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看你敢不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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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六点,还不见朱耀洪回来。屋内的气氛明显高昂起来,不再是刚才带着家常的味道时段时续的嘤嘤嗡嗡,而是有了统一整齐的呼声,并且雄赳赳气昂昂奔主题而去。王祥文拉开门,鼎沸人声潮水一样涌向了“办公区”,愤怒的情绪仿佛燃烧的导火索一刻不停留地逼近爆炸点。人群鱼贯而出,逼近了办公区的四个人,而目光都像钉子似的扎在了韩赛楠身上。还是王祥文为首,初进门时假惺惺的客气此时也被他撕去了,语气里已经有了恶狠狠的味道。他半坐在电脑桌上,斜睨着韩赛楠说,怎么办?朱耀洪咋还不回来?韩赛楠如坐针毡,又如芒刺在背,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自在的。她一面对朱耀洪失去了信心,一面也对眼前的麻烦充满了恐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随口道,我哪儿知道?你给他打电话吧!王祥文调转**,抓起了电话,这次的提示是: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他愤怒地摔下电话说,好啊你,韩赛楠,拿我们当猴耍,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韩赛楠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她根本来不及猜测朱耀洪关机的原因,只认定他是在逃避,情绪顿时一落千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地就咋地吧,她万念俱灰地想。
苦大仇深的讨债人民将这一套当成了苦肉计,心想把我们晾一边就算完事了吗,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们只认得钱。所以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哄而上,围住了韩赛楠,他们叫嚷着:赶紧拿钱来,算工资,一分钱也不能少,没告你们已经是便宜你们了,以为我们乡下人好欺负是不是,就是……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钱无疑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字眼,客厅里仿佛煮开了一锅粥。
周领男有些害怕,问钱伟用不用打电话报警。钱伟说,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觉得要是有钱快还给他们得了,真不知道朱总怎么想的。周领男六神无主,站起来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焦急得直跺脚。卢晓晨也是束手无策,黄亚峰问他到底该了多少钱。他想了想,一共是1万多块的押金,还有两千多块的工资,不过王祥文应该支付了五千多,他听韩赛楠说过此事,也就是说总共也就七千多块吧!黄亚峰噢了一声道,不是太多。卢晓晨撇撇嘴道,还不多啊,你拿出来试试!黄亚峰说,敢跟我打赌吗,我要是拿出来你输我什么?卢晓晨鄙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着打赌,快点儿想办法,怎么办啊?黄亚峰摇头不语。
困在“包围圈”的韩赛楠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片片的嘴唇蠕动着,翻飞着,“唾沫星子淹死人”她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不堪入耳不着边际的辱骂犹如滂沱大雨往她耳朵里浇灌着。如果说这一切她都不在乎,那她只要充耳不闻就不会悲伤了,她能做得到。让她悲哀的不是这个,即使他们对她拳打脚踢,她也不会伤心,顶多只是疼痛。她无助是因为朱耀洪的下落不明和不管不问。忍了半天,还不见消停,韩赛楠双手捂着耳朵仰起头大喊大叫,身体由于激动微微颤抖着。可能她的声音不够高亢和刺耳,人们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指点着韩赛楠,诉说满腹怨恨。
黄亚峰真是受不了了,拿起自己的茶杯使劲儿摔到地上,咆哮道,都给我闭嘴。茶杯粉碎,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寻找是谁在大叫。黄亚峰赶紧趁这间隙开说,有事说事,这么闹有意义吗,能解决问题吗?那帮人以为找到主事的了,趁着火气说,你算哪头蒜呀,有本事你拿钱来,想说废话一边去。韩赛楠早被气爆了,心一横,既然你们下三烂,那就别怪我无赖到底,她冷笑两声,捋了一把额前的乱发带着无比轻蔑的口吻说,要钱是吧,有,就是不给你们,怎么着,有法儿你们使去,找警察到法院都行,随便!黄亚峰见她这般傲气,竟有些想笑,本来他是想说自己有钱的,但说出口却成了附和韩赛楠的助威之语:对,有也不给你们这帮无赖。

讨债人民原本就觉得他们在耍花枪,听他们这么一说,真是杀人的心都有。因此话音刚落,一位急红眼的妇女抄起身边的凳子冲着韩赛楠砸将下来。周围都是人,韩赛楠根本无处躲避。黄亚峰本来还准备辩论的,眼看凳子要落下来,赶紧侧身护住了韩赛楠。虽然他下意识地扬起胳膊护住了脑袋,但那妇人用劲实在太猛,想刹都刹不住,凳子砸到胳膊上来不及缓冲便出溜下来,凳子腿棱角分明,敦实地磕进了黄亚峰后脑勺偏上的位置,就跟锅沿磕破鸡蛋差不多。黄亚峰先是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巨大的闷痛,然后一股湿热粘稠穿过发丛抵达了后脖颈。他想拿手去摸,但胳膊一时却动不了了,只听韩赛楠喊道,流血了,流血了。与此同时,一双手按住了他的伤口,韩赛楠急切地问他怎么样。黄亚峰忍着疼痛,看到了韩赛楠眼里的泪光,笑着说没事,心想:我只想做回英雄。讨债的人顿时傻眼了,没成想弄出流血事件,谁都不吭声。韩赛楠对卢晓晨和钱伟说,快帮我把他送到医院去!王祥文说,你们不能走,要走也得先把钱拿出来。韩赛楠说,你还有人情味吗,该你们的钱,我迟早都会还上,可耽误了治疗,你负责得了吗?黄亚峰用另外一只“好”手从兜里掏出钱包给韩赛楠说,这里有张建行的卡,一会儿我告诉你密码,先给他们得了。韩赛楠赶忙说,不行,不行,哪能用你的钱呢?!黄亚峰坚决地说,都什么时候了,就当是我借给公司的,以后还的时候再给我点利息就行了。不由分说,他把嘴凑到韩赛楠耳边,将“801227”六个数字重复了三遍。之后问她记住了吗,她点点头,接过钱包,叫他们快去医院。三个人刚一迈步,韩赛楠把卢晓晨叫到了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张百元大钞。她数了数,是八张,便都给了卢晓晨,让他们打车去。卢晓晨接过钱,塞到裤袋里,赶紧出去了。韩赛楠拍着脑门想,银行早就下班了,恐怕一张卡一次性取不出七千多块钱,于是带上了公司的一张卡。她刚要走,王祥文拉住她说,我跟你一起去。韩赛楠看都没看说,走吧!
朱耀洪赶回公司时已经八点多了。韩赛楠以及卢晓晨他们都还没回来,只剩周领男和那群除了田丽萍他都不认识的人在家。他预感到发生了情况,于是从周领男那里得知了下午发生的一切。咳,我要是早点回来就没事了,他很是自责。其实,他是可以早回来的,就算是按时下班也能在六点前赶回家,完全避免发生刚才的事件。下了班,他故意在办公室拖延了两个小时才回来,而且关掉了手机。本来他是不想回来的,他实在是不想面对一群泼妇,不想体验秀才遇到兵的窘迫和难堪。他对农村里那些粗俗的传统型泼妇又恨又怕又瞧不起,从来不敢招惹她们,这跟他小时候的一次经历有关。小时候时很淘气,有次玩弹弓砸了人家的玻璃,正赶上那女主人是个骂街的能手,站在他们家门口骂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直到母亲赔给她五块钱,她才偃旗息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个泼妇的嘴脸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从那时起,他便认为泼妇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见了言谈举止有这方面倾向的女人,他总会离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上吃不了兜着走。快到七点时,他开了一次机,收到了周领男发来的短信,叫他快回来,说事情不好办。他想了想,最终狠下心赶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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