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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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是自然的,秦陌湮笑道,复而又拨弄起鸟笼来,人没有死就是最好,我也就放下心来。
我听说苏楼主她是四大名剑之首,总觉得一个女子要坐上席首是不大容易的。
秦陌湮继续低头拨弄鸟笼,头也不抬的答道,江子玉,宋桥,白庭月都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剑客,我未成名时他们已经扬名天下,苏怜算做是后起之秀,不过细算起来倒真是苏怜拔得头筹,各有各的长处,要真说她是四大名剑之首也不是虚夸。
都是些大人物啊……舒柔低声自语道,这暮合山庄里真是卧虎藏龙,别的不说,单是江子玉的一手搠雪剑法就已是技压群雄,她转而又一想,那些在秦陌湮未成名时就已名动天下的高手,又是怎么会齐齐归到了他手下呢,且不说秦陌湮比他们年小许多一一当年秦陌湮和暮合山庄的名头未必能大的压过他们,而那些所谓身怀绝技的高手,也是有着极高的傲气和野心的吧。
似是她的声音有些大了,秦陌湮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用玉匙往笼里搁的小碗中加了些食料,他漫不经心的轻敲着玉碗边缘,一下一下清笼悦耳,若是舒姑娘在疑惑为什么这些大人物都会收归到我手下,任我驱谴,他一侧眼说道,这也不是什么费解的事情,但凡有些野心的人,他们苦练成材不过是为了找个可以两相利用的工具,因为他们觉得在我身上能看到自己野心的投影,我这双手能帮着他们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一甚至是更多。不光是四大名剑,这庄里的每一个人,就连那些没有多大本事的普通子弟,推及至舒姑娘你自己一一你不也是因为认定了我能帮你报仇而来找我的么,不都是这样吗。
虽说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么**裸的说破,舒柔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确在看见了暮合山庄,在第一眼见着了这个年轻公子,她已经坚信他一定能替自己报仇。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像要把所有都吞噬怠尽的贪欲,他虽然生得宛若天人,可是他身上没有那种谪仙般的清高和出尘,反倒是对财富和权势的掠夺**。并不是哪里不对,他也并不象那些被酒色金帛迷困住的委顿男子,但是他的身上,在他的身上真的能看到自己野心的前景,甚至有这样的错觉一一若是借着他的手,就是想把天地乾坤都扭转过来,那也是可行的。
秦陌湮转过眼去没再看她,继而像是有些自言自语,这庄里的每一个人,却不包括着她,她的这一生,财富,权势,地位,这些都可要可不要。她的人生就如江心的荒岛,她在孤芳自赏,外人都靠不近,她到底是要些什么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根本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执着玉匙按着拍子轻敲起来,舒柔听出了那曲调,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她很早时就读过这篇词,只是读着觉得感伤,有时候替父亲在医馆,傍晚的时候正遇上下雨天,天色昏沉的压低下来,街市里的灯笼还没有点上,她打着伞关上大门的时候,听着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心里空落落的有了回音。没有什么原因,也不是因为思念着谁,心突然就狠狠的抽痛起来,好象有一个空洞,狠狠的漏着风。每每读到这一句,她又会想起那时的情景,像是有什么堵在了胸口,她把那页词连着整本的书都压在箱底,不再去翻,现今突然又听秦陌湮敲的调子,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下着小雨的黄昏,大门吱呀呀的合上。现在想来那原来是一种叫做年少怀春的寂寞,渴望被拥抱,渴望着情郎唇边的温柔微笑一一即使那个男子的脸还是模糊的。
秦公子他,怎么会敲起这首词来,舒柔抬眼望着秦陌湮,只见他敛着眼只看着手里的玉匙,那张琉璃般的脸在脑海中闪现,舒柔的心蓦的跳了一下,公子他,莫不是真的在寂寞……
像公子这样的七窍玲珑,也会有揣摩不透的东西么,原来这样的男子也会有落寞的时候,舒柔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他说的是秦夫人吧,她这么想着,她总觉得他们有些貌合神离,但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从前上官慕薇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从未见过秦陌湮露出过这样没有防备的落寞,到底他还是不能离了那个女子在左右呵,想到这里,她有些试探的开了口,上官小姐她……几时能回来。
执匙的手蓦然就停住了,秦陌湮望了舒柔一眼,接着淡淡一笑,放着些时日吧,我现在去找她,她未必会回来,他丢开玉匙拍了拍手,走到扶栏边坐下,眼里望着远处,她不会走远的,就在这江南,只要她还在江南,我就能把她找出来。
一阵风静静的吹过去,吹得秦陌湮发带上的流苏和衣袖飘动起来,他伸着手握成空拳,依次动着手指,舒柔总觉得那只手是想要握住什么,比方说,那从指缝里漏过的风。
苏怜,苏怜,苏怜记得自己原不是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原是上官慕薇取的,她侧着脸微微笑着说道,若是你不喜欢再用原来的名字,就叫苏怜吧。
她信口说出的是一个怜字,苏怜的心微微的凉了下,或许自己在她眼里本就是可怜。暮合山庄四大名剑之首,吹雪楼的楼主,竟然叫着一个这么哀怨柔软的名字。
在十九岁之前,她并不叫苏怜,她的名字是苏芷,那个时候她的身分是傲意山庄的三小姐。当时的江南四大世家中除去了商家,沈家,另有苏家和王家,执掌傲意山庄的就是苏家。
世家出身的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她在不知忧愁和锦衣玉食中长大,傲意山庄以剑成名,父亲是武林排得极前的高手,她和兄长自小随父亲习剑。
她的天分极高,长进在兄长之上,及至十三岁时,两个兄长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两人联手也攻不过她五十招,每每此时,两个兄长总是提着剑讪讪的笑着,小妹又长进了。她则咯咯的笑。十四岁她拜入名剑南寻子门下,十五岁她胜江南排名第五的剑客魏语竹,大放异彩,她那个年纪正是暮合山庄庄下的杀手称名江南,她与他们平分秋色。
父亲以她为傲,天下无人不知傲意山庄的三小姐,父亲的傲意天翔剑法的最后两式只传了苏芷,两个兄长虽然知晓,但无可奈何。
十七岁时苏芷遇见王家大公子王逸,那是王逸父亲的寿宴,苏芷代父亲去送贺礼,冷不妨撞见在一片桃花下舞剑的王逸。一时好胜她亦拔剑上前,对方先是一惊,却没有停下来,两人在落英缤纷中互较着剑法,青衫少年,白衣少女,花红满天。
照例是苏芷胜,苏芷还未抬头就听到了对方温厚的声音,你是苏家的三小姐,苏芷吧。
声音温润如玉,苏芷年少的心被触动,抬起头来,正撞进对方的眼里,英俊少年,笑容温柔,青衫上满是红的耀眼的花瓣。苏芷看着他的脸,跟着也笑起来。
一笑而结缘,在那一树盛开的桃花下,十七岁的苏芷羞涩的低下头去。
鸿雁传书,连辔游原,那是苏芷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江湖人都说从此世上又多了一对神仙眷侣,苏,王两家联姻,那也是众望所归。
王逸送苏芷一朵赤金珠花,桃花的式样,你我邂逅于桃花下,我要那日的桃花,永不凋谢,开在你的发间。苏芷低头,情郎亲手为她戴上,那珠花灿烂得刺目,灼痛了她的眼。
风花雪月,郎情妾意,苏芷以为此生幸福,不过如此。
十九岁时王家向苏家下了三书六礼,于月后的黄道吉日迎苏芷过门,苏芷自是满心欢喜,翘首以待。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苏芷还是苏芷,世上不会再多一个苏怜,暮合山庄也不会有吹雪楼的苏楼主,她就会欢欢喜喜的凤冠霞帔,嫁入王家,神仙眷侣,少年深情,不辜负那十七岁时桃花树下的相视而笑。
可是老天偏不要成全她。
那日苏芷与两位兄长出游,三人在城外平原赛马,苏芷本就年少好胜,与兄长赛得起兴。放马长奔不知不觉到了黄昏,苏芷这才发觉他们已到了离城极远的荒僻处。举目望去,尽是荒树林,大哥的马有些疲累,三人决定先做休息再起身返回傲意山庄。
大哥把马鞍上的水囊递给苏芷,苏芷接过一笑,谢谢大哥,从早至今她还未饮过一口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再把它还给了大哥。
两个兄长看她喝完,妹妹先在这里等会,天要黑了,马上要起夜雾,寒冷异常,我们去砍些木枝回来燃火好驱寒,等休息好再回山庄。
苏芷点头,好,哥哥快去快回。
两个兄长放了马去荒树林里砍木枝,苏芷下马等在原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月光惨淡,吹起的风带着夜露的寒气侵入肌肤,苏芷在想是不是自己觉得时间太长,又或者是天色暗得太快,否则两个兄长怎么会去了那么久。的fa
荒原上夜雾慢慢的重了,鸟儿粗嘎的啼叫从树林间传出,苏芷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黄昏和夜晚是如何降临的,清楚到光是怎样一点一点的泯灭,清楚到血肉和刀光是怎样的铺天盖地弥漫了视野。
那真是一个漫长的黄昏,面对着突然其来的人马,苏芷挥动着手里的剑毫不留情的斩杀,血肉横飞,尸积成山,这些人仿佛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苏芷的身手远在他们之上,她并不畏惧,但当她发现这些人仿佛都杀不尽时,心就像那渐渐黯淡的黄昏,被惊慌和恐惧蚕食。
杀,杀,苏芷的血在喧嚣沸腾,她只能不停的挥剑,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个人,又不敢去想象若自己失手被擒或是被杀,对死亡的恐惧第一次那么的深刻和直接,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她使出了傲意天翔剑法的全部招式,只为求生,在使出后地上又多出了一大片的尸首,杀戮异常的惨烈。苏芷渐渐觉得地上流淌的血是不是太多了,若不是血太多太深浸没了双脚,那为什么会觉得步履沉重。是不是杀的人太多了,若不是杀了太多太多,为什么会觉得举剑的手渐渐丧失了知觉。

眼前的人渐渐的都模糊起来,行动意识都迟缓起来,如同喝醉了酒,头脑昏昏欲睡。所有的喧嚣都失去了声音,苏芷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奋力的挣扎,拼命的想要挽留肺腔里最后的一点空气。
昏昏沉沉中,苏芷看到那些人没有再上前,而是收了兵刃仿佛在等着什么,他们的脸在眼里扭曲起来,仿佛都在恶毒的嘲笑着。苏芷想要再挥剑,可是剑却脱手掉在了地上,然后她的人,也跟着剑一起倒下。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想到的依然是深爱着的,王逸的脸。
见苏芷倒在了地上,那些人依然没有上前,而是垂手而立,虽然都杀红了眼——这个少女杀了他们那么多的人,他们也有着恐惧,恐惧会让人杀红了眼,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仿佛是有所畏惧,他们的恭敬的立着,大气也不敢出,脚边还是堆积的尸首,血腥四溢,整个平原上安静得只剩下鸟粗嘎难听的啼叫,听得人心惊肉跳。
事情都办妥了么,从树林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笑意。
秦庄主,此时说话的又是另一人,为了这么一个丫头动用了我翠微帮这么人人马,折损了这么多弟兄,秦庄主势必要给个交代。
唐帮主这话说得严重了,我知你心中不快,但擒她是取傲意山庄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年轻男子笑道,既然如此,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了,只要到时能给我个活人,不要缺手少脚的便可。你要怎么处置,随兴。
她是傲意山庄的三小姐,对方冷笑,我若把她劫了傲意山庄可是会放过我,秦庄主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成了替死鬼。
我们既是敢说下这话,必然能保傲意山庄不寻上门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然届时唐帮主再指我们不迟,我们应了分出一半的傲意山庄与你们翠微帮,只需你们出此一次头,取下傲意山庄,不劳唐帮主一兵一卒。这样坐享其成的好事,百年怕是只能遇上一回。
上官副庄主也是巧令词色的高手,你们暮合山庄要表里摆出副君子模样,暗地里却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翠微帮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流寇,不稀罕你们的惺惺作态。
年轻男子笑了一声,不与他争辩,快些把人带走的是好,唐帮主折损了这么多弟兄,怕是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那人冷哼了一声,吩咐手下把苏芷带走,向两人一抱拳,告辞。树林里只剩了年轻的男子和那个女子,慢慢的走了出来。的ff
正是秦陌湮和上官慕薇。
慕薇你也看见了那苏芷的身手,秦陌湮转头问她,较之于你,如何。
不能胜我,上官慕薇说道,不过以身手而言她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不愧是傲意山庄的三小姐苏芷,盛名之下,倒也符实。话说回来,就为一见她身手,赔上这么多人,真是有庄主一贯的行事作风,也难怪他唐行风要恼。
赔上的又不是我的人,他手底下的人,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想亲见她到底有多大能耐,值不值得我为她大费周章。
值当然是值当,若是她调教出来,必是极好的利器,现在她不能胜我,往后不定能与我平手。庄主让唐行风折损了这么多人马,不动声色的挫了他的锐气,他却一无所知,只顾着在这里逞凶斗狠,真是愚不可及。
他喜欢说,就让他说好了,秦陌湮笑,至他死期时,我必然盛情以报。
这些对话苏芷当然是无法听到,等到她醒时,人已身在翠微帮的地牢里。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直到现在她想起这段记忆仍是止不住全身颤抖。凌辱,鞭打,她的惨叫和呻吟没有人听得到,昔日尊贵无比的傲意山庄三小姐沦落至猪狗不如,每日痛不欲生。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她在地狱的底层受着非人的煎熬。
她总等着傲意山庄的人马来救她出去,父亲,兄长,那么多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的人——包括她的情郎王逸,一定会带人来救她出生天。及至到了后来她已在煎熬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在被践踏得体无完肤的羞耻和麻木浑噩的神志下,她依然记得王逸英俊温柔的面容。
然而她却不知道,傲意山庄并没有人来救她,唐天风并没有把抓到苏芷的事情大肆宣扬开,而是修书一封与苏芷的父亲,信上写了些什么外人无人知晓,只知道苏芷的父亲本是要带人出庄,却在门口被苏芷的两个兄长拦下,按下了救女心切的父亲。父子三人在书房彻夜的商谈之后,这件事就这么没有了下文。
两天后苏家突然发丧,对外宣称三小姐暴毙身亡。
虽然外人还在奇怪苏芷的暴毙太过蹊跷,但他们看到的是傲意山庄满庄挂起的白麻,惨白一片中苏芷的父亲及兄长的悲痛欲绝,苏芷的情郎王逸扶棺痛哭,其声哀切摧人心肝,伏在盖好的棺盖上任谁也不能架开。
观者无不动容,上至苏芷的父亲,兄长,下至她的情郎,无一不哀情切切,可叹王逸苏芷这样一对有情眷侣天人永隔,上苍弄人。
傲意山庄大张旗鼓的办丧事的事情自然也传入了暮合山庄,秦陌湮和上官慕薇在亭中饮酒观赏庄里新开的牡丹花,苏芷的父亲倒真是狠心,连亲生的女儿都不顾,干脆对外称苏芷暴毙,只是不知那钉好棺盖的棺材里,躺的是谁。
听人说,他可是哭得最为哀切的一个,还有苏芷的情郎,我只可惜自己没有能亲见。秦陌湮饮酒笑道,慕薇你觉得苏芷的情郎可是真不知实情?
我不觉得,上官慕薇淡淡说道,连棺材里躺的是谁都未看过就如此悲摧,换做是谁谁会信。不过我虽对唐行风那般说辞,我也不明白为何傲意山庄会不救苏芷,她看着秦陌湮,这其中有什么原委。
这很简单,秦陌湮笑道,因为苏芷有两个好兄长,他们可是疼爱她的很,疼爱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当日他们来找我,说若是能借我的手除去苏芷,助他们执掌傲意山庄,傲意山庄愿以一半财帛为赠。
为什么要除苏芷,苏芷毕竟是女流,况且她已要嫁入王家,她父亲不可能把傲意山庄传与她。
我只知道苏芷极受她父亲青眼,若她嫁入王家,则是苏,王两大世家联姻,苏芷的地位则更压制了她的两个兄长,难保苏家二子最后能顺利掌上傲意山庄。再言,他们从小便被苏芷夺了光彩,积怨由来已久,或是见不得妹妹的好结局。秦陌湮冷冷笑道,不然你以为当日唐行风手下那帮废物怎么能擒住苏芷,如不是她的两个好兄长在饮水里下了药,就是把整个翠微帮的人赔上去也不够。说什么血缘亲浓,天伦之道,他们算计起人来,手段可是毒得很。
是么,上官慕薇转眼看着亭外的牡丹花,花开时节动京城,大好春光,正是一片花团锦簇的华贵景象。只可惜他们都错估了你,一半财帛算什么,整个傲意山庄庄主都要,还有苏芷。
若不是为一个苏芷,我也懒得去谋划算计。慕薇你看着吧,等到攻破傲意山庄,功劳最大的会是谁。
上官慕薇在地牢里见到了苏芷,彼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昔日神采飞扬剑扬天下的苏家三小姐,如今衣不敝体,蓬头垢面,任谁见了都要掩鼻后退。
上官副庄主,翠微的人我们都已经处理完。
上官慕薇回头,可是一个都没有剩下。
是,我们依次点过了收殓起来的尸首,四百一十三人,包括唐行风,一人不差。
好,上官慕薇看向地上的苏芷,把她带回庄里去。
是。立刻有人上前把苏芷抱起,放上了外面的马车。上官慕薇转头看了看已经再无活口的翠微帮所在,暮合山庄突然倒戈相向,唐行风措手不及,惨死于国色锋下,上官慕薇低眼笑道,唐帮主尽可以逞口舌之快,死了更能一展口舌之利,反正我们都是听不见了。禀副庄主,财物也已由金栖楼的人打点好,确保已经没有任何差池。手下人把一只正燃的火把递给了上官慕薇,她伸手接过来,最后看了一眼,一丢火把于屋瓦间,土木遇火便疯样的烧起来,上官慕薇转身吩咐,回山庄。不再多看已是一片火海的身后一眼。
上官慕薇坐在回廊下,手里把玩着一朵赤金珠花,桃花的形状,做得极精致,背后还刻着小楷的一行字,桃李不言,此情不渝。秦陌湮微笑道,慕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金晃晃的,倒象是朵珠花。
这是苏芷的东西,听侍女说是从她手里硬抠下来的,好象这些天苏芷一直死握着这朵珠花,都嵌进了手掌的血肉里,侍女也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抠了出来。
这大概是与王逸有关的物件,秦陌湮接过来看到了背面的刻字,微笑道,桃李不言,此情不渝,苏芷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情郎。
正在说话间,苏芷所在的屋子里传出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秦陌湮把珠花还与上官慕薇,好象苏芷是醒了。
我去看看,上官慕薇把珠花收进了袖子,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秦陌湮说道,桃李不言,此情不渝,真是一句好话。
秦陌湮笑,点头道,的确如此,是一句好话。
苏芷在浑浑噩噩中醒过来,一睁眼就被刺眼的阳光刺痛,不是翠微帮的地牢,不是那个人间地狱,苏芷几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然而只是片刻,她知道自己不是身在傲意山庄,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她要逃,她要回傲意山庄,环顾四周,床头还搁着一只盛满汤药的瓷碗,她挣扎着伸手把碗拨到地上,瓷器碎了一地,她拾起块边缘锋利的藏在袖子里。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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