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人赶到伟济医院，风风火火往里闯。陈君贤在走廊里，与低着头走过来的，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撞个满怀。这个人继续走路并开口骂人：“充军去啊——”
陈君贤认出这个人就是沙经磊的姐夫，忙道歉：“李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李先生站住了，向他们上下打量着，好象根本不认识他们。
“李先生，我们是沙经磊的同学，是特地赶来看他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王南山一本正经地说。
“呵……送到医院就死了。我去给宁波的岳父母拍电报。”他朝走廊那头一指：“我的内人在那边，你们要了解具体情况，去问她吧。”
沙经磊的姐姐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妇女，坐在一条长椅子上，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红肿了，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陪着她。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们：“今天中午，吃过午饭后，阿弟还跟我说，今天晚饭不要等他，他的一个同学今天结婚，他要去吃喜酒。后来，不知怎么他不去了……我哪能想得到……嗳，嗳，嗳……阿弟啊……你会去寻死啊……我也不想活呀，带我一起去死吧……呜呜呜……”
“下午，我帮舅舅烫衣服，我不小心，把衣服烫焦了一点点，他骂我……后来，阿奶在后客堂说，‘小开不像小开；瘪三不像瘪三。洋装瘪三摆什么豆腐架子！神气活现点啥……’舅舅就出去了。”那女孩说。
沙姐忙接过来说：“阿弟走的时候，我正在大门口晾衣服。他对我说他去‘四姐妹舞厅’跳舞。我知道他心里头烦，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我没有去拦他……哪知他会爬到楼顶跳楼自杀了……嗳，嗳，嗳……阿弟呀，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呀……他平时出门，去哪里也不告诉我的，他今天告诉我时，我竟会一点也不上心……嗳，嗳，嗳……阿弟呀，你这是在告诉我，到那里去给你收尸啊……阿弟啊……你死得怎么这样惨啊……嗳，嗳，嗳……我们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雪雯看到她那条手帕已经湿透在滴水了，自己那条丝手帕又不吸水，看到南山西装口袋上插的雪白的大手帕，正合适，她就随手抽出来给沙经磊的姐揩眼泪和鼻涕。
王南山先是一楞，接着朝雪雯不满地横了一眼。
出了医院门口，雪雯对南山说：“刚才金为民不是说，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告诉他吗？……”
“人家这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南山说。
“金为民今天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死人的事，现在是不大好告诉他的。”陈君贤说。
“结婚的时候，碰到死人，也真有点晦气。”密司林说。
在回来的路上，南山说：“沙经磊，这傻小子，为了一个老太婆的几句话去死，太不值得了。我要是也像他这样，听不得一句闲话，早死了十回、八回了。”他想起在叔叔家常听到三姨太她们的冷言冷语。
“我认为，沙经磊不是为了这几句话去死的，这是个表面假象，顶多是根导火线。他托沈国华办去香港的事，香港已经来信拒绝。这可能是他自杀的主要原因。”陈君贤分析说。
“我知道，沈国华和吕雅芬不喜欢沙经磊狂放不羁，有时候还玩世不恭的脾气。他们根本不想管他的事。”王南山说。
“王南山，沈国华倒欢迎你去香港帮他，你知道吗？……”陈君贤说。
“我知道，我收到他的信了”南山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