晓得当知府的事,这师爷便都找好了。看来这贾府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
贾宝玉正在那胡思乱想的猜测。突然书房的门响了。
一个声音道:“老爷,贾先生已经到了。”贾宝玉听出这是荣府田房事务总管林之孝的声音。
“进来吧。”贾政道。
这时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这人好一副相貌,只见他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头戴灰色方巾,一袭半旧长衫。虽是衣服寒酸,却自有一股胸藏万卷的书生气息迎面扑来。
这书生见到贾政行了个礼,便将眼盯在贾宝玉身上。

贾宝玉只觉得这人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的肺腑一般,看的自己很不舒服。心中气道难道我这个知府害怕你这个师爷不曾。想到这不由朝那中年书生盯着自己的双眼一瞪。却见那中年书生竟毫不回避,眼中更是异芒大胜,就像看到什么稀奇物似的。
贾宝玉心中暗暗称奇,不禁对这中年书生生了好奇之心。
“这便是贾雨村,也就是你去应天府以后的师爷,这一段时间你就跟他好好学习为官之道吧。”
贾宝玉点头称是。暗中则细细将这贾雨村打量了一番。
相信读过红楼梦的人都对此人的印象比较深。因为贾雨村有几点特别突出,很值得我们去细细地琢磨。像贾珍、贾赦、薛蟠这些人,一出场就不是好东西,贾雨村可不是。我们读过《红楼梦》的人都会注意到,曹雪芹在介绍贾雨村的时候,是罕见地介绍了他的姓、名,“姓贾名化,字时飞,别号雨村”,贾雨村是他的号,后来就是以号行了,籍贯,然后他的家庭出身,他是官宦世家,但是到他的时候,早就没落了,现在的处境,现在处境怎么样呢?穷困潦倒,寄居于葫芦庙内,卖文写字为生,就是给人写个对联,代写个书信,谁家有红白喜事,需要写点什么东西,就靠这个糊口,介绍得非常详细。
而且贾雨村一上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亮相,京剧里面有亮相,这代表他是正派角色。这个亮相还没完。因为只介绍了他的基本情况,这是档案上的情况和娇杏眼中的贾雨村的形象。然后通过他的一首五言律诗“未卜三生愿”,一副对联,还有一首七言绝句,连着三首诗,写出了他的不凡抱负与过人才华,诗是张嘴就来呀!而且这两首诗,一副对联,都表现出他有不凡的抱负,虽然是个穷书生,但是志向高远,具有中国传统文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这种气概。
接着,他不是跟甄士隐谈起,甄士隐讲像您这么有才的应该是去考试,完了将来做官,为社会做点事嘛。这个时候贾雨村就说起,因为路途很远了,囊中羞涩,路费、行李这些都没钱,结果甄士隐就当场赠送他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我们知道,五十两银子是个很大的数啊,我刚才已经讲了是不是?五六百两银子可以买一个院了。甄士隐给他这么厚重的礼物,我们注意一下,曹雪芹怎么写的?贾雨村接受了这个礼物,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哎哟,乍一看这贾雨村太没良心了,等于现在别人当场给你十万,“略谢一语”,谢谢啊,接着还是吃酒谈笑,要是咱们想的话,怎么也应该感激涕零啊,下跪啊。不,为什么?这反映了贾雨村身上有那种中国文人的骨气,中国文人是重义轻利,不是很看重钱财,所以贾雨村他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可后来贾雨村又怎么样呢?他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对他不满。因此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这说明他是个贪官,但来自后世的贾宝玉却认为他贪得有理,这是个什么世道?乱世啊。你贪我也贪,大家都是贪官,偏偏你革我的职位。因此恃才侮上才是他丢官的真正原因。这时候的贾雨村还没有不够坏,直到后来对那庙祝的恩将仇报和对薛蟠一案的胡乱判定这才变成一个真正的坏蛋。
贾雨村这个人他的一生非常典型地反映了一些读书人的一个完整的经历,这个经历呢,就是苦读、赶考、高中、为官、革职、复出、高升,最后枷锁扛、获罪。这个过程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阶段,转折点就是贾雨村为官,就是他中了进士以后做官那个时期,在这个时候一个本来非常优秀的,才华出众,胸怀大志,颇有骨气,本来完全可以为社会、为百姓做一些好事的这么一个大丈夫,在肮脏的官场当中逐渐地被腐蚀,终于成了一个社会的祸害,成为一个徇私枉法、人性泯灭、恩将仇报的大坏蛋。
就目前来说,这个贾雨村还是处于好蛋时期。若是自己去了应天府,这薛蟠的案子又该怎么判呢?自己岂不是要代替贾雨村成为徇私枉法的家伙了。若是清廉为官,让薛蟠坐牢。势必会让贾家的人对自己彻底失望,家主的位置就想也不用再想了。贾宝玉想到这不禁一阵头大。
贾政那知道这贾宝玉的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只是淡淡地给两人做了介绍,又聊了一会,此时已经快中午了。他知贾宝玉中午一向在贾母那用饭,就让他先去了。自己则留下贾雨村一起用饭,以示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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