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布衣白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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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明擦把汗,对着马车道:“没事了,人都走了。”
马车里一人一边掀开车帘一边道:“多谢阁下仗义……”
话只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盛思明和车内之人照面,俱是一愣,然后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车内之人竟是白显。
“你不是出去办事了么?”盛思明道。
“正是。小弟刚办完事往回赶,结果就遇上这档子事。”白显苦笑。“师兄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城里见有西川军人鬼鬼祟祟,就跟了来。小扬他们原也想来,但他们功夫不好,跟不上。没想到居然救了你……”
正说着,只听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啸,竟是军中惯用的鸣镝。白显脸色一变:“不好,咱们快走。”
“怎么回事?”盛思明嘀咕。
“那人一旦决定出手,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是有援兵到了。”白显匆匆下车,“跟我来。”
两人马匹已失,怕被那帮人驰马追上,故专拣不便行马的小径走。很快,俩人沿着小径进了卧龙山腹地。耳边呼啸,不知是风声还是追兵赶来的动静。
白显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不时出声指点路径。山中小路却也四通八达。走到一条岔路口,一左一右两条路。白显忽然站住,脱下脚上一只鞋子扔在右边路上,拉起盛思明却往左边路上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另一个岔路口出现在眼前。白显仍选左边,这次却脱鞋丢在了左边的路上。
“你干什么?”盛思明不明所以。
“诱敌。”白显没时间也没心情解释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用兵之道,只是简短的回答。
盛思明似乎满意于这个回答,不再多话。两人都沉默,拼命跑路。小路越往前越窄,从羊肠小路渐渐变成没有路。盛思明听见白显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盛思明了然,白显不会武功,生得又瘦弱,体力好才怪。且这山上乱石无数,白显脚上没穿鞋,走起来更加困难。二话不说,盛思明一把把白显扛到肩上。白显一惊,挣扎起来。盛思明喝道:“别动!摔下去可不是玩的”
山路难走,一不留神就可能滚下山。想到滚落山崖的惨状,白显不再反抗,而是听话的伏在了盛思明身上,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盛思明体力惊人,扛着一个大活人,仍能在山路上奔走如飞。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听白显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盛思明正跑得心烦意乱,当下没好气道。
“如此良辰,你我却这般狼狈,真是大煞风景。”白显微微平气后回答。
盛思明很想把这个无聊的男人扔下山喂狗。他们又不是游山玩水,还管煞不煞风景?他们是在逃命,逃命!老头子说过什么?你师弟做事向来妥当。妥当个屁,盛思明想,我还没惹祸上身,他倒先被人追杀了。
在白显的指点下,两人很快无路可走。无路可走,指的是再无前进的可能性。两人面前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用兵法的术语来讲,这叫做绝地。
盛思明啐了一口:“呸!你他妈带的叫哪门子的路啊?!你要是想舍身成仁,你自己跳崖去,我可不陪你死。”
白显不理会盛思明的怒气,从盛思明身上跳下来。他递给盛思明一个金属制的圆筒,道:“有人上来,拿这个射他。”
盛思明恍然,适才对敌时他就奇怪,白显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发射银针?想来便是使用了这种强力机括的缘故。
“机筒内有三百毒针,每次发射十针。刚才我发射了十次,还有二十发可用。”白显一边脱去外袍一边道。“别拿反了。射死了你,我可没法向师伯交待。”
盛思明闻言大怒:“去死吧你!”
也许是山路难行无法追踪,也许是白显的诱敌之计奏效,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人追来。白显奋力将外袍撕扯成条状,再打结成长绳。盛思明会意,将机筒交还白显:“你拿着,我来。”

盛思明手脚麻利,兼之力大无穷,打绳结的速度远胜白显。很快,绳子已有三、四丈的长度。白显道:“够了。”
“现在干什么?”盛思明问。
“绑上。”白显把绳子一端交给盛思明,自己则把绳子另一端绑在腰上。
绑好之后,白显指着崖上一人粗的松树道:“抱紧那棵树。”
盛思明依言牢牢抱紧松树。白显向崖边走去。盛思明却又叫住他:“非这么冒险不可?”
“不冒险,待会儿他们放火烧山,谁也跑不了。”白显冷冷道。若不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他们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追来。
盛思明忍不住拍拍白显肩膀:“兄弟,你到底得罪谁了?”
白显很认真的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选择直说,但直说非他所愿。他可以推说不知道,可是,他刚才提到“那人”,说明他并非一无所知。这谎已经扯不圆了。盛思明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白显回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盛思明知道自己不便再问,只得听话的死命抱紧了大树,现在只能期望白显做事靠谱了。白显走近悬崖,深深吸了口气,向下纵身一跳……
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
盛思明咋舌:“我的娘,还真放火了啊。看来他们杀你的决心很大啊。”
他和白显坐在峭壁中间的山洞口,看着脚下化为一片火海。峭壁上草木稀疏,是以大火没有蔓延到这里。白显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进洞去了。盛思明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封闭已久的地方往往积着一股腐臭。故二人不急于入洞,而是先刨开洞口堆积的泥土,让山风进洞吹散霉味。白显取出打火石和一些绒布开始生火。打火石激荡出点点火花,点着了绒布。点着的绒布发出柔和的橙色火焰。白显又取出一个铜制短筒,将那些绒布放了进去。火光便从短筒的镂空花纹里透出来。见盛思明询问的神色,白显轻声解释:“这是特制的火绒,用药浸过,燃烧时间较长,最适合野外取火。刚才放进去的够烧十来个时辰。”
盛思明干笑了一声:“你看来早有准备。”
白显装作没有听见,打量着洞内。盛思明也跟着四下打量。洞中有一具朽烂的棺材,里面白骨森森。棺材四周散落着一些绞索和木制齿轮,不知是不是当初运送棺材用的。也不知是不是悬崖太高,运送不易,洞里并没见多少陪葬之物。
“你怎么知道这个山洞?还有那些木桩子又是怎么回事?”盛思明终于有时间问出心中的疑问。
适才盛思明抱着松树,眼看着白显跳下悬崖。盛思明感到腰上绳索骤然拉紧。没过多久又松驰了下来。接着他便听见白显招呼他也往下跳。盛思明一咬牙,也纵身跳了下去。原以为这一跳有死无生,却不想崖下另有一番天地。吊在半空中的盛思明看见白显稳稳坐在大腿粗的一根木桩上向他招手。白显向下一指,盛思明才看到原来崖上每隔丈余便打进了一根这样的木桩。盛思明用力一荡,抱住了白显下面一根木桩。见盛思明抓稳了木桩,白显又向下一跳,荡在半空中去够盛思明身下的木桩。两人就这样反复,到了这山洞。
木桩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生在那里的。这么多木桩,自然需要有人来到这山崖上一根根的打进去。
“古时有些部族为防盗墓形成了一种将棺木悬在人迹罕至的峭壁或岩洞中的特殊墓葬方式。”白显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一边就着火光饶有兴味的查看那些绞索和齿轮。
“不要回避话题。你怎么对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盛思明觉得白显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
白显闻言抬头,对盛思明皱起了眉头:“难道师伯没告诉你云州白家的传统?”
“什么传统?”盛思明开玩笑。“总不会是盗墓的传统吧?”
白显脸色古怪,良久方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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