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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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辛随胤雪回到司仪馆,洗漱完闭后就到了母亲那里。而后,与母亲和妹妹用过晚饭,母子四人一起向家族祠堂赶去。当他们到达祠堂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族中老幼早已到达了祠堂,南宫胤云、胤希兄弟俩刚好接待完了族人,正在祠堂前等待母亲与弟妹。兄弟俩自小深受家学教养,文才敏捷,礼仪得体,在家族年轻一代中算得上佼佼者。见母亲与弟妹已经到来,兄弟俩迎上来扶着母亲,领着弟弟妹妹们走进祠堂。
太祖皇帝体恤开国功臣,除了府匾,祠堂楹联也是其亲笔所书,大殿两侧分别用朱匾金字书写着“不朽功勋存千古,无尽福禄泽后人”。字迹苍劲有力,沉稳大气,让本已威严的祠堂更增添了几分威仪。大殿之内,早已点上了近百枝粗大的红烛,明若白昼,而且还有袅袅轻烟,庄重肃穆之极,安静得掉针可闻其声。
胤辛一行六人走进大殿,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南宫夫人带着胤云、胤希、胤月找了适当位置站立。胤辛作为今夜的主角,留在了大殿正中等待父亲授剑。胤雪是朝廷的司仪,家中有这样的仪式,正适合她来主持,今晚她也会为胤辛授剑,因此也留在大殿正中,静静站立着等待仪式开始。
族人都注视着姐弟俩,足足有近百道目光,胤辛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心里不免紧张起来,神色也显得相当的不自然。胤雪望向了胤辛,一双美目满含鼓励,一瞬也不瞬。胤辛看见她的眼神后,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准备已经完毕,南宫策稳步走到祖先灵位之前,目光扫遍全殿,朗声道:“今晚,策在家族祠堂为小儿胤辛行授剑之礼,劳烦几位长辈和各位来此做个见证,有兴师动众之嫌,请受我一礼。”说完,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一位叔祖辈的老人道:“家主不必多礼,我南宫一族历代都是文人,现在辛儿立志从武为将,家主理应为他行授剑之礼,我等族人参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后,他将目光投向胤辛。
胤辛知道叔祖将要训话,赶紧上前两步下跪受教。见他如此知礼,叔祖满含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古语云:兵者,国之大事;将者,死生之职,系国之存亡。胤辛,你既然立志从武为将,叔祖望你将来能够身先士卒、运筹帷幄、保家卫国,为我南宫一族增荣添耀。”胤辛恭声答道:“胤辛受教。”叔祖上前几步,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大殿之中,族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长辈们不外是些称赞溢美的话,平辈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不可列数。
谈论的声音渐渐平息,南宫策捧出一个红木剑匣,向胤辛道:“今日,当着族中几位长辈的面,我将家里最好的宝剑连同三部秘籍一起传给你,希望你牢叔祖刚才的教诲,为家族增荣,为国家效力。”说完,他打开了剑匣,目光投向了胤雪。胤雪缓缓走到父亲面前,轻轻掀开了盖在宝剑上的绸缎。一柄三尺余长,外观古朴儒雅的宝剑出现在众人眼前。胤辛再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举起双手等待宝剑入手。胤雪珠玉般白皙滑润的双手捧起了宝剑,莲步移到胤辛面前,慢慢将宝剑放到他手中。
宝剑还没出鞘,但一入胤辛手中,竟突然发出了一记微弱的金属轻吟的声音。殿中听到的人并不多,胤雪微微动容,然后缓缓退开了。看清楚了宝剑之后,叔祖紧盯着宝剑,喃喃道:“难道是古军侯所用的龙吟剑,这怎么可能?”老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身边的南宫策听到了,但他只是脸色微变,并没有肯定。
胤辛弯曲十指,握紧宝剑之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宝剑上仿佛传来一股清流,直入四肢百汇,只觉这股劲力迅速传遍自己全身,令人清爽无比。震惊之后,胤辛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祠堂之外,双手握剑的姿势也改为左手执剑,右手握住剑柄。再抬头望了望繁星满天的夜空,他猛一用力拔出了宝剑。众人只听“呛!”的一记声响,犹如龙吟一般清越。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射了进来,一族老幼大惊:随着胤辛拔剑,天际竟然闪过一道闪电!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轰隆”一声惊雷的巨响传来了。
胤辛还站在大殿正中,长剑遥遥直指夜空,微风从殿外吹来,将他的衣袍鼓了起来。此时,他虽然身材还算不得魁伟,但在众人看来却是凛凛威仪,志不可夺。胤辛的头脑还很清醒,但也不禁有些陶醉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人世间至强的存在,只凭这一剑在手,就可以令千古风流武者尽皆臣服!
胤月扑了过来,叫道:“哇,辛哥哥,你好厉害!”又抱着胤辛的胳膊摇晃着,道:“辛哥哥,刚才你一拔剑,天上又是闪电,又是打雷,这些不会都是巧合吧?”听了妹妹这一句“巧合”,胤辛陶醉的心情一扫而空,见许多人都望向了自己,正等着自己回答胤月的问题,只好红了脸道:“多半是巧合吧。”大殿中议论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中有不少出于嫉妒的同辈中人,也纷纷认为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好几位长辈却不以为然。
堂中渐渐静了下来,南宫策压下激动的心情,道:“胤辛,授剑之礼已经完成,你上前来,我这就将三部秘籍传给你,望你日后好自为之。”胤辛走到父亲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三部秘籍……南宫策再对众人道:“授剑之礼已经完成,请大家各随其便吧!”一族人便纷纷散了。众人走后,胤雪自言自语道:“异象已生,看来胤辛这一生一定是要从军为将了,难道这真是天意?”

在胤雪喃喃自语的时候,中都城里的几名浪人也面露惊容,各自沉思起来。大乾皇宫之中,一个老年太监也自言自语道:“月朗星稀,无只云片雨,竟有惊雷破空,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西楚国国师府中,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云州草原的一座银帐中,一位身着异服的老人惊疑了好久,然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君汗赫连图的金帐而去……
后世正史记曰:“大乾代宗十五年,武军侯授龙吟剑,时值暮春,天无片云,滴雨未降,竟有惊雷破空。南北两陆,冀、沧、云、瀛、幽、顺、朔,七州三十二诸侯国中,众多奇人异士均感有大事发生。军武侯时年十五岁。
胤辛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妹妹胤月,回到了司仪馆中。看完宝剑后,他迫不及待的翻开了三部秘籍。前两部秘籍是人手抄的书稿,都用两陆通行的小楷写成,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但也勉强能够辨认。上面谈论的多是治军、练兵等事,也记载了些武技。胤辛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已经觉得受益蜚浅,甚至不必师父的论述逊色。一时也不可能完全参透上面的妙论,胤辛便将两书放在一边,接着翻看第三部秘籍。常礼推之,前两部书既然如此精要,最后一部也必不是凡品了。胤辛也抱了这样的想法,满怀兴奋的打开第三部秘籍后,他顿时就傻眼了,第三部秘籍上竟然一个字也没有!于是,他便向胤雪道:“姐姐,这本秘籍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啊?”
胤雪已经换了睡袍出来,她早已知道这三部秘籍的来历,但第三部秘籍没有字迹之事,她并未曾听父亲说过,说不定连南宫策自己也并不知晓呢。听了胤辛问话,她也十分惊讶,便好奇的靠了过来,和胤辛一起细细观看。随着她的靠近,胤辛只觉一阵清香袭来,不禁侧脸望了一望。这一望,胤雪清艳绝俗的俏脸,弯若新月的娥眉,皆落入了他眼中。
胤雪虽然对秘籍没有字迹有些好奇,但也并不怎么感兴趣,若不是因为这秘籍对胤辛相当重要,只怕她未必会来细看。所以,她的目光只在秘籍上停留了一小会,便转向了胤辛,想要说些什么。见姐姐向自己看来,胤辛忙将目光向下移去,想要避开胤雪的眼神,但一看见胤雪鹅颈处的冰肌玉肤,甚至睡袍半掩下细润如脂,隐隐若现的胸脯,他就怔住了,再也不愿移开眼珠,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吸引人的景致,一时不由看得呆了。
发现他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胸脯,胤雪羞得满脸潮红,赶紧伸出柔荑紧了紧绣袍,接着拍了胤辛一记,嗔道:“有你这么看姐姐的么?”胤辛脸上一红,失神叹道:“要是姐姐不是我的亲生姐姐就好了。”他的声音虽轻,但胤雪近在咫尺,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随即她便猜到了胤辛想的是些什么。
胤雪的一张俏脸红得娇艳欲滴,良久,她才压下心中的万千念头,轻声道:“你才多大!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以后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带着我好了。”听她如此一说,胤辛不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担忧,听姐姐的口气,好像是愿意长时间的跟着自己的,但这样一来,会不会耽误她的终身大事呢?于是,胤辛便道:“能照顾姐姐,我倒是求之不得,但这样会不会累及姐姐的终身大事呢……”
胤雪一声娇嗔之后,道:“要你多管!你愿意我便跟着你,不愿意我也不逼着你。”接着还白了胤辛一眼,神色妩媚至极。胤辛觉得,她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怎么也不像是姐姐白弟弟的眼神。但他怕胤雪生气,不好继续谈论这事,便转移了话题道:“姐姐你学识渊博,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这书现出字来。”胤雪回过神来,与他一起探究起无字古书来。随后,姐弟二人想尽了办法,先是将书页背对着烛光寻找字迹,然后用细火微烘,接着用淡墨轻涂……忙到半夜,胤雪将自己在各种典籍上看见的方法试了个遍,可古书那泛黄的书页仍旧只字不显。胤辛着急了很久,最后也只得放弃了。
停下来后,胤辛伸了伸腰,道:“姐姐,这书的纸页泛黄,年代一定相当久远,它的字迹该不会全都消失了吧?”胤雪此时已经困倦至极,睡眼朦胧之中,懒洋洋的道:“我看不一定,但凡古物,必有异常之处,我甚至连这本书的材质都看不出来,你就更不用说了。但它既是你古家之物,定然不会因为年代久远就消失字迹,要不然,姑父也不会留着它了,多半是我们自己还没找对让它现字的方法吧。”
胤辛低头想想,觉得还是姐姐说得有理,便点头赞同。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鄂然向胤雪问道:“姐姐,你刚才说什么我古家啊?”
“啊……呃……,”胤雪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随后道:“我是说你姑家,也就是咱们姑姑南宫严霜啊!父亲不是说了,这些书连同你才获得的宝剑,不都是姑父古凌云当年托他保管的吗?”
“哦。”胤辛应了一声,然后道:“姐姐,已经半夜了,咱们快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早赶路呢。”胤雪揉了揉蓬松的双眼,道:“也是该休息了。这样吧,咱们明天把这本书也带上,到缙云山后给爷爷看看,他老人家博古通今,应该能够想到办法吧。”
胤辛道:“希望爷爷能让它现出字迹来吧,那我去休息了,姐姐,你也早些睡吧。”说完,转身向外间走去。看着他走出了房间,胤雪轻轻抚了抚酥胸,然后躺在床上展转反侧了良久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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