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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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辛和胤雪回来后,南宫府里的气氛又恢复到往常,找回了不少生趣。沧州之行后,和以前相比,胤雪似乎开朗了许多,现在的她更爱和胤辛娇辩嗔怒了,甚至还常常和妹妹胤月拌起嘴来,令家人惊讶不已。胤辛在家人,特别是胤雪的细心照料之下,慢慢的恢复着伤势。但令他不安的是,每当自己心情激动之时,胸腹之中就会有真气乱涌,直涨得血脉欲破。而且,这真气还并不是自己的内力。
由于伤后不宜练武,胤辛也就停止了向令狐勇学习武技。平日里,他除了陪陪胤月外,不是跟胤雪学习文事,就是去向叶师古请教一些军阵之学。
又过了两个月,胤辛完全养好了伤势。这一天,他正在向叶师古请教,这时,吕名扬走了进来,对胤辛道:“胤辛,你知道吗,今年年底就要举行选将了。”听了他的话,老军师将目光投向了胤辛。
胤辛一边放下手中的兵书,一边道:“不过是提拔一些你们军中之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吕名扬激动起来,道:“当然有关系了,这次选将并不限定于军士,所有的年轻人都能参加。你已经很厉害了,去试试吧。”
叶师古也道:“是可以去试试!”
胤辛也有些动容,但想了一想后,神色一暗,道:“恐怕姐姐不会让我去的。”
吕名扬遗憾道:“那多可惜啊!凡是出众的都会获得军职呢,你要是去,至少就能做到个裨将,说不定能当上下将军呢。”
叶师古道:“朝廷这次选将,又是如何考察?”
吕名扬道:“听说是以为将五德:智,信,仁,勇,忠为题考察,和以往只考察武技有些不同。”
叶师古暗暗思索一会后,道:“那胤辛倒真可以去试试。”
见师父和好友都望着自己,胤辛想了一会后,道:“那我回去问问姐姐。”说完,他就告辞了二人,向家中赶去。
回到司仪馆后,胤辛并没看见胤雪,连最近常来这里的妹妹也不在。胤辛暗道:她们一定是去见父母了吧。于是,胤辛走出房间,准备也去父母之处,顺便告诉他们自己想去参加选将的事。胤辛想道,父亲一贯支持他习武为将,说不定还能帮着自己说话呢,这样一来,姐姐就不好反对了。
时值盛夏,司仪馆内树木葱容,万蝉齐鸣。急走在林荫之下,想着自己可以去参加选将的事,胤辛一阵兴奋。忽然,情绪的波动又引来了麻烦,胸腹之间,那股强大的气流又开始作乱了。那气流紊乱无比,在腹中来回奔突,不时和自己的内力发生冲突。胤辛只得停住脚步,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缓缓平心静气,平复着杂乱的内息。
过了好久,胤辛终于平复了杂乱的内息。深受其苦后,他不禁寻思道:以前练功,自己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握过玄冥之后,自己腹中就多了一股气息,难道这就是‘劲’?一想到‘劲’,胤辛自然的想到了东皇奇学。
一想到东皇奇学,胤辛立即站起身来,回头向房中行去。这两个月中,因为怕姐胤雪担心,胤辛丝毫没有炼过武技,整日与姐姐和妹妹在一起,他也没有看过已经现字的东皇奇书。朝廷选将,虽然以为将五德为题,但习惯使然,最看重的肯定还是与武有关的‘勇’了。姐姐一向反感武学,要是有她在,一定会说自己才受伤后不久,不适合练武,从而阻止自己看古氏奇书的,此刻她正好不在,不正好看看东皇奇书吗?想到这里,胤辛加快了回房的步伐。
奇书已经由胤雪译成了楷文,胤辛回房后,立即打开了书册。在古氏一族中,这部书是万载不解的奥秘。如今,它就呈现在自己眼前,想到这是一代绝世强者——东皇古太一记载的功法,而自己与他又是万载沧桑之中,绝无仅有的两位“战脉”之人,胤辛再也不能平静了,也不顾那血脉膨胀的痛楚,心念随着目光,一字一句的拜读起来:——
“壮哉!浩瀚大气于天地之间,生养山川河海,地杰人灵,乃至世间万物。天地之气,皆为一体,分为阴阳,判为四时。人于天地之间,所息所止,均不可离于气也。武学一途,虽下至延年,上及天道,奥妙无比,但寻根溯源,仍不出气之所及。因此,世间武人习武,都是外修武技,内炼玄气,以达天人合一之境。
然而,吾得传奇学于师之后得知,天地之间,阴阳以外,另有一大道无形之物,师名之曰‘劲’。‘劲’出于阴阳而异于阴阳。阴性柔,阳性刚。‘劲’常柔,而动则刚,猛若山崩,威霸四方。师之武学便是立足于‘劲’,异于寻常武者之气。
至大乾坤,寓世事升迁,沧桑浮沉之变化于气,气又寄无形天道于万物,是故阴阳乃见于人。见阴阳于万物,人方知气亦类于人,有喜怒哀乐之情。天有四季,气分四时,四时之气,或温和,或劲霸,或悲凉,或严残,便是气之感情。
春气喜,以生万物。是故武人练气,以春时之气为根基者,大多性好生,德高尚。炼至极处,气生生不息,无有尽时;
夏气盛,以荣万物。是故以夏时之气为根基者,多性爽直,德端方。练至极处,霸气横天,正气凛然,万人不敢争峰;
秋气悲,以枯万物,以秋时之气为根基者,大多性多疑,德不明,练至极处,悲情外显,不战亦可屈人;
冬气凉,以残万物,以冬时之气为根基者,多性残暴,德卑劣,练至极处,见人欲杀,见物欲残,功力确是霸道无比……”
看到这里,胤辛沉思道:原来,武人性格各异,有的人甚至原本温和,但练武之后却变得暴躁;而有的人原本暴躁,但练武之后却变得温和,原因竟然来自他们所修炼的气。胤辛大感惊奇,一字一句接着向下看去。
“练气之学虽是博大精深,然四时之气不同,世间武人亦必受时令之限。气非其时,寸进难有,故武学一事,进展缓慢,穷毕生之力达天之大道者廖廖。更不乏天资欠缺,时运不济之辈,因非其根基之气入体而丧生或入魔,状若疯癫。
吾之所学,取外劲入体,以朗朗乾坤之劲强之,也可以四季阴阳之气养之,无四时时令之限,无四气冲突之险,有气即可取,有劲皆可炼。习之,可日进千里,远胜炼气一途。
人力有限,至极方尽。是故虽有天地万物予取予夺,然物极必反。故而,‘劲’虽博大,但其威猛之处,非是寻常人体可以承受。吾师传余绝学之日曾曰:‘尔筋脉非同常人,是为战脉,故可传吾之绝学。’后世若有人幸得吾学修炼之法,慎而炼之。若非战脉之人习之,终是难逃爆体灭亡之命。
劲之奇学,关键在于取劲之道,可取天材地宝入体而生劲,吾亦封劲于配剑‘玄冥’之中,后世若有战脉之人获得此剑,‘劲’可循剑自然入体,之后,便可取劲练气,成就大道。夺乾坤之劲以强体内之劲,炼阴阳之气以为体内之劲的方法,吾将详述于此书之中。”

胤辛沉思道:战脉之人一握玄冥,‘劲’就会传入他体中!姐姐说过,我就是战脉之人,而且也握过玄冥,看来,我胸腹之中的乱流肯定就是‘劲’了。我再看看这劲如何练法。接着,胤辛继续往下看去。
“天之道,终而复始。练气及吾之劲学亦不例外。阴尽即是阳,阳极即是阴,劲到尽时,再行恢复,益将强盛,世人皆以为吾好战,然不知吾乃以战强劲,倍增功力……”
万年前的言语有些晦涩,但胤辛随胤雪学过古文,读懂这些文言并非难事。通过东皇论述,他对武学的了解加深了许多,也牢牢记住了练劲的关键,“外力入体而生劲”,“取天地之间的劲,或是阴阳之气,来壮大体内的劲”……
握过了玄冥,自己体内已经有了‘劲’,可以修炼东皇奇学了。奇书后面的内容就是修炼劲的方法,胤辛立即研读剩下的部分,连丫鬟来叫他去用饭也置之不理。见他久不到来,一家人都感到奇怪。但他们不知,此刻,胤辛已深深醉然于奇学之中了。
胤辛以前学过炼气,但远远谈不上高手,也就比一般武人强些罢了。此时得悉劲之绝学,他走上了一条独属“战脉”之人的武学大道,其修为也必将如东皇所说,一日千里的进步。将来的强者之林,也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胤辛一直看着书,不知过了多久,胤雪回到了司仪馆。她早知道胤辛已经回来,还在房外便道:“胤辛,你在做什么?等了你这么久,怎么也不去用饭?”
胤辛还在阅览奇书,闻得姐姐的声音,赶紧将手中的书收好,回答道:“啊,我从老师那里回来后,感觉有些累,懒得走动,就没过去了。”
胤雪走进屋来,看着胤辛仓皇失措的表情,怀疑道:“是吗?我看你怎么也不像累了啊,倒像是很兴奋似的。”
胤辛心中一惊,尴尬道:“哦,是吗?可我没有什么好兴奋的啊。”
胤雪瞪了他一眼,道:“撒谎,还没吃过东西吧?我让瑟音她们送些来。”
用过饭后,胤辛准备说说朝廷选将的事,可望了胤雪好几次后,都是欲言又止。胤雪的心思何其缜密,眼光又是何其细腻,早就注意到了胤辛的神色,看他有什么事情要说不说的,便道:“有什么事情吗?要说就说吧。”
胤辛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地道:“姐姐,你……你知道……朝廷要选将……这……这件事吗?”
胤雪眉头微皱道:“是听父亲说过一次,怎么了?”
胤辛不安地望着她,道:“老师说,我……我也可以去试试的。”
一听胤辛想去参加选将,胤雪神色一紧,立刻反对道:“那怎么行?你现在还不能剧烈的活动,怎么去练武准备啊?朝廷选将,就在今年年底,你那些功夫能行吗?再说了,参加的人虽说都是青年,可二十多岁也包括在内,人家至少都练了十多年的气,你才十五岁而已,能和别人比吗?”
一听姐姐反对,胤辛不由紧张了起来,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啊?”
见胤辛还不放弃,胤雪打击他道:“就只有几个月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练了十多年的气了,了解肯定比你深透。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你从现在起开始拼命的练,到年底也不可能增加得了两年功力,就算你提升两年功力,和人家那些十年二十年的一比,也还差得远呢!”
“如果我的内力能增加三年、五年呢?姐姐,难道你忘了这个?”说着,胤辛拿出了东皇奇书,展示在胤雪眼前。
万古绝学威名在外,说它一日千里虽然有些夸大,但练劲一日当上练气十日,这应该还是可能的。看着奇书,胤雪犹豫了,道:“这……这能行吗?你看过了?”
一见姐姐的态度动摇了,胤辛喜不自禁,兴奋的道:“就在刚才看的,东皇说了,‘劲’既可以朗朗乾坤之劲强之,也可以四季阴阳之气养之,可日进千里,远胜于炼气呢,而且还……还……”说到后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蓦然一惊后迅速看向胤雪,只见姐姐已是俏脸微仰,还以一副奇怪表情望着自己。
胤雪话音怪怪地道:“还有什么,你接着说啊。”
胤辛只好道:“姐姐,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胤雪继续用怪怪的口气道:“用饭的时候我就奇怪了,怎么叫你一遍两遍也不来,还说什么累了懒得走动,原来是躲在屋里看书啊!”
胤辛争辩道:“姐姐,我是怕你担心才骗你的,其实,我早就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可以练武的了。”
胤雪白了他一眼,语气恢复到正常,道:“唉,想练就练吧,现在姐姐也管不住你了,不过,你自己小心一些,东皇的‘劲’虽然威猛,但练起来肯定有些惊险的,你万万不可操之过急,知道吗?”胤雪幽幽一叹后,脸上挂满了忧虑和关切。
总算得到胤雪允许了,胤辛忙郑重的道:“姐姐说的话,我永远都会记在心上的。”
胤雪脸上浮过一丝欣慰,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胤辛拿出东皇奇书,找到其中如何练‘劲’的部分——“静坐于地,心随意动,感‘劲’之所在。意念随之而行,及至‘劲’处,奴‘劲’而行,循筋脉之迹,便游全身……”他依照着书上的记载,迫不及待地练了起来。
沉静下来后,胤辛将心思全放在胸腹间的乱流之上,不久便有了反应。在意念的催动下,那股真气果真动荡了起来。胤辛微微一喜,就在这时,随着他心情的波动,‘劲’一震之后沉入了腹中。初次尝试就失败了,胤辛并不气馁,修炼内力时需要平心静气,这便是其中的原因。明白了关键之后,他再次静下心思,从新用意念小心翼翼地接近劲,然后驾奴着它在胸腹间飘荡,运转。努力半日后,终于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它了。
到了午饭时,胤辛回到屋中,想起练功的事情,顿觉困惑起来,不禁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如果腹中这些内力都是‘劲’,那我以前修炼的气又到哪里去了?”听了他的话后,胤雪道:“你昨天不是说过,东皇遗书里说,阴阳之气也可以养劲吗?你的内力或许是被‘劲’吸收了吧?”
胤辛仔细一想,也觉得多半就是这个原因,由衷叹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姐姐,你真了不起!”
“哼!那是当然,所以说,以后有什么事情最好多问问我,更别在骗我,知道吗?”胤雪娇哼一声后,故意加重了语气道。
听她又提起自己撒谎的事,胤辛脸色一红,道:“姐姐,你怎么还记在心上,我都说过了,当时不是故意骗你的。”
胤雪道:“不记在心上才怪。好了,不和你说了,赶紧吃饭去吧,别让父亲他们等得久了。”说完,自顾自的走了。胤辛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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