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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那青衣老者长叹一声,道:“萧大侠虽出道不久,但已名动江湖,想不到竟然会投到了百花山庄,可惜呀!可惜。”
萧翎知他又把自己误认为那位假冒自己的萧翎,但此时此情中,解释不易,也无法解说的清楚,只好含含糊糊他说道:“在下和诸位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不知诸位为何要拦阻住在下的去路?”
那青衣者者目光一抬,瞧了那马车一眼,道:“请问三庄主,这马车中放的是什么?”
萧翎微微一怔,道:“车中乃是在下几位随行的朋友。”
左面那大汉刷的一声,袖出背上单刀,冷冷说:“车中如无别物,可否容得我们搜查?”
萧翎剑眉轩动,俊目中神光闪动,正待发作,突然由脑际间闪过了一抹灵光,暗道:
“除了这四个人之外,那林中还隐着无数高手,他们这等纠众而来,必有缘故,车中既无不可见人的事,倒不如让他瞧瞧,也好断去他们的生事借口。”
心念一转,怒火平息,淡淡一笑道:“诸位如是要查看,尽管瞧吧!”闪身退到一旁,回目对金兰说道,“你打开车帘。”萧翎这出人意外的谦和,似是大出两个大汉和青衣老者意外。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缓步行近马车。
那青衣老者一皱眉头,道:“车中是女眷吗?”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那唐三姑仍是穿着的女装,早该要金兰把他换上男装才对,心中在想,口中却应道:“不错。”
青衣老人道:“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不能惊扰到三庄主内眷,有劳三庄主扶她们下车来罢。”
萧翎苦笑一声,低声对金兰道:“扶她们下来吧!”
金兰应了一声,扶着玉兰和唐三姑下了马车。
那青衣老人目光如电,扫掠车中存物一眼,道:“那车中的两只木箱,不知三庄主能否启开给我等瞧瞧?”
萧翎心头纳闷,暗道:这些人不知是何用心?搜查何物?但他心中坦荡。虽是有些气怒;但仍然低声对金兰说道:“把那两只木箱拿下来,给他们瞧瞧吧!”
金兰犹豫了一下,登上车去,抱下来两只木箱。
红漆的木箱上,加上了一把金锁,和两条密封,这本是沈木风和周兆龙托萧翎带回的礼物,箱中存放何物,萧翎并未看过。
那青衣老者目光环扫了车厢一眼,再无别的可疑事物,才回头对萧翎说道:“有劳三庄主启开这两具木箱瞧瞧如何?”
萧翎强自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冷说道:“诸位劳师动众,白昼拦道,查过这木箱之后,在下倒也得向诸位讨还一个公道……”目注金兰接道:“你打开两具木箱。”
金兰粗着嗓子,道:“小的没有钥匙。”
萧翎经她一提,才想到自己也是没有启锁的钥匙,沈木风只告诉他车上放有让他带回原籍的礼物,并没有交给他启锁之钥。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说道:“你把那金锁劈了就是。”
金兰颦起秀眉儿,伸手从车垫下抽出长剑,寒芒连闪,劈落了两只木箱上的金锁。
萧翎目注那青衣老者一拱手,道:“箱上金锁已落,诸位自己打开瞧吧!”
那老者心中似甚抱疚,沉声说道:“如是我等得讯不确,老朽自当面向萧兄谢罪。”
一伸手打开了左首一只箱盖。
但见一阵白粉飞扬,一股浓重的药味,扑人鼻中。
那青衣老者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击了一拳,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两个大汉探首一望,立时双双拜倒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那身披袈裟,一直未曾开口的和尚,目中神光一掠木箱,突然合掌当胸,欠身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翎虽然已从那四人惊愕,惋惜的神情中,瞧出了事情有些不对,但仍想不出箱中是存放的何物,缓缓行前两步,探首一望,亦不禁脸色大变。
原来那木箱中,铺满了半箱白粉,白粉上赫然是一个人头!
那人头似是早已用药水泡制过,面目仍然清晰可辨,只见他虬髯绕颊。虎目圆睁、乱发披垂,虽只是一个人头,但不难想见他生前的威武形貌。
萧翎愣一愣,突然伸手打开另一只箱盖。
只见那木箱中放着两封白简,已然快变成了黄色,一只金色的短剑,和一面古铜镜子。
那青衣老人究是修养有素,惊痛片刻,已恢复了镇静,冷冷说道:“证物确凿,人赃并获,不知三庄主有什么话说?”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他们竟……”忽然住口,改转话题问道:“这木箱中的人头是谁?”
那拜伏地上哀哀痛哭的两个大汉,突然一跃而起,双刀并出,分左右两路攻向萧翎,招数恶毒,显然存心一击致命。
萧翎纵身避开,沉声说道:“两位暂请息怒,在下有几句紧要之言……”
但那两个大汉早已激忿难遏,形同疯狂,哪里还容萧翎分辩,双刀连环进击,寒光如雪,把萧翎圈入了一片刀影之中。
萧翎赤手空拳,穿行在飞旋的寒芒之中,一味躲避,不肯还手。
那两个大汉一口气各攻了二十余刀,但始终无法伤得萧翎,仍是不肯罢手。
那青衣老人已瞧出萧翎武功高出了两人甚多,如若他肯还手回攻,两个大汉只怕早就伤在萧翎的掌指之下,当下舌绽春雷,大声喝道:“住手!”
两个大汉有些迷乱的神智,突然一清,收刀而退。
青衣老人刷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道:“老夫领教三庄主的武功。”他虽能保持着外形的镇静,但内心之中的悲痛,不在那两个大汉之下,抽出长剑,不问青红皂白,话出剑落,一招“玉女投梭”,迎胸刺去。
萧翎急急说道:“阁下且慢动手,请听在下几句分辩之言如何?”
就在萧翎说话的工夫,那老者已攻出了八剑,他剑招老练辛辣,高出那两个大汉的刀法很多,八剑迫攻,逼的萧翎连退四步。
金兰只瞧的大为担心,忍不住说道:“三爷小心了,他们在激怒之下,剑招毒辣无比,已非口舌能予解说息争了。”
言中之意,无疑是告诉萧翎,要他先以武功镇服这几人之后,再用口舌解说。
却不料这一多口,引起了那两个大汉的注意,虎吼一声,一个扑向金兰,另一个却已向玉兰扑了过去。
金兰吃了一惊,长剑一领,横里跃出,挡在玉兰前面,冷冷说道:“你们不容分说,出手就是致命的猛攻……”
那大汉厉声喝道:“百花山庄中的人,个个都是造孽无数。满手血腥之徒,死有余辜。”一招“横扫千军”拦腰斩来。
金兰自知武功身法,难和萧翎相比,如不还手,不出十招,就得伤在此人手中,只好挥剑反击,一招“金丝缠腕”反向那大汉脉**扫去。
另一个扑向金兰的大汉,因她跃救玉兰,一招扑空,转身挥刀,迫攻过来。
金兰心知玉兰和唐三姑都已服有毒丹,虽然毒性尚未发作,但神志已然不清,难以拒敌,当下振起精神,长剑飞旋,独当二人。
那身披袈裟的和尚,突然举步行至木箱,伸手拿起箱中的金剑,藏入怀中。
萧翎看的真切,心头怒火陡生,喝道:“你等究竟是要为故人报仇,还是想劫取东西!”喝声中,挥掌反击过去,掌力迅劲,直击青衣老者握剑的右腕。
那老者剑势一偏,闪过一掌,正待挥剑反击,却不料萧翎掌势攻出之时,后招绵连而至,那老者一避之下,先机已失,萧翎双掌连连拍出,一掌快过一掌,那青衣老者,手中空有长剑,却是无能反击,被逼的连连后退。
要知萧翎这连环闪电掌法,列为江湖一绝,其妙处就在快如奔雷闪电,使人有着应接不暇之感。
萧翎连续拍出了一十六掌,逼的那青衣老人退了六七尺远,陡然纵身一跃,扑向那身披袈裟的和尚身前,冷冷喝道:“拿出来!”
那和尚虽然身披一件宽大的袈裟,但人却是十分瘦小枯干,启开半睁半闭的双目,道:“什么东西?”
萧翎道:“一把金剑,你可是认为我没有瞧到吗?”
枯瘦和尚淡淡一笑,道:“瞧到了又怎么样,反正也不是你们百花山庄之物。”
萧翎怒道:“瞧你这等猥琐神情,就不似有道高僧和正大门派中人。”
那和尚笑道:“阿弥陀佛!施主看贫偕是什么人物?”
萧翎道:“我瞧像是个江洋大盗,窃人之物的小偷。”
那和尚虽受这等辱骂,仍是毫不生气,淡然说道:“这把金剑,乃贫憎一位故交之物,关系着他的生死之谜,贫僧先代施主保管,日后也好转交给他的后代……”
他轻轻叹一声,道:“贫僧已然数十年未和人动过手了,早已息隐山林,不问江湖中事,但那位死去的故交,和贫僧交非泛泛,不得不出面查询此事,真象未明之前,贫僧不愿和你动手,贫僧目睹金剑时,心中甚是震动,只是出家人早已勘破世情,不愿轻举妄动,几经忖思之后,始行取此金剑,暂代保管,待日后查出了元凶之后,老袖再为故友索命,小施主年轻率直,贫僧也不计较你出口伤人的事了!”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那金剑关系着一桩悲惨的往事了?”
那枯瘦和尚道:“何止这把金剑,那箱中的存简、古镜,每一件事物,恐怕都关系一桩武林的恩怨血债。”
萧翎一腔怒火,被他一番心平气和之言,说的完全消失,心中暗暗忖道:人不可貌相,这和尚看上去形貌猥琐,但言语神情,却是有大豪高僧的气度,当下抱拳一揖,道:
“请教大师父的法号。”
那枯瘦和尚淡淡一笑,道:“贫僧天生一付瘦骨嶙峋的样子,如雪中枯树,难登大雅之堂,故而自号枯木……”
萧翎道:“原来是枯木大师,在下失敬了,大师深明事理,尚望能劝请那两位兄台停下手来,在真象未明之前,在下实不愿多造杀孽。”
枯木大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有此一念,足见慈悲心肠。”
萧翎苦笑一下,道:“有劳大师了。”
枯木大师转脸望着那青衣老者,道:“有劳施主,劝他们暂行停手,该先把事情说个明白……”
那青衣老者接道:“大师言之有理。”
回过头去,高声说道:“两位贤侄暂请停手。”
那两个大汉对这青衣老者似极敬畏,听得喝叫之声,立时收刀而退。
其实这青衣老者和那两个大汉,心中早已有数,萧翎那连环闪电掌法,凌厉绝伦,锐不可当,那青衣老者手中空有利剑,仍是阻挡不住,就是双战金兰的两个大汉,也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两个人各攻数十刀,都为金兰从容化解开去,再打下去,只不过自取其辱。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抱拳对那青衣老者一礼,道:“请问兄台上姓大名?那箱中人头是谁?”
青衣老人道:“老夫董公诚,乃形意门……”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到那箱中人头之上,接着说道:“箱中人头,乃本门中第九代掌门,他们都是门下弟子,师兄弟之情,重如父子,也难怪他们,难以按下激愤之心。”
萧翎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董公诚道:“我是他的师弟。”说话中,一侧身子,又瞧了那人头一眼,接道:
“贵庄保有这颗人头,时间想是不短的了?”
萧翎摇头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董公诚道:“萧兄虽是出道江湖不久,但早已声名大噪,不知何以又加入那百花山庄?”
萧翎苦笑一下,道:“这个,这个……”
他这个了半天,才道:“个中原因,不足为人道。”
董公诚目光一掠那箱中存物,道:“不瞒萧兄,今日来此的人,非我们形意一门……”
萧翎抬头望了那遥遥的林木一眼,道:“我知道,那林中还有着很多高人,在监视兄弟。”
董公诚道:“不知三庄主如何来处理今日的事?”
萧翎道:“在下实不知如何下手,还得就教高明。”
董公诚呆了一呆,道:“这个很困难了,据在下所见,那隐在林中之人,包括了少林门下高僧,以及三大门派中的高人。”
萧翎道:“怎么?他们都是来找我算帐的吗?”
董公诚道:“百花山庄,积欠的血债大多,你三庄主纵然确未参与其事,但为那百花山庄的恶名所累,如想平安度过,只怕不是易事!”
萧翎剑眉微耸,道:“九大门派中人,虽然素为江湖同道敬仰,但亦不能欺人过甚,在下虽有忍耐之心,并非是永无限制。”
枯木大师高声说道:“他们或许有皂白不分之嫌,但他们每人都满怀怨恨而来,如是把他们换了你三庄主,只伯你还不如他们忍耐之力,萧施主如肯听贫憎相劝,还望拿出最大的气度,忍耐下去,不要使今日之局闹出流血惨事……”
他突然合起双手,闭上眼睛,缓缓地接道:“萧施主身负绝技,强过了老袖的预料,今日如是萧施主不肯以无上定力,忍耐下一些屈辱,此后江湖上,必将是血雨腥风,永无宁日,贫僧固步自封,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无缘会过血影子沈木风大庄主,但只闻他这绰号,和结下的遍地敌踪,不难想见他是武功绝世的人,今日一睹三庄主,当使贫僧此信益坚……”
萧翎冷冷接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世人如若都把我萧某人看成了万恶不赦之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枯木大师道:“荣辱之念,全系一心,今日群豪云集,大兴问罪之师,你萧三庄主纵然可演出一场触目惊心的流血惨剧,但何尝不是你忍辱负重,还我清白的时机。”
萧翎道:“人之生死事小,而荣辱之事大,与其含辱偷生,毋宁载誉而死,更何况胜负乃是未定之数?”
枯木大师道:“话不是这么说,任重而道远,唯君子所能,因小不忍而大流血,并不是光彩,忍为百善之本,其中自有玄机。”
萧翎道:“忍又如何?不忍又如何?”
枯木大师道:“化凶为吉,化暴戾为祥和,在你三庄主之手。个人荣辱事小,众生平安事大。”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道:“多谢大师指教。”
抬头看去,只见那林中缓步走出来僧、俗老少四十余个不同身份的人。
那些人中,有的已然拔出了手中的兵刃,满脸杀机的走了走来。
萧翎举手一挥,低声对金兰说道:“好好的保护她们两人,上车去吧!”
金兰应了一声,扶着唐三姑和玉兰登上了马车。
萧翎长吁一口气,尽吐胸中忧闷,卓然而立。
那现身群豪,迅快的围了上来,片刻之间,把萧翎团团围起。
靠西首一个身着孝衣、满脸忧戚的少年,突然惊声叫道:“家父的遗书!”扑跪在那木箱前面,拿起一封书信。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那封套上写的是:“文谕文娥吾妻启阅”八个草书。
那少年情绪十分激动,跪在地上的双膝和捧信的双手,都不停的微微颤抖。
全场中二十余道目光,都凝注在那少年手中的书信之上。
他们虽无人向萧翎质问一言,但萧翎却有着惶惑不安的感觉,他觉出这些人的心中,都对他有着极深的仇恨,想到感慨之处,不禁失声一叹。
他这轻声一叹,立时便引出四周讥嘲的冷笑。
这是个很微妙的局面,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人指说萧翎,但形诸在萧翎和群豪之间的气氛,却是异常的紧张,似乎都已在暗作准备,立时将展开一场生死的拼斗。
萧翎极力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想开口打破这紧张的沉寂,但却一直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忽听枯木大师的声音,传入耳中说道:“小施主!沉住气,此情此景,实是你日后命运所系,必得以无上禅定之力,来迎接这杀机弥漫,大变饿顷的一刻时光。”
萧翎苦笑一下,无可奈何的望了枯木大师一眼。
突听那手捧书简,跪在地上的少年,喃喃说道,“爹爹一生光明磊落,没有不可告人之事,母亲思念爹爹,十年来与日俱增,不幸在月前去世,孩儿斗胆要拆阅你给母亲的遗书了!”
四周群豪似是都和这身着孝衣的少年相识,而且还对他十分敬重,但又似和他十分陌生,无一人开口劝他一声。
只见他打开封套,把信笺托在掌中,任命四周群豪观看,萧翎目光一掠群豪,转目瞧向那张素笺,只见上面写道:
字奉贤妻妆次,为夫被囚百花山庄,遍历了一十七种不同的毒刑之后,恐已成残废之身,见此信有如见为夫最后一面,盼望顾念夫妻情分,善自珍视吾儿,抚养他**长大,临书匆匆,不胜依依……
下面落款却是南派太极门,十二代掌门人石俊山。
信上之言,全是对他妻子的抱疚和付托,后面这落款,却和信中内容,有些格格不入。
萧翎心念一转,忖道:是啦!想是这石俊山写成此书之后,并无把握能把此信传入他爱妻手中,才在他落款之上,写下自己身份,万一此信落入武林同道手中,也可转入他南派太极门中。
但闻几声黯然的叹息响起,似是四周群豪都对那石俊山寄有无限的同情。
那身着孝衣少年,双目中泪水泉涌,滴在那信笺之上,双手抖动的越发厉害,竟是连那信笺也折叠不成。
忽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石掌门不用太过悲伤,令尊侠名满江湖,江南武林同道谁不敬重于他,还望节哀应变,留下有用的身体,为令尊报仇。”
语声未落,人群中,突然大步行出两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分站那少年两侧,说道:
“掌门人身负振兴本门大责,和血海深仇,不可哭坏了身子。”
那身着孝衣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叹道:“两位师叔请代我保存此信……”慎重的把手中书信,交给左边一位老人,接道:“如若我不幸战死,就请两位凭借此信,召集南派太极门下弟子,另立掌门人,不能让南派太极门,因我一死从此绝迹江湖。”
他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双目中暴射出仇恨的光芒,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你是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了?”
萧翎抱拳说道:“兄弟正是萧翎。”
那身着孝衣少年,道:“家父死在百花山庄,有此函为证,自是不会假了,父仇不共戴天,在下今日既然见了证据,心中已无怀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在下要先向三庄主索回这笔血债。”
萧翎不禁叹息一声,道:“石兄话虽不错,但兄弟亦有隐衷,尚望能给在下一个辩说的机会……”
只听人声传来,一个全身素衣的妇人,怀中抱着灵牌,急急奔了过来。
这妇人右手抱着灵牌,左手掩面,哭的哀哀凄凄,但奔来之势,却是快速无比,倏忽之间,已近群豪,直向场中闯来。
四周群豪,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孝衣抱灵,都不自禁的向旁侧让去。
那妇人闯入场中后,反手由背上拔出长剑,高声说道:“哪一位是百花山庄的庄主?”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奇怪呀!这些人不似事先约好,但却都及时赶来……
只听那素衣少妇扬起手中长剑,指着萧翎,怒声喝道:“那人可是百花山庄的庄主?”
萧翎无法否认,只好点头说道:“不错……”
素衣少妇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替我那夫君报仇。”刷的一剑刺了过来。
萧翎只觉她刺来的一剑,又毒又辣,不禁心头一震,忖道:这妇人剑招的辛辣,似是尤在那董公诚之上,我如再不出手还击,只怕要伤在她的剑下……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间,那素衣少妇已然连贯刺出了八剑。
萧翎虽以佳妙的轻功,闪开八剑,但已有着手忙脚乱之感。
那素衣少妇眼看萧翎能够一招不还的避开八剑,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放声大哭起来,手中剑势随着那痛哭之声,越发紧促起来,而且剑剑恶毒无比,均攻向萧翎致命的所在。
萧翎避开她八剑之后,已知遇上了劲敌,已然准备还手,却不料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不觉间激起豪气,暗道,我萧翎岂能和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但见那素衣少妇,剑招愈变愈诡奇,攻势也愈来愈凌厉,萧翎的处境也更见险恶。
萧翎在勉强支撑下三四十个照面,已然有着措手不及之感,那素衣少妇手中的剑招,似已进入了佳妙之境,行云流水般,源源不绝。
忽听萧翎大喝一声,劈出一掌,一股强猛的劈空劲气,迫开那素衣少妇。
凝目望去,只见萧翎右手按在左肩之上,鲜血由手指缝上,透了出来,这一剑伤的不轻。
枯木大师低声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定力过人,贫僧十分佩服。”
他说的声音微小,除了他身侧有限几人可以听到之外,大都未曾听到。
萧翎脸色苍白,肃然对那少妇说道:“你丈夫也许是当真的为百花山庄中人所伤,但我绝不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我加盟百花山庄,只不过是数月间事,夫人如若硬要指说在下就是凶手,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我得事先声明,你如再出手,在下可要还击了……”
那青衣少妇接道:“如没有这般武功的人,也杀不了我那夫君。”
萧翎怒道:“怎么?你认定了我是凶手吗?”
素衣少妇道:“不错啊,只有你这般武功,才有杀死我夫君之能。”
萧翎苦笑一下,道:“倒叫夫人过奖了。”
素衣少妇一振手中长剑,又是一剑刺去。
萧翎心知自己左肩受伤甚重,如若再不还手,只怕难再躲她十剑,右手一挥,迅快拍出,击向那素衣少妇握剑的右腕。
那素衣少妇剑势一沉,避开了萧翎掌势,一招“回风弱柳”,反手劈出。
但见萧翎的掌势一挥,抢在素衣少妇前面,迫得她收剑退了两步。
这素衣少妇剑招的毒辣,场中之人早已有目共睹,那确是极尽变化之能,但萧翎掌势的快速凌厉,更是出人意料,任那少妇手中剑招千变万化,却是一直为萧翎掌势压制,无能发挥威力。
突听萧翎大喝一声:“放手!”
砰的一掌击在那少妇握剑的腕上,登时长剑脱手,跌落地上。
那素衣少妇左袖掩面,放声大哭,放腿疾奔而去。
她来的突然,去的迅快,连那跌落在地上的长剑也未捡起来。
萧翎望着那少妇疾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端,说不出是怒是恨。
他左肩上的伤势,更见严重,血水泉涌而出,湿透了半个衣袖。
枯木大师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上;神色不停变化,心中暗暗震动,忖道:此人骨奇神秀,英华内敛,武功似己到不着皮相之境,日后成就,定是武林中一代人杰,今日如若逼他过甚,激起他的怒火,造出一番杀劫,不获武林谅解,那是逼他为恶,为日后武林劫运着想,老袖必得出面助他一臂之力,解去这个死劫。
只见那身着孝服少年撩起长衫,取出了一把二尺不到的短剑,缓步行在萧翎身前,说道:“在下石奉先,领教三庄主绝学。”
萧翎心中气苦,想到这般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苦苦逼迫自己,平静的心情中,逐渐的泛起了怒意。
他心有所思,连运气止血的大事,也给忘了,直待那石奉先仗剑挑战、萧翎才突然清醒过来,冷冷说道:“令尊伤在什么人手中?你可查问清楚了?”
石奉先道:“百花山庄,难道还不够吗?”
萧翎道:“阁下既然已知是百花山庄,为什么不找上百花山庄去?”
石奉先道:“父仇深如海,生死何足畏,别说区区一座百花山庄,就是龙潭虎**,石某人也不放在眼中,只是在下一直未曾查得明确的证据,不愿轻举妄动留人口实,今日既见家父遗书,足证此事千真万确,不论阁下是不是杀害家父的凶手,但身为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在那百花山庄之中,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容或未曾参与其事,但如说毫不知情,实叫人难以置信。”
萧翎冷冷说道:“诸位既不肯听信在下的辩解之言,那就只有在武功上分出生死了。”
显然,他忍受已到极限,动了怒火。
石奉先道:“在下正要讨教。”
萧翎终是年轻气盛,再加上左肩重伤,哪里还有耐心,当下一提真气,厉声喝道:
“诸位既然都把我萧某人看成了十恶不赦之徒,萧某人就杀几个给你们见识见识。”
石奉先道:“三庄主请亮兵刃。”他虽是在极度伤痛之下,但仍能保持着一派掌门的风度。
萧翎道:“在下就以这一双肉掌奉陪。”
忽觉一阵头晕,几乎拿不住桩。
原来他失血过多,再加上心中的重重矛盾气怒,神意不能集中,影响到体力,忽有不支之征。
石奉先道:“三庄主既不肯亮出兵刃,在下只有得罪了。”领动剑诀,一招“白鹤剔翎”,斜里刺了过来。
萧翎不再相让,扬手一掌“天雷迅至”,拍向石奉先握剑左腕。
原来那南逸公创出的连环闪电掌法,虽是以迅快求胜,暗中却揉合了天下各家掌法之长,招数一发出,同时包含着避让敌人的身法。
他把这两个动作,混在一招之中,先天上已然快过别家掌法一步。
石奉先剑势虽然先发,但萧翎的掌势却是后发先到,迫得石奉先不得不由攻势易作守势,收剑避开。
萧翎已自知失血过多,难耐久战,何况四周群豪,不下数十人之多,如若拖延时间,对自己大是不利,一面运气止血,一面施展连环闪电掌法,展开了快攻,倏忽之间,连攻九掌。
石奉先手中长剑、已无反击之能,被迫改采守势,那南派太极门的武功,原以阴柔之力见长,剑招辣而不猛,最利防守,连接了萧翎九掌之后,竟仍能从容应付,不露败象。
但那南逸公的连环闪电掌法,却是纯走的刚猛路子,掌掌风起云涌,威猛无俦,如以萧翎的功力而论,已可把掌势发挥出八成威力,但他一则因失血过多,内力大打折扣,二则运气闭**止血,一无法全力发掌,九掌过后,强敌未败,他却有些后力不继之感。
但闻石奉先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突然反守为攻,他的剑势,看上去并不凌厉,但却绵连不绝,飘忽难测,劈刺之间,极是难防。
这正是南派太极门中,赖以争霸武林的绝技“回风十八剑”,虽只有十八招,但每招却含有正反之变,共有五十四招正变,五十四招反变,合共一百零八变,六剑连绵,称作一剑,最是毒辣不过。
萧翎封开了三剑之后,已知难以长久支持下去,心中暗暗忖道:我早该想到失血过多,不宜用义父传授的掌法拒敌,如若此刻我能有一剑在手,凭仗师父传授的剑法,就算不能胜他,至少也打个平分秋色之局,也好借机调息一下,待气力恢复,再以连环掌力胜他。
原来那庄山贝博通天下各门各派的拳掌剑法,萧翎在那三圣谷中,虽然追随他身侧学艺最久,但庄山贝也无法把胸中博记的天下各门各派剑法,一一传授于他,只好去芜存菁,把每一套剑法中的精妙变化,传授于他,然后又解说应对之策,但这都非他本身所学,传给萧翎的唯一剑招,就是他隐居于三圣谷,悟出的驭剑手法。
因此,萧翎的一身武功,成就的十分奇怪、他无法看出任何一套剑法,但当对方剑法、拳掌进入了精奇变化之时,常会触动灵机,恍然大悟,立时可想出破解之法。
但这“回风十八剑”,萧翎却是从未听过,石奉先攻出了十余剑,萧翎仍是瞧不出一点路数,而且险险为长剑刺中。
正感焦急之时,突然石奉先喝道:“着!”剑尖寒芒一闪,点向前胸。
萧翎眼看剑势刺到,但却是无法防阻,只好疾向左侧让开。
哪知石奉先刺向萧翎后胸的剑势,突然一沉,由下面回旋而上,反向左面撩起,这一剑十分毒辣,竟使萧翎立处于危急之中。
石奉先向萧翎刺出这一剑,正是“回风十八剑”中的一记绝招,名叫“回流旋荡”,萧翎自闭左肩**道,防止流血,一个左臂,本就运转不灵,石奉先这一剑,又偏偏向他左臂刺来,匆急之下,吸气疾退。
但仍是晚了一步,被那长剑尖扫中时下小臂,登时衣破肉绽,鲜血淋漓。
就在石奉先剑势刺中萧翎,群豪暗暗叫好之际,突见萧翎右手一扬,发出了修罗指力,一缕劲气,破空而至,击中了石奉先的右肩之上。
但见石奉先身子摇了两摇,突然丢下手中长剑,一交跌倒地上。
萧翎连受两次剑伤,又运气发出修罗指力,虽然点伤了石奉先,但那闭**的真气,却难再凝聚,**道自解,两处伤口鲜血泉涌,湿透了一只衣袖。
四周观战群豪,大都不识修罗指力,看萧翎在两度剑创之后,一扬手间石奉先就倒了下去,无不心头大震,相顾失色。
人群中,快步奔出了两个五旬左右的老人,一个蹲下身去,扶起石奉先,另一个刷的抽出了背上长剑,说道:“南派太极门下邓坤、领教百花山庄三庄主的绝技……”也不容萧翎答话,就亮开门户,准备出手。
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身受两处剑伤,都为太过慈悲,你们都自负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人物,却使车轮战,对付一个受伤的人,算得什么英雄,如若你当真的想打,我来陪你就是。”声落人现,一个青衣横剑书童,挡在了萧翎身侧。
这现身书童,正是改扮的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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