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怜爱妾赵渥筑冰宫,展大度邺汐还锦盒
夜色旖旎,邺珈的房里,传来一阵男性爽朗的笑声。
“王爷,你笑什么嘛?人家难过死了,你还笑!”邺珈千娇百媚的声音嗔怒道。
“你这个小笨蛋,就这样把一盒能买下半壁江山的首饰送人啦?”赵渥边笑边宠爱地捏了捏邺珈的俏鼻。邺珈娇哼一声,撅嘴道:
“谁知道她那么奸诈?王爷,你替我要回来嘛!”邺珈光溜溜的身子钻进赵渥怀里,紧紧搂住他腰身,小脑袋在他光裸的胸口不断磨蹭。赵渥心痒难忍,一翻身把邺珈压在身下。
“你自己拱手送给她的,本王哪有脸替你去要?”赵渥喘息着说了一句,俯下身子亲吻她的玉颈。邺珈娇哼着躲闪赵渥的吻,撅嘴道: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待会儿再说!你这小妖精,谁叫你撩拨我?”赵渥沉声说道。
邺珈皱了秀眉,猛地翻过身去背对赵渥,娇嗔道:
“王爷不爱我,不宠我!”
赵渥哭笑不得,欲火也灭了一半,转而轻吻她如凝脂般白皙细致的背。
“小东西,越来越大胆了,你这么背对本王,叫我怎么爱你宠你啊?”
“八夫人欺负我,你都不给我做主!”邺珈的声音像要哭出来似的。赵渥心疼,柔声笑道:
“你好歹跟她一个门里住了这么些年,连她好惹不好惹都没弄清楚啊?本王都被她气得吐血,你还敢去招惹她,小糊涂虫!”
邺珈翻过身,一把搂住赵渥脖颈,将脸埋在他肩窝,流泪道:
“人家不敢了,不敢了嘛!王爷,你去帮我要回来嘛!”
“好好好,本王去要!”赵渥没辙地轻拍她后背,“要得回要不回,得看她给不给本王面子!”
邺珈这才满意地笑了,乖乖躺好,接受赵渥的宠爱。
在邺汐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赵渥才得知。望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邺汐,他火大地对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吼道:
“八夫人病成这样,怎么没人告诉本王?你们干什么吃的?”
一屋子的下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缩着脖子不敢抬头。赵渥转身看见玲儿跪在邺汐床头,伸手指着她,吼道:
“你给我过来!”
玲儿依言起身走到赵渥身前。
“你家小姐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来告诉本王?为什么不叫人请太医?你是怎么服侍主子的?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偿命!”赵渥涨红了脸骂道,又一迭连声地对门外喊道,“请太医,快给我去请太医,把太医院的都给我请来,迟了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立刻有一堆下人忙不迭地答应着跑了出去。
玲儿冷冷地看了赵渥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小姐死了,玲儿自会偿命。只是小姐的病,请太医没用,告诉王爷就更没用!”
“你…”赵渥瞪着玲儿说不出话来——这主仆俩天生的会气人!
“这么说,你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回事了?”赵渥略平了怒气问道。玲儿点头,道:
“小姐中暑了!”
“中暑?”赵渥不可思议地抬高了声音,“这才几月啊,就中暑?”
“王爷忘了,小姐并非寻常人!”玲儿道。赵渥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想了想,半日不语。
“那…”赵渥的声音平息下来,“你仔细说给本王听,究竟怎么回事?”
“小姐体温极低,只要环境温度超过体温时,就会觉得不舒服。每年从暮春开始,到过了秋分,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一不小心就会中暑。而且一旦中暑,便比常人要严重得多,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因为她的汗孔极细,发不出汗来。”玲儿道。
赵渥听得愣了,圆睁了眼睛,问道:
“那,她在丞相府时是怎么过夏天的?”
“老爷专门给小姐建了个冰室,每年冬天挖了冰储藏在里面,当天暖得超过小姐的承受能力时,她便躲到冰室里,几乎不出来见人。”玲儿望着床上的邺汐说道。
“那快去找些冰来!”赵渥急忙对下人喊道。
“已经找来了!”玲儿说道,“王爷瞧瞧,这瓷枕里放着冰块,正给小姐降温呢。”
赵渥走到邺汐床前,只见她头下枕着一个青花瓷枕,两腋下也垫着两个。伸手摸了摸那瓷枕,冰凉刺骨,还带着水气。赵渥皱眉,一脸的担忧,对玲儿道:
“这么冰凉的枕头枕着,她怎么还不醒啊?”
“奴婢也不知道,以前从没这么严重过。”玲儿黯然,“也许,小姐逃不过这一劫了!”
“不许胡说!”赵渥斥道,募地红了眼圈。
这样一个旷世奇女子,真的就要香消玉殒了吗?邺汐,你睁开眼,起来,像往常一样气得本王吐血!不要一直睡下去,一直不醒啊!
太医来了一群,个个都说没辙,中暑容易治,难的是让“冰女”发汗。发不了汗,再高明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太医们充分肯定了玲儿的做法,说目前只能如此,听天由命了。
赵渥狠狠骂了太医们一顿,到底无法,沉沉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挥手遣退了所有人,赵渥独自坐在床沿,凝视邺汐如死人一般苍白的脸。看着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很。心头一沉,不由得隐隐抽痛,难道她真的…
本王还没有好好看过你,好好了解你,好好疼爱你呢,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离去?他伸手握住她微暖的柔荑——虽比她素日的体温要高出许多,但对常人而言,那依然是一只冰凉的手。他下意识地想要温暖它,他不懂医理,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身体那么凉却还要用冰来降温。
邺汐,本王想要温暖你,融化你。可不知道为什么,与你相处总是冲突不断,是本王做得不好,还是在你心里对我存有反感?难道你还在介意本王以邺氏全家性命要挟你进王府的事吗?本王不是那样的人啊!可是为了逼你来到我身边,别无他法,恩情才是你唯一在乎的东西。本王不得不利用了它!
第一次见到你,本王就忘不了你了。我承认我是肤浅的,被你的美貌吸引。当你拒婚,来到王府向本王表明心迹的时候,我才深深为你震动了心。上天给了你无上的容貌和夺世的才华,自然要夺去你的一些东西,所以你成了“冰女”,只有短短三十年的生命,不能得到爱情和婚姻。在众人心里,你是一个怪胎,一个话题,可在本王心里,却深深为你怜惜。你那样坚强,那样聪慧,那样淡定,这样的你,怎叫人不敬不爱?
本王能温暖你吗?我尚不知这病究竟有多厉害,会不会要了本王性命,可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本王不愿意放弃你。好希望能把你护在心口,让你的身子慢慢暖起来,心也渐渐热起来,成为一个平凡的,嬉笑哭闹的,能陪伴本王一生的女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贪心了一点?在你面前,本王显得那样无能!不能让你笑,让你快乐,让你健康,连你的身体状况都一点也不了解,甚至,莫名其妙地发现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本王?为什么不肯敞开心扉让本王了解你?就算你只有三十年,本王也希望陪你走过这剩下的十几年,让你与寻常女子一样,感受到爱情和婚姻的幸福。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心呢?为什么总是抗拒我?虽然你表现得很柔顺,谦恭有礼,可是本王知道,你一直在拒我于千里之外。
深皱了眉,闭目叹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无言而哀。
每到中午和黄昏,玲儿都要用冰水替邺汐擦身,无非是更快降温而已。赵渥坚持要自己来,玲儿扭不过,也只好答应了。
关紧门窗,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入,又放下床前里三层外三层的锦帘红帐,赵渥才敢解开邺汐的衣裳。平生不知道为多少女人脱过衣裳,更多时候其实是扯掉的,可是在面对她时,他却像一个青涩的小男孩一般。即使她闭着眼,即使她没有知觉,他也不敢大剌剌地动手。掀开外衣,轻轻她的衣带,褪下薄衫,里面便只剩了肚兜。心里一紧,手指颤抖地抚上她细致的香肩,几乎压抑不住亲吻的冲动。褪去肚兜和底裤,一具玉雕般精致完美的躯体呈现在眼前,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是人吗?她真的是人间的女子吗?这样美丽的身体,他简直嫉妒玲儿比自己先看到!心跳激烈得他无法安静下来,小腹中的冲动更使他痛苦不堪,口干舌燥地不停吞口水,更无法若无其事地为她擦身。但当他看到了自己如此美丽的妻子之后,他又如何愿意它暴露在除他以外的别人眼中?即使是女人,也不可以!

他恨恨地叹息了一声,随手拿起她的手绢,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摸索着绞一把冰毛巾,摸索着抚上她光滑的身体,不小心触到她高耸的蓓蕾,心中猛地怔忡,身下的冲动积聚在小腹,直往上冲。他咬牙克制自己,等到将她全身擦完,他早已满身大汗。
拿掉蒙住眼睛的手绢,打开衣柜找出了几件他认为好看的衣服,开始为她穿衣。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己刚满月的女儿赵若秦一般。他从没给女人穿过衣服,竟不知道,那会勾起一个男人心底里最温柔的疼爱。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终究没有克制住自己,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直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三夜,邺汐才慢慢转醒,躺得不舒服,翻了个身面朝外。感觉到她的动静,赵渥警觉地醒了,睁开沉重而泛青的眼皮,看到佳人正炯炯地望着自己,他一瞬间狂喜,笑弯了眉眼,皓齿夺目。邺汐愣愣地看着他,心中竟没来由地一悸。难道他一直陪在身边么?他有多久没有休息?
赵渥兴奋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左右开弓在她脸上亲了两下。
“睡美人,睡饱了没?再睡下去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王爷…”邺汐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竟没有躲开他的吻。
“你知不知道,本王天天被你气得吐血,可是这两天,本王都想死了你气我的样子!快气一气我,让我相信你真的醒了!”赵渥笑道。
邺汐被逗得忍俊不禁,低眉一笑。赵渥看呆了,不由得凑上去轻啄一下她的唇,柔声道:
“你担心死本王了,该当何罪啊?”
邺汐晶亮的眸子望着赵渥,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再没有了气他的心思,垂下头去不说话。
“瞧我们两个人,一个风寒,一个中暑,这到底什么季节啊?”赵渥搂着邺汐道。邺汐垂帘轻笑。
“本王已经想到惩治你的办法了。”赵渥眯起眼,一副危险的样子,“监禁你!监禁在哪里呢?你想知道吗?”
邺汐闭目不理他,赵渥只好自顾自说下去:
“就囚禁在本王为你建的‘广寒阁’!”
“广寒阁?”邺汐讶异道。赵渥趁她抬脸,又亲了她一下。
“本王为你建的冰宫,本来想叫‘广寒宫’,皇兄说太猖狂了,改成了‘广寒阁’。已经动工了,不到一个月便可完工,等你身子好一些,本王带你去瞧瞧。工匠说要动用几千斤的冰块和玉石,定然清凉无比,你就放心住着过夏天吧!”赵渥兴奋地说着。
邺汐有些恍惚地看着他,一时间失神:他不计较被踢下床的事吗?一再惹他生气他也没放在心上?有时候他那么暴躁,为什么又有这么温柔体贴大度的时候?叫人不由得心生感动。
“王爷费心!”邺汐轻声说道。
“你就是本王的嫦娥,本王愿为你,砍一辈子桂树!”
赵渥深深地望着她,动情地说道。邺汐眼神闪了闪,突然间不敢正视他温柔的双眸。
邺汐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出不得门,屋子里也尽量保持阴凉。赵渥这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也忘了邺珈让他要回首饰盒的事。直到邺汐主动提起,才想起这回事。
“妾身戴不惯华丽的首饰,请王爷代为归还九夫人吧!”邺汐将首饰盒交到赵渥手中。赵渥看了眼首饰盒,不由得扑哧一笑:
“本王倒忘了,那小东西吵着闹着要我帮她拿回首饰,自己却没脸来要!”
“九夫人不过跟妾身开个玩笑。”邺汐轻道。赵渥温柔地看着她,道: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你欺负她,可是本王知道,是她先得罪了你,你才会反击的。你从来不会先攻击人!”
邺汐笑而不答。赵渥凑近她,眯起眼:
“人不犯尔,尔不犯人。人若犯尔,尔必犯人。就像那次本王吻了你,你还了我一记耳光;新婚那天本王意欲与你同房,你的反应是将我踢下床。”
赵渥越说声音越是低沉,表情越是魅惑。邺汐别过头去不理他,却掩不住眼里的不安。赵渥将首饰盒搁在桌上,欺近她,饶有兴趣地看她的眼神。邺汐退后一步避开他。
“冰儿,本王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不同了哦,是不是喜欢上本王了?”
“我不叫冰儿!”邺汐冷然丢给他一句。赵渥伸手勾起她下巴与她对视:
“那你叫什么?本王不想连名带姓叫你。”
“汐儿!”
赵渥摇头,柔声道:
“要特别的。”
“没有了。”邺汐缩回脖子挣脱他的钳制。
“那你现起一个,本王知道你文思泉涌,就在这等着,想不出来我就不走了,晚上与你一同就寝。”赵渥开始耍无赖。邺汐没辙地看了他一眼,垂首顿了一会儿,轻声道:
“水儿。”
赵渥眼前一亮:
“水儿?水儿!你随口说来唬本王的?”
“父亲起名‘汐’,母亲起小名‘水儿’。”邺汐抬头望着他道。赵渥笑得温柔:
“从没听你说过这些,每次对着本王你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不是把我弄得有伤,就是气得我要吐血。难得今天肯跟本王说些私房话,快告诉我,名字是怎么来的?”
邺汐目光落向窗外,缓缓道:
“我出生在福建崇安海边,父亲母亲泛舟赏月,当晚正是月圆涨潮,不料母亲竟早产,我伴着潮声来到这世上,所以父亲起名‘汐’。这时,潮水越涨越高,父亲忙命将船靠岸。再回头看时,海上已是凶险无比。母亲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水上出生,差点一出生就溺毙在水里,这也许是上天的意思——水能生我,亦能克我。总之,我与水有缘。于是起了小名‘水儿’。”
邺汐说完,转过头竟发现自己在赵渥怀里。习惯性地要躲开,却挣脱不了他有力的双手。赵渥低沉而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
“水儿,你还没有说,是不是喜欢上本王了。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你岔开话题!”原来这一大圈竟没把他绕进去!
邺汐脸上有些泛红,却仍极力保持淡定,别过头看着窗外:
“妾身心里,对王爷是敬。”
“水儿,你撒谎!”赵渥欺近她的脸,双手在她脑后将她的头固定,唇离她的唇只有一寸而已。热而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了她全身,邺汐脸上一热,一阵头晕,急要向后躲。
“你的脸有血色了,好美。”赵渥仍不打算放过她,看她失措的表情真是万分过瘾!
可是他好像玩得过火了点,忘记了邺汐不是寻常女子,初夏天气,气温已是不低,她再一激动,体温升高,可又要中暑了。这不,邺汐浑身一软,向后仰去。赵渥忙抱住,惊得瞠目结舌。
“水儿,你怎么了?”
“好热!”邺汐只说得两个字,头便歪在赵渥臂弯里。赵渥慌了神,要是再昏睡过去可怎么好?急忙将她放到竹榻上,用袖子替她扇风降温。
“本王该死,竟忘了这事了,好些了吗?”
邺汐微微点头,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好久,好久没有人叫我水儿了…”
赵渥愣愣地望着她,一时竟怔忡。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