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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久闻少林盛名,希望晋见贵寺方丈一面,如有需官方协顾。”
口气虽然温和,但却隐透身价,高不可攀。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司善急急说道:“贫僧已着人通报方丈,不会慢待大人,寺中产业,尚可糊僧群之口,不敢劳动大人,但大人这番心意,贫僧先致谢意,请入客房待茶,方丈想必会亲迎贵宾。”
“好,好,见过贵寺方文后,……”江枫道:“还请大师带路,游赏一下少林寺的风光,咳!只可惜本官公务紧急,恐不能多留在此。”
“其实,少林寺也没有动人的山水风光,……”司善道:
“千佛殿的五百罗汉像,是画圣吴道子的手笔,须眉宛然,极为工整,达摩祖师的面壁石,有缘的人,隐约可见石上祖师身影留痕,除此之外,贫僧一时间也真的想不出带大人看些什么了。”
江枫在司善请让中,一面举步前行,一面说道:“听说少林寺的藏经阁,有经书万卷,记载六十二种绝技的密本,还有‘天竺’原文经卷,都是稀世之宝啊?”
“怎么?大人也会武功?……”司善有点意外地说:“也懂‘天竺’文字?”
“我熟识战阵兵法……”江枫道:“也练过刀、弓,石的工夫,纵马疆场,冲锋陷阵,也许可以,像你们少林寺那种飞檐走壁,点**截脉一类的武功就一窍不通了。”
“大人……”司善接道:“那只是小巧之技,不登大雅之堂,行兵布阵,运筹帷握,才是大将军的才能。”
江枫心中一动,忖道:“幸好他接了口,要让我一直说下去,只怕会说漏了嘴,不是暴露身份,就是无法下台,真是言多必失啊!”
司善快行一步,推开一扇房门,道:“大人,请入客房待茶。”
只见一个小沙弥快步奔了过来,道:“司善师叔,方丈请风大人入禅房叙话。”
司善哼了一声,道:“风大人是兵部大员,方丈应该亲身迎接。”
江枫已举步跨入门内,立刻又退了出来,道:“不妨,不妨,贵寺方丈身份尊崇,本官应该登门拜会,怎敢效劳。”
“这真是委屈大人了,贫僧为大人引路。”
“不敢!不敢!由小沙弥带路就好…”
江枫伸手拦阻了司善,付道:“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少林寺的掌门,在寺中僧群内心身份尊贵无比,你竟敢出言抱怨,绝非少林寺出身的真和尚了,看来,少林寺方丈,还是旧人……”
司善也不坚持,合掌笑道:“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丈室是一座独处于翠竹环绕的黄色砖房,幽静清雅,小沙弥回头看看两个小狐女和七宝和尚,似是想出口阻止,却又不敢,敲敲门,高声说道:“风大人请见方丈。”
“请。”禅房中传出了一个低沉声音。
小沙弥推开房门,却未跟进。
江枫步入室中,四顾了一眼,只见高大的方丈室中,陈设非常简单,壁上的挂画痕迹可见,但画已不知去向,木案上香烬犹在,却不见袅袅檀香烟气,给人一种失落的苍凉之感。
老方大盘在一张宽大的木椅上,淡淡一笑,道:“大人请坐,恕老衲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迎客。”
那种万念俱灰,生死漠然的神情,使江枫一阵心颤。
领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方丈,竟被迫害到如此境地。
七宝大师却突然疾行两步,伸手按在方丈的顶门上。
老方丈没有闪避,反而闭上双目,低声说道:“既要利用者老衲,却又不肯信任,连番遣人,易容测试,何如杀了老衲,以绝疑虑……”
已确知老方丈未带人皮面具,立刻传音说道:“弟子七宝和尚,跟随江枫少侠入寺探访方丈、”
老方丈突睁双目,神光如电,盯住在七宝僧的脸上。
大和尚已收回右手,传音接道:“江枫少侠是武林三圣造就的传人,身兼三人之长,方丈如有指点,请尽快说明,我们高声交谈,暗施传音,以乱监视人的耳目……”提高了声音,道:“方丈身体不适,大人不会见怪。”
“老销百明,愧对历代师祖,少林全寺,尽入敌人掌握,大部分忠心弟子,也都在隐忍待机………”故意高声应道:“多谢风大人鉴谅。”
江枫哈哈一笑,道:“老方丈安心静养,本官看着就走,今晚还要赶回客栈。”放低声音,道:“方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
百明道:“少林寺缺山水之胜只得了古朴二字,恐是很难留下大人了。”放低声誉,接道:“敌人武功奇高,本寺中达摩、戒律两院主持,是老衲师弟,武功成就都在老衲之上,带着寺中十二位上座高僧,血战殉难,罗汉大阵,也被敌人以药物迷倒。
为了保全千位僧众性命,免各刹毁于大火,老衲不得不降,但他们仍不放心,在老衲身上加了各种禁制,少林寺情形如此,想来武当也难幸免……”
“是的,江湖上所有门派、帮会,已全入他们的掌握之中……”
七宝和尚道:“敌势遍布江湖,弟子才带领江少侠前来晋谒,求方丈指点一条明路。”
百明脸上肌肉颤抖,似是内心依强烈的斗争,“贵教佛殿中五百罗汉,个个神情不同……”江枫大声问道:“听说是出自画圣吴道子的手笔?此事是真是假?”
“寺中标记,传载甚明,自然下假了……”百明也高声回答。
口中应对,人却双目紧闭,显然内心中,仍未能作下决定。
这时,两个小狐女并未站在江大哥的身侧,却分守在禅房前后窗口处,向外探视,以防有人潜近。
如此的聪慧可人,谁能不动心惜爱。
“武林蒙难,江湖应劫,老方丈如受寺中法规缚束,弟子也不敢强求,……”七宝和尚拜伏于地,叩了三个头,道:“弟子告辞,老方丈多多珍重。”
站起身子,转身行去。
江枫心中忖道:“难道少林寺真还有高过三位师长的绝学不成,这趟恐怕是白来了?”
对百明抱拳一揖,也转身行去。
他神情平静,没有失望的感觉。
因为他本就不太相信少林寺中会有高过武林三圣的绝技,但张四姑既然说了,不能不来。
心中未抱太大希望,自然心波不起。
“回来……”
百明大师的声音虽低,但却似用尽了全身气力,连身体也有些颤抖了。
显然,他已作了重大的决定。
两人应声而回。
“老衲只有一个要求,属于少林寺的,日后要还给少林。”
江枫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看得出,他心中根本没重视这件事情。
七宝和尚低声道:“江少侠,给方丈一个保证,一个明显的承诺。”
他说的神情庄严,江枫只好应道:“得自少林的,晚辈保证全数归还,绝不藏私。”
“武林三圣是两百年来,江湖中的超凡人物,不过,敌人太强了……”百明大师道:
“老衲偏向禅宗、佛学,习武不动,但达摩、戒律两院的院主,却是习武的奇才,他们的武功成就,也许不及三圣,但也是少林寺中近两百年来,未曾有的高手,每人都兼通了十种以上的绝技。
加上本寺十二位上座高僧,尽出本身技艺,苦战二个时辰之久,仍死伤于对方之手,对方亦是凭藉着真实本领,击败我们,未施展鬼计、暗算!”
“他们是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江枫道:“大师总该知道一点吧?”
“不错,老衲只知道一点点,他们有男有女,男的是天王门主,女的是天后宫主,其他从人虽多,老衲也认识不少,不过,都未出手,出手的一共六个人,老衲只知道两个,另外四个人,老衲不认识,也未听说过。
他们尽毁少林寺两代精英,到现在为止,老衲还不知他们的姓名,只记得其中一人左手掌心中有一个红痞,手心长痞,绝无仅有。
两位日后,也许会遇到他,六个人中,两女四男,一个女的是天后宫主,另一个老衲只见她一次,心狠手辣,尤过男人!”
“晚辈记下了,……”江枫豪气风度的接道:“日后遇上那些人,晚辈绝不放过。”
两人交谈,各说各话。
百明大师隐隐暗示,武林三圣武功不足以克敌制胜,但江枫却一直未表示出对少林武技的热衷,显是不信少林有超越三圣的武功。
“老方丈,时机迫促啊!”
七宝和尚发觉了,要说服江枫相信少林密藏有绝世武艺,一时间,不大容易,只好说服老和尚了。
“少林寺有很多传继绝学的应危准备,但这一次,大都被破除、斩断,诸位来的很好……”百明方丈由贴身内衣中取出一片黄色布块,接道:“好好收藏,到汴京相国寺外,找狗皮葫芦,把这个交给他,等他验明真伪,两位要什么,就直对他说吧!”
“狗皮葫芦,是个人,还是一件东西?……”江枫道:“老方丈能否指点的详尽一些?”
“实在说,老衲也不清楚,但不定会在相国寺附近,这是上代掌门传下的一步死棋,用过就不会再用。
百多年来,从未用过,地点明确,范围有限,找起来,应该不会太难,诸位若无其事而来,还请若无其事而去,既可免被人追踪之险也替少林寺免去一些悲惨情事……”
百明大师点点头。
江枫怒容涌现,道:“可恶,可恨,大师,他们是否穿着僧袍,如何才能分辨?”
“很难分辨……”百明大师道:“他们剃光了头,穿起僧衣袈裟,不认识,也无法分辨,老衲担心的是,他们耳目广布,又极多疑,你们千万小心,目下真正少林寺中的僧侣,不能擅自行动,老衲无法派人帮你们,一切由你们自己担待了。”
“老方丈放心,弟子会小心应付……。”
百明方丈点点头,道:“你们走吧!留久了,会使他们动疑!”
七宝和尚叹息一声,道:“目睹老方丈身受苦难,弟子竟然无法援救,还请珍重,弟子告退了。”
他没有勉强江枫,但本身却对百明十分敬重,又叩了一个头,才离开禅房。
出了方丈室,行不过一丈,只见知客增司善,带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和尚,恭候路侧,合掌笑道:“贫僧特地选了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和尚,伴随侍候,大人可要先进些点心,休息片刻……”
“不用了……”江枫道:“咱们看看千佛殿,达摩面壁石,就离开这里,大师说的不错,这地方确实没有使人留恋忘返的风光。”
司善微微一怔,道:“大人,是不是本寺方丈得罪了你?”
江枫沉吟了一阵,道:“他身体不好,我们谈话不多。”
“这倒也是,老方丈一身武功,十分高明……”司善道:“可是英雄只怕病来磨,年纪一大呀!武功也不管用了,一场小病,就把老方丈给折腾的受不了啦!如有开罪之处,贫僧这厢陪礼。”
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似是忘记了和尚的身份。
江枫也不去点破,笑一笑,道:“没什么啦!老方丈身体不好,我们不便多所打忧,走吧!我们先去看看千佛殿。”
五百罗汉像,工艺精绝,但江枫也只是走马看花,倒是对达摩留影石,看得十分仔细。
游赏少林寺,只不过花了两个时辰,辞别知客司善,直奔登封寄放马车的客栈,吃点东西,连夜起程,奔向汴京。
大和尚虽然觉着,走得太急了,来免招人起疑,但他一直小心四顾,未发觉有人追踪,但仍然放心不下,沉声说道:“两位姑娘,你们要留心一些,别要人盯上了,我们还不知道?”
“很奇怪的感览……”吟霜道:“我和姐姐十分小心,但却瞧不出有人追踪,但感觉上,好像有人追踪一样。”
“我已留神四处,……”江枫道:“没有发现追踪的人。”
“吟霜,这种感觉由何而来,是天狐武功?……”大和尚道:“还是张姑娘的奇技呢?”
“都不是。可能是我多心了?我相信,真有人追踪,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监视。”
大和尚吁一口气,道:“疑心生暗鬼,你真把我吓了一跳!”
七宝大师无法确知江枫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
但他知道少林寺达摩、戒律两院院主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对方没有倚多为胜,反而以寡击众。
六个人对付两院主持,和十二位上座高僧,这十四个人,是少林寺的真正精锐,江枫又能对付人家几十人呢?
一对一,大和尚相信江枫可以,但绝不能同时对付两个人,两个小狐女,合对起来只怕也对不了一个,这趟少林寺之行,完全打垮了大和尚的信心,苦的是满怀忧虑,还不能说出来。
一旦使江枫了解了真相,就有两个结果,第一是他根本不相信敌人武功高到那种程度,存心一试,说不定会转回少林寺去,找那暗中把持寺务的人,放手一拚。
第二是信心崩溃,觉着三位师长的培养苦心,白费了,武林三圣技艺集于一身,竟是还不如人,那就心灰意懒,再无斗志,他是武林中希望所传,一旦他志气消沉,这个仗,哪里还打得下去。
大和尚心中苦啊!“苦不堪言”,大概就是这种滋味了。
他比江枫更希望早到汴京,以揭开谜底。
所以,他计划赶路,在马力负荷的极限下,加快速度。
原来要七八天的行程,大和尚只化了三天两夜,就到了汴京。
(开封)
大和尚沉默了,一路上很少说话,但他的举止行动,仍然十分小心,先要两个小狐女溜下马车,潜伏道中,才把马车驰入一座荒林,放了健马,劈碎车辆,埋于地下,又戴上张四站给他们的人皮面具,才得出荒林。
两个小狐女似是感受到大和尚的传染,竟然不再嬉闹,一改故态,变成了端端庄在的小姑娘。
看二女沉默不言,大和尚的心中有点难过,笑一笑,道:“有没有发觉可疑的人?”
“没有……”吟雪道:“妹妹潜隐道旁,未见行人,雪儿登在一株大树顶端,五里内来见可疑人物。”
江枫道:“和尚,你好像忧心忡忡。……”
“是啊!希望能早些查出狗皮葫芦,看着少林寺隐藏的神秘武功,对武林是否真有帮助?”
“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早已记于存册之上,只恐早已被人取走了,全寺僧众,都任人宰割,无能抗拒,难道还能保护武学秘笈……”

江枫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果真如此,老方丈也用不着要我们来汴京了,我和尚担心的是狗皮葫芦,能否还活着世间,对我们有所交代?”
“他们根本没有听到狗皮葫芦这句话,如何会找上地?”吟霜道:“咱们一见面,就不再离开他,一直把事情弄清楚再走!”
“好主意,江老弟心意如何?”
大和尚借石问路,要江枫作个明确的决定。
“好!……”江枫也是聪明人,已知大和尚的苦心,叹口气,接道:“但愿少林寺神秘保存的绝艺,确有价值!”
他心中仍是不太相信,但总算答应了委屈求全。
相国寺外,是汴京有名的杂耍市场,百艺杂陈,万货云集,上至名人书画,下至花布鞋袜。
说书的、卖唱的、卖药的,你只要有时间,跑个大半天,还观赏不尽,所以,那里人潮汹涌,川流不息,也是三教九流人物的出没之处。
江枫一袭旧青衫,再加上一张人次面具,看上去极像四十左右的落第秀才。
叶雪、吟霜也衣着破旧,脸色黝黑,虽不是要饭的,可是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了。
大和尚灰布长袍,腰束白带,像个跑单帮的客人,四个人,看上去,就属他像样一些了。
雪、霜二女,从来没有见这样热闹的地方,充满着好奇,左顾右盼,看的开心极了。
地方很热闹,但范围不大,走了一圈,也没有发觉什么是狗皮葫芦?
“没有这个地方,难道狗皮葫芦是个人的名字,……”江枫道:“这恐伯要找个人打听一下?”
“我看到卖狗皮膏药的……”吟霜道:“好像可以治跌打损伤,是一家小店铺,一个人站在门口,讲的口沫横飞。”
“再走一遍看看,老方丈绝不会骗我们,……”大和尚道:“狗皮葫芦,可能是一种标帜。”
这种地方热闹好玩,只是品流复杂,扒手出没,一不小心,就会被扒去财物,大和尚就遇上了。
不过,以大和尚的精深功力,敏锐的感觉,这些扒手,自然无法得手,但大和尚故作不知,扒手摸到一块银子,却被大和尚回手一把扣住右腕,低声问:“老弟,干这行业多久了?”
扒手右手拿着银子,但右腿被扣住,全身劲力顿失,心知遇上了高人,苦笑一下,道:
“十年了,你老兄是第一次来逛相国寺吧?”
“不错,我是第一次来到贵宝地,你老弟技艺太差了,一年的历练,应该是干净俐落,怎么会失手呢?”
“我了彪是相国寺地盘上的扒手头儿,技术一流,只是有眼无球,遇上了高人,放了我,我保证你在汴京地面上,绝不会再通扒窃,这块银子还给你,而且,你老兄在这里的花销、用度,我全包了,顿顿酒肉,夜夜**,怎么样?交个朋友嘛!”
大和尚放开了丁彪,笑道:“交个朋友,银子你收下,有道是贼不空手啊!你在这里混了十年,想必是很熟悉了。”
两个人喁喁轻谈,就像是老朋友在叙旧一样,倒也不会引人注目。
“熟,熟的很,你要找人,只要说出姓名,我能说出他身上有几条肋骨,找地方,我能数清楚相国寺这个地盘上,有几个老鼠的洞**,……”丁彪大言不惭的说道:“尽管请问吧?”
“我找狗皮葫芦。”
“什么?狗皮葫芦,是人还是地名?”了彪皱起了眉头。
“就是不清楚啊?……”大和尚有点心慌了,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狗皮葫芦是什么?
可真是有点麻烦了。
“你确定他在相国寺,……”
“确定,而且,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大和尚说。
丁彪抓着头皮,沉思了良久,道:“莫非是他?”
“谁?说说看……”大和尚道:“找到了,我再付一百两银子。”
“什么话?……”丁彪道:“咱们已是朋友,还谈什么银子不银子,只是我没有把握,这档事,还真把我难住了,狗皮葫芦,不是地方,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绰号。”
“阿弥陀佛!总算有点眉目了……”大和尚心里念佛,口中说道:“大概是个绰号吧?”
“有一个卖草药的郎中,泡制一种药酒,药酒装在葫芦里,每年只卖两百葫芦,四月初一开市,卖完了就关门,明年四月初一再来,十两银一葫芦,价钱是吓人,但药酒却灵的邪气。
生意好到挤破头,开市第一天,就被抢购一光,葫芦扯到拘皮上,那是因为他除了药酒之外,还卖一种狗皮膏药,腰酸背痛,贴上就好,能散热拔毒……”丁彪说,“可惜的是膏药比葫芦酒更少,每年只卖一百张,不收定金,也不预约,四月初一去排队,挤死了是你家事。”
“据说是祖传秘方,这个人,只有开市那一天在相国寺应市,不到中午药酒、膏药,全会卖完,严格的说,一年只在这里停留两个时辰,……”
“我要找他,越快越好,……”大和尚说:
“能不能找到他的住处?”
丁彪沉吟了一阵,道:“他不喜和人交往,听说是平常都在家熬药、泡酒,住哪里我不知道,我得打听一下,给我半天时间,晚饭时刻咱们碰头,就在前面的豆儿庄喝一杯,豆儿在虽然不大,但手艺精巧,一道黄河鲤鱼,烧的不输又一村,我先去定个雅座,要不然,到时候绝找不到位置。”
大和尚心里急得要命,但表面上却装作镇静,笑道:“怎么?一个小饭庄,生意就好到人挤人,相国寺可真是人多啊!”
“豆儿庄开张不一年多些,但客人却多到排队候座,手艺好是大原因,店东主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是原因之一,……”丁彪神秘一笑,道:
“老板娘掌厨,大女儿作下手,二妹、三妹跑堂,在汴京可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三个女儿以豆为名,大豆、二豆、三豆,豆儿庄就是以她们姊妹为名,价钱虽然贵一点,可是值得,你老兄去看过、吃过,就知道名不虚传了。”
大和尚心中一动,道:“好,咱们晚上在豆儿庄见,你请客,我付账,怎么样,五十两银子够不够?”
“怎么?你要买人,那就少了一些,只吃一顿饭,三五两银子,就够我们拣好的吃了,……”丁彪道:
“别忘了我们已经是朋友,我请客,我付账,你只管两个肩膀抬张嘴去吃就行了。”说完话,转身就走。
七宝和尚没有拦阻,也没有示意两个小狐女暗中跟踪,作扒手的都很机警,何况,丁彪是相国寺的扒手头儿,手下兄弟众多,再好的跟踪术,也可能被发觉,所以,大和尚决定赌一下,就算丁彪失约不来,豆儿在也值得去观察一下。
此刻不过是近午时分,要近三个时辰的等待辰光,只好在相国寺逛着玩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游玩、观赏,不但雪、霜二女看得过瘤,就是江枫也是看得十分投入,他们从没有在这种地方玩过,江湖上的说、学、逗、唱,如能去细心体会,还真会增加人的见识、经验。
大和尚却是无心观赏,一面留神人群中是否有可疑人物,一面暗作盘算,找不到狗皮葫芦,就立刻赶回终南山和张四姑仔细的研商一下,究竟该何去何从?
忽然间感觉到易花手张四姑是那么重要!
她胸罗博杂,艺出旁门,心中尽是鬼点子,勿怪江枫对她倚靠极深,但最重要的还是她对江枫的影响力,大和尚已感觉到江枫的主见很重,但却对张四姑言听计从。
一切都十分正常,以七宝和尚的精明,井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收获最大的是雪、霜二女,她们不但看的开心,也有了不少心得,体会出很多过去不懂的事。
直到夕阳西下,大和尚才说出和丁彪约会的事。
有些出人意外,丁彪竟然早在豆儿在门口等候,看看江枫和两小狐女,低声问道:“这二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
“那就行,你老兄的朋友,我都欢迎……”了彪低声接道:“咱们已经是朋友,我还不知道你贵姓大名啊?”
“我姓齐,齐四……”七宝和尚回头看看江枫和雪、霜二女,自己也觉着好笑,三张人皮面具,遮去了英俊、美丽的容貌,布衣陈旧,四个人中就属他大和尚穿着最像样,也难怪丁彪要问个明白了!
豆儿在仅有的一间雅房,被丁彪定了,迎客的是一位花枝招展的美姑娘。
但大和尚留心的是店东主,坐在大门口处柜台上的老先生。
事实上,店东主并不太老,五十左右的年纪,浓眉虎目,颇具气势,但衣着装扮上却故作老气。
大和尚无法从记忆中找出他的身份,但却肯定他是个具有武功的江湖人物。
难道这也是天马堂,或天王门的组合耳目?
丁彪说的不错,豆儿庄座无虚席,还有人在排队等候,迎客少女带几人行入雅房,雅房中已燃上灯,两只高台红烛,照得满室通明。
“我叫三豆,诸位先请用茶,酒菜立刻可上,我这就去端菜上酒,小店人手太少,不能招呼诸位,还请担待一二。”
倒了五杯茶,含笑而去。
“打听到消息没有?……”
“幸未辱命,狗皮葫芦。……”
大和尚打断了丁彪和话,道:“吃过饭带我们去,现在,喝酒要紧。”
了彪不太明白大和尚的心意,但他却未再多问。
酒菜都很可口,上菜的三姑娘也很庄重,事实上,江枫等四个人,也不入三姑娘的法眼。
雅宝中最英俊的人物是扒手丁彪,三姑娘一团和气,满脸笑容,大概也是职业关系,如果江枫恢复了本来面目,情景是否如此?
那就不能保证了。
江枫没有说话,雪、霜二女,更是不能开口,她们娇甜的声音,和现在的身份完全不能配合。
离开豆儿庄,大和尚抢先说道:“丁老弟,现在就带我们去!”
“他们三位呢?”
“一起去……”
“可是,狗皮葫芦不喜欢和人交往……”丁彪道:
“去这么多人,他如不肯见客……”
“这个不用你了老弟担心……”大和尚道:
“既然找上门,那就由不得他了。”
丁彪微微一怔,道:“齐兄,田大夫不是好欺侮的人……”
“老弟不要误会,我们千里赶来登门求教,不见人如何能够回去?……”大和尚道:
“这桩事,不会连累到你,带我们到田大夫的门口,你就先走一步。”
丁彪已知道大和尚是身怀武功的人,可能是有为而来,也就不再多言。
田大夫就住在离相国寺不太远的地方。
丁彪指指一座水塘旁边的瓦舍,道:“那就是了,你们去吧!我就告便了。”
大和尚取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道:“老弟,收下吧!算是老哥我一点心意,山不转路转,日后,咱们可能还有见面的机会,今天的事,要严守秘密,传出去,对你有害无益,弄不好枉送一条性命,还死的莫名其妙……”
“我懂了,你齐兄,不肯杀我灭口,足见高义,银票我收下,今晚上,我就走人,躲它三个月再回来……”丁彪道:“下次再到对京,记着找我。”
转身迈步,去势如飞,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大和尚吁一口气,道:“走自们闯进去问个明白?”
江枫四顾一眼,接道:“趁现在四下无人。”
说是登门求教,其实是越墙而入,好在这个地方三面水塘,阶无邻舍,是汴京城中最荒凉的一个地方。
“诸位夜间民宅,非好即盗,说不出原因?可别怪我施毒伤人。”宅内人相当警觉;四个人落入院中,屋内已传话出来。
“我们来自少林寺,找一位狗皮葫芦。”大和尚道:“阁下是迎客入内,还是我们自己进去面谒?”
话说的虽然客气,却是摆明了非要见人不可。
室中亮起灯火,厅门呀然而开,一个手执拐杖的黑衣人当门而立,冷冷说道:“少林寺全是和尚,四位却是俗人,……”
“我们带有证物,大夫请查验明白再说。”
取出百明方丈交给的一片黄色布块,递了过去,事实上,江枫也不明白,一片黄布,代表着什么?
但黑衣人却十分重视,弃去拐杖,双手接过,道:“请在厅外稍候,田某验证之后,再来接待。”竟然掩上厅门。
江枫没阻止,却示意雪、二女飞上屋面监视,以防田大夫由后窗离去。
等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黑衣人再度打开厅门,抱拳迎客人室。
雪、霜二女身法灵巧,无声无息的飘落实地,田大夫似未发觉。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故作不知。
“我叫田平,也就是你们要找的狗皮葫芦,我们三代相传,恭候于此,今日总算有了用处,少林寺百年之前,传了我祖父武功、秘方,我们仗以累积了万顷家产,但也苦苦等了三代。……”
江枫接道:“大夫的家人也住在这里吗?”
他内功精湛,耳目灵敏,凝神倾听,不闻他人声息,似乎是这座宅院中,只住田平一人。
“不敢相瞒,这里只某一人,兄弟家人,早已迁移他处,这桩秘密,只传长子,少林寺传来的武功,也只传长子一人。
田家人目前只有田平一人会武,诸位再不来,我就要开始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了,我今年四十岁,五十五岁就要交给下一代接掌秘密。
老实说,这种日于不好过,虽然铜衣玉食,但却数十年不能离开此地,平常也只有一个老仆人侍候我的起居。
他每天工作完,都可以和家人欢聚,我却不能离此一日,生活的很寂寞,我能等到报效少林的机会,也算有所交待,验证无误,话也说明,诸位请说明来意吧!”
“我们要少林的绝技……”大和尚道:“如何能够取得?”
“少林绝技?”田平怔了一怔,由怀中取出两片旧的黄色布片,一片大的有两尺见方,一片小的正是江枫带来之物。
大片的中有一洞,小片的刚好补上,田平在灯下很仔细的瞧了一阵,道:“布缝密合同是百年以上的旧布,应该不会错呀?可是你们要的东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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