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女教师徐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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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的秋天,上海真是个多事之秋。币制改革、老法币换成金圆劵,搜去了家家户户的黄金、美钞和银元。蒋经国在上海70天,“打老虎”、打击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八一九”限价,把上海市的物价冻结在8月19号这一天;下令各商业银行,把所有外汇存款都移存到中央银行;经济警察大规模检查全市的仓库和堆栈;搞得有声有色,但是在皇亲国戚的扬子公司门前碰了壁。最后,蒋经国不得不对上海520万市民说声抱歉,拍拍**走了。
1948年10月,中央行政院院长翁文灏向立法院报告:全国共收兑金银折合美元2亿元,其中64%来自上海。
上海滩就像刚刚发过一场高烧的病人,虽然高烧已经退了,但是病人十分疲软,身体抵抗力更加差了。
北方战场,**节节败退,马路上出现了许多残兵败将,他们乘车看戏不买票,常在公共场所滋事骚扰,人们见了唯恐躲避不及;工人罢工、学生上街游行、上海的大街小巷,常有警车飞驰,到处在抓人。上海人提心吊胆,惶惶然过着日子。
美国货充斥市场,从四大公司的橱窗到路边的地摊;从穿的玻璃丝袜、塑料雨衣到吃的罐头食品、巧克力,应有尽有。导致大量工厂倒闭,各业萧条,连学校也受到冲击。学校又将财政危机转嫁学生,追加学杂费,许多学生交不起,有的就此辍学。
育华女子中学,是一所颇得上海市民青睐的学校,校舍不大,一座三层的中西合璧的,教学办公综合大楼。楼下和二层楼是教室和教师办公室,三层是校长室、教导处、总务处和会议室;操场只有一个篮球场和一个排球场大小。每天早操时,600多个学生挤得满满当当的;校园更加无从谈起,围着教学大楼有些冬青树,还有两棵高大的广玉兰树。这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已属不易。育华女子中学校舍最有特色的是,二楼阳台有三个向外凸出的半圆形,还嵌了一圈椅子,常有老师和学生坐在那里看书或者说话。两个半圆形之间,有一棵长得超过三层楼房顶的广玉兰。夏天开花时,香气袭人。探身栏杆,伸手就可以摘到硕大的花朵。可是谁也不敢采,因为那是学校明令禁止的。

徐雪雯站在初二二班的讲台上。她中等身材,匀称苗条;烫过但已经剪过一次的头发上箍了一条黑色缎带;略显圆形的脸部,五官长得恰到好处,无懈可击;尤其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十分美丽。今天她穿了件淡蓝色阴丹士林旗袍,外罩一件玫瑰红细绒线衫。25岁的徐雪雯显得庄重又亮丽,比坐在下面听课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美。她娓娓动听地讲完唐朝走向衰落,安史之乱后,转向黑板写板书,写了半个黑板,字迹秀丽。她回过身来说:“同学们,你们仔细抄下这些人物、事件和年代。注意前因后果,相互关系,别弄混了。”她停了一下,又说:“学校有个通知,鉴于物价上涨,学校水电费和各项开支都大幅上涨,经校长室与总务处研究决定,每位学生需再交杂费20元,星期一上课时交来。”
教室里先是鸦雀无声,后来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最后一排一个瘦瘦的女同学竟伏在课桌上哭起来。
徐雪雯走过去,温柔地拍拍她哭得颤动的肩胛:“虞亚洁,你怎么啦?……”
虞亚洁没有回答,越哭越伤心了。坐在她旁边的胖嘟嘟的女孩子说:“虞亚洁她爸爸失业好几个月了,前两天她弟弟又生了病,她爸爸又不在家,去乡下了。她都快要急死了。现在学校又要交钱,她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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