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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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胤辛和无名随李承傒搬进了梅馆。接着几天下来,宸宇明陆续派了些人来,从护卫到厨子,各种人都有。作为陪同公子,胤辛和无名几乎无事可做。无名乐得清闲,不是让胤辛陪他练剑,就是自个研习武学,丝毫不觉得无聊。胤辛就要难过多了,一有空闲,他不是想起雁菡就是想起胤雪,根本不能静下心来。见他整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无名和李承傒也暗暗担忧。一天,无名又来找胤辛练剑,想趁机开导他一番,胤辛突然想起了萧天道,便想去向他请教武学。于是,他便说想出去走走。见他突然来了精神,无名惊了一刹,但胤辛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他也高兴的答应了,还让他只管出去,不必担心李承傒的事。
出了梅馆,胤辛四处望了望,见并没人注意自己后,绕了几个大圈,一溜烟向萧府奔去。
胤辛来到萧府,正好赶上萧天石去早朝。待胤辛行过礼后,萧天石道:“灵儿正和她叔爷爷正在花园练剑,你快去吧。”胤辛便向花园找去。
看见胤辛到来,萧天道挥了挥手,阻止了他行礼,道:“你和灵儿比试比试,让我看看你剑技如何。”胤辛抚了抚腰间的龙吟剑,一时为难起来,迟迟没有出剑。
萧灵儿正独自练着剑,见胤辛站着没动,她也停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胤辛,道:“怎么还不来啊?”萧天道也看向了他。胤辛为难道:“我这剑一般是不用的。”
萧灵儿美目含怒,道:“是嫌本小姐剑法太差,不配和你过招,还是嫌我的剑不好?”说着,提剑向胤辛走了过来。
胤辛忙道:“不,不……”他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萧灵儿已经走到胤辛面前,瞪着胤辛,正想说什么,萧天道沉声道:“灵儿,不得无礼。”接着,他才问胤辛道:“能说说为何吗?”
胤辛暗想:以后常来这里,经常和他们相处,龙吟剑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再说了,他们是姑父一家的故人,肯定不会害自己的,知道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胤辛便对二人道:“这是龙吟剑。”
萧灵儿脸色一变,发出了一声惊叹。萧天道也动容的道:“给我看看。”胤辛便将龙吟剑解下来交给了他。
萧天道拔出了龙吟剑,随手刺向身边的一棵大树。没见他用多大的力,宝剑就轻易的刺进了树干。不愧是名兵,龙吟剑竟然如此锋锐!萧灵儿惊得秀口圆张,胤辛自己也是惊讶不已。
萧天道将剑还给了胤辛,道:“名兵确实不是随便用的,我去给你找柄一般的剑来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呵呵……”萧天道离开后,萧灵儿看了一眼身边的胤辛,竟然莫名其妙的娇笑起来。胤辛打量了自己一番,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后,向她问道:“灵儿,你笑什么啊?”萧灵儿俏脸一红,道:“没,没什么。谁让你叫我灵儿的?那天不是告诉你了,要叫我灵儿姐姐吗?”刚说完“没什么”,她的声音突然转大,纠正了胤辛对她的称呼。
胤辛争辩道:“可是,你并没有我大啊?”萧灵儿娇声反问道:“你又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你大?”和妹妹拌嘴之时,只要胤月的声音一大,胤辛就会不自觉的减小声音。由于习惯使然,萧灵儿的声音大了些,胤辛的声音就不禁降了下来,道:“那……那天晚上你也没问我啊,不也知道你是姐姐吗?”胤辛话刚说完,萧灵儿反驳的话便到了,道:“既然都知道我是姐姐了,怎么还叫我灵儿啊?”
“这……这……”胤辛再也想不出如何回答她了,脸色一红,败下阵来。“呵呵……”得胜之后,萧灵儿再次娇笑起来。接着,她却道:“你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这有什么好急的,脸都红了。呵呵,我还没跟人斗过嘴呢,这感觉不错。”
争了这么久只为了斗嘴?胤辛无奈了。随即,胤辛又问道:“灵儿,你还没有告诉我,萧爷爷离开时,你在笑什么啊?”
灵儿脸色一红,一会儿后才道:“不过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和我练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枯燥罢了。”胤辛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怀疑道:“就因为这个?”
灵儿神情变得受伤了,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仿佛在回忆什么。她转过身来,声音瑟瑟的道:“我四岁的时候,一天夜里,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他们四处乱闯,见人就杀。我和娘从窗户看出去,好多亲人都倒在了血泊里。那些人就要杀到我们这里了,娘将我藏在了柜里,自己却跑出了房间。第二天,叔爷爷和爹爹回来了,他们将我从柜里抱了出来。出门后,爹爹一直用手遮着我的眼,透过他的指缝我看见了娘,她衣衫不整的倒在门口,满身是血……还有……还有好多同族的兄弟姐妹,从此以后,我……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眼见灵儿伤心得哭了,胤辛暗恨自己问得唐突,但又想不出怎么安慰她,只好静静的听着。萧灵儿擦了擦眼泪,接着道:“全族之中,叔爷爷和爹爹的功夫最好,这事恰好发生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所以很可能是府里混进了奸细。后来,家里的仆人就减少了,爷爷他们也不准我随便外出。我是一个人长大的,每天看见的只有两个爷爷和爹爹,他们都是很严肃的……”
看着灵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胤辛不禁感叹,当年,姑姑他们也是惨遭灭门,也不知是那是如何惨烈。想到这里,胤辛不禁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拍着灵儿的香肩。灵儿大概从未向人说过这些,哭诉完后,顿觉轻松起来,檫干了眼泪,收起悲伤神情,对胤辛道:“叔爷爷多半是想给你找一柄好剑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咱们去那边坐下歇歇吧。”说着便想转身向亭子走去。
转身之际,二人看见了萧天道。原来,他早已到来,手中拿着一柄宝剑,正远远的看着二人。灵儿小声告诉胤辛,道:“经过那次的事后,叔爷爷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又是一宗灭门惨案,胤辛愤恨不已,郑重向灵儿道:“将来,我一定要查出这些血债的主谋。”萧天道缓缓走了过来,对两人道:“这些不急,好好练功吧。不说这些了,这是我给你找的剑,此剑虽然称不上宝剑,但也比一般的钢剑强多了。”说着,他将剑递到了胤辛面前。
胤辛道了声“谢谢萧爷爷。”双手接过剑来。萧天道又问道:“你的内力很不寻常,你有它的修炼功法吗?”萧家几人对胤辛很好,胤辛也完全信得过他们,于是,他便照实回答道:“有。”

萧天道抬头望天,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沉缓的道:“不要辜负了。”又道:“你先和灵儿对练一阵,让我看看你的剑法,然后才好指点你们一些。”二人走到空处,拔剑对练起来。胤辛的剑法是令狐勇传授的,虽然兼顾的范围很广,但开阖之间,空隙很大。相比而言,灵儿的剑招就要细腻多了,很多时候总能找到胤辛的空隙,打得他措手不及。
胤辛和灵儿比试了半个时辰,萧天道让他们停了下来。然后,他缓缓踱到了两人面前,道:“胤辛,你的剑法适合战场厮杀,估计是从哪个将军那里学的了。以后,你要面对的不仅是战场上的敌人,照你现在的路子练下去,遇到高手之间一对一的对决,或者是遇到刺客偷袭,你可就要吃亏了。我去拿一套剑谱给你,练完之后,再传你一些诀窍。灵儿,和以前相比,你并无多大进展,现在有了胤辛给你试招,可要努力了。”说完,又教了两人几式剑法后,去给胤辛取剑谱了。临走时,他还吩咐了一句,让胤辛和灵儿好好练他传授的剑法。
两人又开始练剑了。灵儿斜斜刺出了一剑,胤辛架住她的剑后,问道:“灵儿,如果你爷爷和叔爷爷在一起,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称呼他们啊?”灵儿撤回了剑,一边继续攻击,一边道:“嗯,这倒是个问题,要不……要不你随我一起叫吧,就叫他们爷爷和叔爷爷吧。”胤辛稍稍想了一想,一边招架,一边回答道:“啊!那……那有些不妥吧?”
“哼!是你自己多想!”听了胤辛话后,灵儿俏脸一红,见自己的剑又被挡住,抬腿便是一脚,踢向了胤辛。胤辛没想到她会用脚,被踢了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他用手抓住了灵儿踢来的脚,还下意识的向自己身侧拉了一把。灵儿这一脚没用多大力量,胤辛一带之下,她失去了平衡,如三只足的猫一般跌向了胤辛。胤辛赶紧丢了剑,双手一起向灵儿扶去,却将她扶入了自己怀中。灵儿俏脸更红,一把推开胤辛,丢了手中的剑,径直向亭子跑去。见灵儿真的生气了,胤辛赶紧跟着她向亭中跑去。
见胤辛也来到亭中,还一副有话要说不说的样子,灵儿哼了一声,将脸别向了另一边。胤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她。灵儿心里埋藏着许多伤心往事,又很少和同龄人交往,平时一定很寂寞的。但在胤辛面前,她却是喜怒无常,只凭着性子行事的,这和妹妹胤月很像。两人都不说话,沉默之中,看着灵儿娇憨的模样,胤辛不禁想起了妹妹胤月。胤月也是爱和他斗口,也时不时的捉弄胤辛。随即,胤辛又想到了姐姐胤雪,她那无微不至的关爱,一喜一嗔之间绝世的风情,都在脑海之中浮现。想到这些,胤辛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思念之情。
灵儿消了气后,见胤辛一副迷惘的样子,便伸出一只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在想谁啊?这么认真。”胤辛被她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道:“只是又想起了姐姐和妹妹,还有父母兄长。”
灵儿沉吟了一会,向胤辛提出了个奇怪的假设,道:“姐姐?妹妹?如果……如果你姐姐和妹妹不是你亲生的姐姐和妹妹,你会怎么对待她们啊?”
胤辛不假思索的道:“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如果?”
灵儿催促道:“我只是如果嘛,快说啊。”
胤辛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叫我怎么回答啊?”
灵儿想了一会后,犹豫着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萧天道已经拿着一本剑谱回来了,便换了神色道:“不说就不说,有什稀罕呢。”娇嗔完后,向萧天道跑去了。胤辛视线一转,也发现了萧天道。于是,赶紧出了小亭。
临走时,萧天道教了两人几式剑招,还吩咐了他们要好好练习,可才去不一会,回来却见他们竟从亭子中跑了出来。萧天道不由冷了脸色,责问道:“怎么,才练这么一会就累了?”见他说得严肃,胤辛不好回答,更不好说出其中缘由,只好低头不出一声。
灵儿也开始捉弄胤辛了,似乎是嫌事不够大,她微红着脸瞪了胤辛一眼,向萧天道告状道:“叔爷爷,他,他欺负我。”听灵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胤辛尴尬无比,急得吞吞吐吐的道:“萧爷爷,我……我不是有意的……”两人在这一小会的时间里,不但没有好好练剑,竟还发生了这些事情,萧天道的目光更见严肃,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胤辛辩解道:“萧爷爷,我不是有意的……”不待他把话说完,灵儿故意大声道:“我看他就是有意的……”胤辛可不敢背负这个罪名,赶紧争辩自己不是故意的。一时间,两人争论了个不休。见他们一个反复强调“不是有意”,一个又死口咬定“就是故意”,争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萧天道重重哼了一声,气结道:“我是来教你们练剑的,不是来听吵架的,什么时候吵完了,就自己照着剑谱学吧!”他将剑谱往石桌上一扔,拂袖而去。
第一天学剑就惹怒了萧天道,胤辛忐忑难安,不禁有些生气的道:“你刚才不是不生气了吗?为什么还向萧爷爷告状啊?”灵儿红红的脸蛋渐渐回复了正常,道:“叔爷爷一直都对我严肃得很,今天难得有机会让他生生气。”
胤辛为之气结,道:“你要惹长辈生气,也不要拉上我啊!”灵儿却反问道:“这儿就咱们两人,不拉你拉谁去?”胤辛彻底对她无可奈何了,只好嘱咐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说完,自己拿了剑谱翻看起来。胤辛心中有事,愁眉不展的看着剑谱。灵儿可能察觉到自己闹得有些大了,来到石桌边,劝慰胤辛道:“你不用担心,叔爷爷不会记在心上的。再说了,他和我爷爷都很看重你,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真的生气的。”
萧家几位长辈确实待自己很好,这些胤辛早已感觉到了,但他并不知道他们会看重自己。听灵儿这么一说,胤辛又是惊喜,又是怀疑,望向了灵儿。灵儿和胤辛对视着,认真的点了点头。胤辛这才舒展了眉头,放下心来。二人却不知道,生气之后,萧天道并未离开,他停住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数丈开外的一座假山后面。直到胤辛和灵儿说完了话,开始研习剑谱了,他才举步走远。而且,他似乎听清了两人的谈话,离开时,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还舒展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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