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懵懂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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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地郑雷看到了小黑屋巴掌大的小窗口射进了一丝亮光,他就兴奋起来,因为今天就可以告别这个让他呆了十多天的小黑屋,该“毕业”了。
“9104,出来”外面传来监管中气十足的声音。
高先生拉了拉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拍,没说话,郑雷望着也他有一丝不舍,他转向了李春,大个子来了个熊扑,把小郑雷扑在怀里,使劲揉了揉,郑雷有些感动。
“小子,以后混不走了就来找我,让我来好好调教调教你,哈哈”。
“报告政府,9104报道。”郑雷再次见到久违的阳光。
张俊今天不值班,送他的是另一个监管,从他手里接过那脏兮兮的腰带,脱下身上印有看守所字样的黄马卦再签个手印就再与看守所无瓜葛了。
郑雷别无长物,走向了那期盼十多天的黄色警戒线,此时哨兵拉得哗啦啦的枪栓声也再没有平时那么讨厌。
看守所的大门外,郑雷长吸一口气,真想大吼一声:我自由了,可是看看身后那紧闭的铁门,他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离开看所守的铁门边,郑雷在小卖部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五元纸币买了一包红梅,不顾店主捂着鼻子的厌恶,把头探向小卖部边上的火炉子,点燃香烟,猛吸一口,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屋子的烟。
五里屯吴家集村头,一个蓬头圬面,满面污渍的大男孩在寒风中矗立。大男孩有些单薄,瘦削的身躯显得很无助。寸头,刀削脸,仔细看看,若果干干净净的话还是挺清秀的一个人儿。冷眼,淡眉,这张脸本该有些笑容才显得更生动,但如今却像今天的季节,太冷,太傲,要不是间或眼眸中闪出一丝光亮来,你还会觉出是一个石化了的雕像。
没错,他正是郑雷,获释回来下车后就一直站在村口好半晌了。郑雷很徬徨,老实说吴家集这许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个进局子里的人,乍一回来,还真不知道怎样面对村里的老少爷们和那常年喝得烂醉的酒鬼父亲,郑雷还小,但特自尊,特爷们。
终于,鼓足勇气,他向村口走去,虽步子不大,但很有力。
村口有一条小河,小河清彻透明、绿波荡漾,城市里的喧嚣还没来得及污染这清彻的山村。河里只有沙、石、水、草、泥的自由组合。沙是流水的影子。石是时间汪洋里的沉船。水是点缀自然的一点灵性。水洼中那深深浅浅的水都会有点不寻常的记忆。
小时候,郑雷常在哥哥的带领下来河里洗澡,在水里他滑得像个泥鳅,忽儿在河的这头,忽儿又到了河的那头,这时候总有一个“咯咯”笑着的小女孩的身影在岸边陪伴着河中的孩子们的嬉戏。
小女孩梦莹总是对河里那个小泥鳅有种不可仰视的崇拜。梦莹是吴江海的独生女,比郑雷小一岁,一直就是郑雷的小尾巴,郑雷有些好吃的、好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梦莹。只有在这时郑雷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是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男子汉。
郑雷和梦莹小时候在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两家大人就戏言订一个娃娃亲,一句戏言就在成就一段童年美好的记忆,两小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做那新郎和新娘子的游戏来,那时候郑雷经常看着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小女孩傻呆呆地说:“梦儿,长大了我来娶你!”

“嗯,雷子哥,你一定要来娶我哦,我等你。”小梦莹总是甜甜地含着嘴里郑雷刚给买的棒棒糖红着脸道。
“我等你。”一句话让一个小男孩到懵懂的少年心里很乱很乱。
一直以来梦莹就如一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一起玩过家家,一起偷着家里的饭团在后山嬉戏;到读书的时候,小梦莹每天都会在村口等着郑雷,掉一个大书包老远就跑过来和他一起蹦蹦跳跳地,一起讨论习题,一起想着主意找理由逃学。
直到读初中的时候,郑雷到乡里中学校去了,梦莹才一个人独自,每周末郑雷一定会在放学回来的路上绕到吴江海的大院子后边,等院墙边露出那笑得像一杂花儿一样的笑脸来,才会安心离去。好几次迎接他的是吴江海那咧着满嘴黄板牙的血盆大口时,这时郑雷就会怯怯地叫一声江海叔,然后如风一样地往家跑,留下背后一串哈哈大笑。
年龄渐长,好几次在路边遇到梦莹,郑雷都会老远地把笑容探出来,挂在脸上,期期艾艾面对梦莹不知道说啥才好,梦莹就会双手挠成麻花样扭半天,才会红着脸叫一声“雷子哥…….”然后转身跑去。真有些担心梦莹妹妹会扭伤了腰,郑雷有些邪恶地想到。
辍学在家的郑雷有几分无奈,有几分无聊,经常在路过哥哥嫂嫂的卧室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喘息更让他添几分骚动。
最近忒想见到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可是梦莹上中学到了城里,放大假才能回来一次,最近好像也很少见着,不知在忙些什么,中学的课程毕竟不比小学,郑雷如此安慰自己。特无聊的时候他总喜欢跑到后山上那棵大黄角树下去大吼一声,吓得树上的山鸡扑腾腾地飞。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经常想起自己的母亲,从不知道母亲的样子就在心中刻画一个漂亮、贤娴的贵妇人形象来,但是总是十分模糊看不真切,郑雷的母亲在他出世不久就去了,大家都说郑雷是个灾星,克死了母亲,小时候郑雷听到这些就哭闹着大骂那些乱嚼舌头的人,后来他经常问爹母亲是个啥样儿,可是父亲可并不告诉他,还拿着眼睛斜着瞪得他心里直发毛,直到有一次被逼急了的父亲告诉他,等他到了十八岁之后就会告诉他,一个关于母亲的秘密,并要他许诺从那时候起不得再为此事闹腾了,郑雷这才甘休,只是那时起,那就一直在心里念着母亲,不再缠着别人打听了。
郑雷也会偶尔想起那从小就说过“我等你”的小媳妇儿,想那像花儿一般的笑脸,想着那扭来扭去,生怕被扭断了的小蛮腰。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父亲年纪越来越大,酒也越喝越勤,可是身体状况却大不如前。哥哥嫂嫂分灶吃饭,但仍在弄堂的房间里时不时放出令郑雷心痒难耐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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