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说着话，天慢慢地擦黑了。
灿子来到厂里。他见沈总下不了决心撕掉封条，强行出货，便亲自前来说项。对于灿子，小美人在咖啡馆里已经领教了，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这个人额头很窄，多皱，眉毛间有一个疤痕，把一条眉毛截为两段，一张脸看上去就象一块用脏的抹布。长得难看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说话间带着一股煞气。
灿子看见小美人，想起咖啡馆里的一幕，说：“神种，多会儿泡上的？”
沈总有点不高兴地说：“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灿子眉毛一扬，令小美人心里猛地一提。然而，他却象夹起尾巴的狗那样，又谦卑地笑了：“哟，兄弟开个玩笑，沈总还当真了。”
沈总说：“开玩笑也不分个早晚！”
灿子说：“说得是，该死！该死！沈总，咱这事你到底拿定了主意没有？”
沈总说：“你出的是馊主意。强行撕了封条，把货拉走，那公安局立马就可以拘捕我。”
灿子说：“那你就伸着肉头挨宰？”
沈总叹了一口气。“二尾子”阿荣探上前来，说：“沈总，一不做，二不休。与其罚个倾家荡产，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沈总瞪了阿荣一眼，喝道：“你懂得什么？”
灿子说：“阿荣兄弟说得是呢！你把这批货捣腾出去，然后就到外地去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我们就接你回来。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沈总说：“捣腾？你们说得轻松。这样多的货，价值二、三百万，谁有这么大的资金一口吃下？要不是银货两讫，到时候我一个公安局追逃的黑人，找谁要钱去？”
灿子嘿嘿地笑了，说：“沈总，我就料着你会因为这个不放心。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保人。你猜他是谁？”
沈总瞪大了眼睛，问：“是谁？”
灿子说：“就是工商局的杜局长啊。这事有杜局长做主，你就痛痛快快地把货拉出来，先付你百分之三十的货款，其余的有杜局长担保，半个月内付清。”
沈总不屑地说：“这事杜局长怎么可能出面做主？”
灿子大模大样地掏出手机来，说：“不说好的事我能骗你？咱们这就给杜局长打电话。……喂，杜局啊……”
灿子接通了杜局长的电话，把手机递给沈总。沈总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果然是杜局长熟悉的声音。
“喂，灿子吗？……”
“不是，杜局长，我是小沈啊。”
“神种，你这和尚的儿子！搞什么搞？哦，是为灿子说得那事吧？”
“杜局长，你说这事……行吗？”
“哈哈哈，……”电话里，杜局长莫名其妙地笑将起来，笑得沈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杜局长笑完了，说：“神种啊，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个笑话呢！题目是——本份人家的孩子。要听吗？说得是一个农村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又留了洋。但是没有忘本，和乡下青梅竹马的女人结了婚。临出国前，大队书记的爸爸教训儿子说：我们是本份人家的孩子。你出了国门，千万不能和外国女人瞎搞。知道为什么吗？听说外国女人有爱滋病，你要是传染上了，回来肯定要传染给你的媳妇，你的媳妇传染上了，就会传染给我，要是我传染上了，我们村子里的妇女连同她们的丈夫就都糟秧了……我们是本份人家啊！”
杜局长说到这里，为自己的幽默，感到十分满足。仿佛成精的的老法师说完了一个神秘的偈子，完成了莫大功德，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再说，就合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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