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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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朝中都,南宫府内,胤辛和胤雪去了沧州,胤月只烦闷了几天,便依如往故了。一天之中,她要么在家捉弄一番族中兄弟姐妹;要么偷偷跑进宫去,和与自己同年的曦和公主闲逛皇族园林,倒也自得其乐。
曦和公主名叫李曦,是代宗皇帝最小的女儿,由皇后正出,貌美犹胜胤月一分,颇得太后喜爱。胤月与她相识后,两名少女均是活泼好动,玩劣调皮,香味相投,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好友。范文程嫉妒南宫策公忠体国,更怕他得代宗宠幸,危及自己地位,常常指使属吏密参他。罢朝之后,代宗无意之间也会谈到政事。李曦因为常和父皇相处,不时会听到有人密参南宫策的事。每当有这类情况,她便会告诉好友胤月。胤月虽然玩劣,却也识得大体,得知此类事情后,立即就会回家告诉父亲。因为有胤月事先知道了情况,南宫一族因此避过了好几次祸事。因此,对于女儿和公主玩闹的事,南宫策夫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并不明言反对。
这天,胤月又如往常一般,独自一人跑出南宫府邸,直往皇宫而去,家人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过问。
第二日早朝,南宫策刚进入承明殿,就听得大臣们议论纷纷,都在谈论着曦和公主于前一日自宫中消失的事。能把公主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劫走,还能够做到无声无息,一时之间,震惊了朝野。太后,皇后都为小公主担忧不已,就差没让代宗皇帝昭告天下,贴榜悬赏找人了。对于自己这个小女儿,代宗皇帝也是喜爱非常,在她十岁时就于朝堂之上宣布,日后任何人不得以国事为由,要求她下嫁或是和番,而任由她自择夫婿。得知李曦消失后,代宗也是心忧不已,除了让大内侍卫四处查找外,于当日早朝,要众大臣也特别留意,一见公主,立即送回宫中。
早朝之前,平国公府中,范文程正做上朝前的准备,一名府吏突然闯了进来,范文程不禁皱了皱眉头。
“相爷,昨日公主失踪,一听说您也希望找到她,属下就赶紧去四处打听,幸不辱命,现在终于查到了公主下落。”府吏道。
“噢?在哪里?”范文程眉毛一扬,问道。
“公主是和南宫策的小女儿一起偷偷跑出宫的,现在还在南宫府中。”府吏答道。
“南宫策知道了吗?”范文程又问道。
“他应该还没有知道,不然就该把公主送回去了,现在皇宫里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呢。”
范文程捻着胡须沉吟起来,来回踱着方步。想了一会之后,他拿出了一块形状有些奇特的玉佩,交给了府吏,吩咐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侍卫统领张奎,让他带人到各国驿馆处寻找公主,回来之后我再赏你。”府吏领命去了,范文程这才微微一笑,整了整朝服赶去早朝。
早朝并无他事,便是代宗要大臣们留意公主下落了。罢朝之后,南宫策也如其他人一样心理:皇帝既然已经派人去找公主了,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只要多注意一些就是了,能够找到公主当然最好,既能为皇上排忧,又能讨好太后、皇后等一众后宫,找不到也无过错。回府途中,南宫策忽然心下一动:月儿不是常往外跑吗,皇宫如此森严,会不会是公主自己偷偷跑出去了?随即,他又想到了胤月常去陪伴公主的事,说不定她还真能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想到这些,南宫策一阵激动,吩咐轿夫加快速度,急急往家中赶去。
一回到家中,南宫策便向胤月房中赶去。
“曦和,我还是感觉你来我家有些不合适,都住了一晚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有什么不合适了?小月,你怎么能劝我走啊,我还没见过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
“可你是公主嘛!”
“管他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是姐妹……”
南宫策刚到小女儿房外,正好听到了这番对话。一听到“曦和”二字,年逾半百的他惊得险些摔了一交。“扑通”一声,南宫策扶着门框缓缓跪倒在地。公主失踪了一整日,闹得朝野沸沸扬扬,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家中!南宫策心中叫苦,这下可好,自己本想来问些线索,以便找到公主,可她倒好,竟将公主引到了家里,找倒是不用去找了,可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啊,但愿不会有人借此做什么文章吧!南宫策心中默道。
闻得窗外的响声,屋内的两名少女吓了一跳,一起跑出门来查看。
“爹爹,你怎么了?”胤月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惊讶的问道。
“你……你……你怎么能……”南宫策气得脸色发青,手指哆嗦地指着胤月,说不出话来。
“太医,太医……”李曦大声叫了起来。听她这一嚷嚷,南宫策脸色更青,几乎立即晕了过去。
“曦和你真笨,我们家哪儿来太医。”胤月阻止她道。小公主闻言,想想也是,便住了口。
还好,自己这女儿还没傻到家,听到公主大叫太医,南宫策的心剧跳得快要蹦出胸膛,见胤月阻止了她,这才稍稍平缓了一些。“你……你……真要把我给气死!”南宫策指着胤月,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
一看好友恐怕有些麻烦,公主李曦便向南宫策道:“是我让小月带我来这里的,南宫尚书难道不欢迎本公主吗?”
“臣不敢,公主大驾来此,是微臣荣幸,但皇上和皇后,甚至太后都在着急公主下落,还是让微臣送公主回宫吧。”南宫策赶紧答道。
“有什么好找的,不就出来玩玩嘛,唉,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要回去了。我走后,你们可不能责罚小月!”小公主仍旧不忘保护好友。
中都城中,列国驿馆区外。张奎向属下们命令道:“你们去各国驿馆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公主下落,说不准还是他们中的人劫走了公主呢。问话时仔细注意那些人的脸色,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他身边一名属下踟躇的道:“统领,这样不大好吧,要是引起误会,惹起事端怎么办?”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问问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若真要惹出误会,皇上问起,就说是城中百姓谣传驿馆的人劫了公主,各国使者们听得谣言后才生气的。若公主真是被他们中的人所劫,错过了救回的机会,你我可都担待不起。”侍卫首领道。
属下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得和数名侍卫商量后,分兵数起,向不同驿馆走去。张奎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微微笑了笑,也转身向一处驿馆走去。
西楚国驿馆处,一名乾国侍卫刚刚说明来意,就迎来数道敌视的目光,一位老年接待者不悦地道:“你门乾朝公主失踪,与我西楚国何干?你们来这里寻找,是怀疑我们绑架你们公主了?”
“你们公主失踪,来这里找干什么?即使我东旭国劫持了你们公主,又能怎样?哼!还敢来挑衅我东旭尊严,你们乾朝又出了一个古长空,叶相天,还是古莫,古凌风,古凌云……”一听侍卫问及公主的话,东旭国驿馆官员没有好气的道。
“别以为你们大乾有什么了起,如此审问我们云州人,还不够资格!哼!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云州君汗的才谋武功,和你们大乾的叶相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用你们挑衅,等……”到云州驿馆处问话的侍卫话说得直白了些,顿时遭到一阵呵斥。要不是另一名云人咳嗽了一声,阻止了说话的同僚,这名问话的乾朝侍卫,说不定立即就会被轰出来。
“我宸国与你们大乾世代交好,怀疑我等劫持你们公主,却是让人心寒了。”听完乾朝侍卫问话,一名宸国官员颇为失望的道。

……
南宫府里,南宫策正准备带公主李曦回宫,管家秦顺急急跑了进来,看了公主李曦一眼后,欲言又止。南宫策道:“有什么你就说罢。”
“老爷,刚才王绩回来说,有人到诸国驿馆问公主的下落,惹得东旭,西楚等国的人暴怒不已,而且……而且……他还说……”
“他还说了些什么?”南宫策眉头一拧,厉声问道。
“他还听说……听说公主好像在我们府上。”秦顺小声答道。
“真是居心叵测!这……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南宫策长叹一声,烦恼的道。
“不就出来玩一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公主李曦不满的哼道。
一听事情闹得大了,胤月慌张了起来,紧张得小脸红扑扑的。见她紧张的拽着绸裙,公主李曦安慰她道:“小月别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见公主如此关心胤月,南宫策灵机一动,转而对胤月道:“你带公主去准备一下,呆会和我们一起进宫,你也和我一起领罪去吧。”
“哇……”一听父亲竟然要让自己去领罪,胤月急得哭了起来。
公主李曦生气的道:“你这做父亲怎么能这样,根本就不关小月的事。”这时,胤月也哭得更伤心了。
看她哭得已是满脸泪水,花容失色,李曦再次安慰:“别哭了,小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父皇和母后责罚你的。”
南宫策脸色一红,狠下心来,哼道:“别哭了,还不快去!”胤月这才慢慢止住哭泣,由李曦拉着去了。看着女儿背影,南宫策幽幽一叹,在小女儿心里,自己这做父亲的恐怕是当定恶人了吧。但想到唯有依靠公主才能保全于她,他也稍感欣慰了一些。
皇宫花园内,一座琉璃亭中,南宫策不安的跪于地上,胤月一张小脸满是泪痕,也随父亲一起跪着。听完李曦解释,皇后向她道:“下次可不许偷偷跑出去了,看你闹得满城风雨的,连太后都急了。”代宗皇帝沉吟了一会,对南宫策道:“都是小儿女淘气之事,这也怨不得你,起来吧。”南宫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第二日早朝,一位朝臣向代宗上奏道:“启奏圣上,昨日公主失踪,庶人闻之,疑是列国驿馆所为,流言四起,诸国使者闻后,反映强烈。累世交好的宸国颇为失望;西楚国使者言语不善,还有……还有……云州使者扬言要禀明云州君汗。今日辰时,有人见云州使者一行已经离去。”
群臣闻言,脸色大变,龙椅上的皇帝也是心里一惊,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南宫策更是心中惶恐。
随即,另一位朝臣出列,落井下石道:“皇上,礼部尚书南宫策教女无方,竟唆使公主出宫,引得陛下和皇后,甚至太后都忧心不已,已是罪不容赦。如今又引起诸国不满,纷争将至,更是罪加一等。”闻言,南宫策更是心惊,心下苦思着该如何作答。
“陛下,云州,西楚等国狼子野心,纵是无公主出走一事,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挑起事端;至于于宸国,陛下只须派人加以抚慰,便可消除隔阂。况且,臣以为,昨日公主出走,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知晓,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暗助秋波挑起的祸端。”谏议大夫公孙贺上奏道。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南宫策稍稍安了些心。
方才上奏的朝臣责问道:“公孙贺,你说谁别有用心。”公孙贺毫无畏惧,更将目光扫向范文程,大声道:“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话音刚落,范文程正欲出言,但没等他话说出口,代宗皇帝先开金口道:“好了,大殿之上,尔等争论不休,成何体统!虽说云州、西楚等国起兵必然,但公主出走一日,惹得太后担心不已,南宫卿也该担些责任,故罚俸一年。此事就此作罢。诸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南宫策心中的大石这才着了地,满怀感激的望向代宗皇帝。
罢朝之后,代宗皇帝回到御书房中,向身旁的江公公叹道:“今日朕维护南宫策太过明显,以后范氏一党只怕更难应付了。”
江公公劝慰道:“老奴以为,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忧,将星早已出现,而且肯定不会是范家之人,将来军侯再生,内安朝政,外破强敌,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代宗皇帝叹道:“将星虽现,但要军侯再生,又不知要朕等到何时……”
南宫府内一间闺房中,胤月难得如现在般老实地呆在家里,陪着母亲。已经十五岁的她生得明眸皓齿,秀发如瀑,虽然不能和姐姐胤雪相同年纪之时比较,但也是难有的美女了。
“娘亲,辛哥哥和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都已经两个多月了。”胤月倒入母亲怀中,娇声问道。
“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不过想来也应该快了。”南宫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道。
“不就是去缙云山看爷爷吗,有什么好耽搁的?难不曾还会迷路?”胤月微微翘起小嘴道。
“就你爱瞎说,有你爷爷绘制的图纸,他们怎么会迷路呢。”南宫夫人稍稍用力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道。
“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胤月刨根究底道。
“怎么了?月儿,姐姐离开才两个月,你就不习惯了?”南宫夫人问道。
“我才不想她,整天把辛哥哥管得死死的,十天半月都难得陪我玩一天,哼!”胤月一张樱桃小嘴翘得更高,不满的嘀咕道。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南宫夫人心中一叹,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的道:“你怎么还如以前一般,整天就想着玩,前些日子把公主带回家,闹得满城风雨,险些惹出大祸,还不长记性?”
胤月不耐烦起来,争辩道:“娘,您怎么还提上次的事?我不都说了,上次是曦和自己要来的吗。”
南宫夫人眉头紧皱道:“你不答应,公主自己会来吗?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毛躁,做事前也不想想后果,你就不能学学姐姐?你看她何曾给家里惹过事?”
胤月并不畏惧母亲,更不耐烦起来,反问母亲道:“怎么你们都喜欢姐姐,她整天就会冷冰冰的,一点趣都没有,有什么好?不知辛哥哥怎么也喜欢和她在一起?”
这时,一位丫鬟走进房间,向胤月母子二人禀告道:“夫人、二小姐,大小姐和小公子回来了……”一阵香风刮过,吓了丫鬟一跳。原来是胤月不待丫鬟把话说完,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丫鬟回过神来,接着道:“夫人,听大小姐说,在去沧州途中,小公子受过很重的伤,奴婢看他行走之时,也不如往常般劲疾如风了。”
南宫夫人惊道:“辛儿受伤了?”随后也匆匆向外走去。
胤辛随胤雪一起缓缓走进内府,早在缙云山时,他就能行动如常了,只是气色还不如以前般精神罢了。胤雪正向父亲简单诉说着旅途经历,胤月跑了出来。“辛哥哥”,一见到胤辛,胤月就向他扑了过去。重伤之后,胤辛还没恢复多少力气,再加上旅途劳顿,就更显得虚弱了。随着妹妹扑入怀中,一阵踉跄之后,他才稳住脚跟。
南宫策呵斥道:“月儿,你小心些,辛儿受伤了。”一听说胤辛受伤,胤月赶紧松开双手,关切的问道:“辛哥哥,你受伤了?是怎么伤的,严不严重?快让我看看。”
胤辛脸色白了白,轻轻拍了拍妹妹香肩,回答道:“已经好多了,再修养一段日子就行了。”
南宫夫人已经迎了出来,见胤辛已无大碍,问了几句话后,领着他们向屋内走去。进了大厅,胤雪这才向他们细说旅途行止,然后,将祖父所说的堤防范氏的事也告诉了家人。一家人都仔细的听着,当听得乾朝有祸患时,都不禁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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