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歌厅时牙子也刚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在牙子脸上找不到醉酒的迹象了。我坐下来看着牙子笑了笑，问：“下午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王天云笑着说：“压根儿就没人给他打电话，完全就是自个儿瞎捣鼓。喝得连他妈爹都快认不出来了硬是能把铃声捣鼓出来，而且还能人模狗样地对着手机瞎嘟囔半天。”
“当时我是真憋不住了，”牙子笑了笑，说，“估计再抿上一口就得翻江倒海地吐上一地。”
“那也用不着跑啊，”我笑着说，“厕所的包容也不差你那两口儿。”
“这不是没好意思嘛，”牙子说，“当着一姑娘吐太丢份儿。”
“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你以前酒后惹事儿都像是装傻。”朱杭说。
“没那事儿，我喝完酒还真是什么都记不大清楚了。”牙子说，“今天我也是什么都记不太清，我跑出去估计就是受了心里意识的支配。这就跟在剧场里听相声差不多，人家都前仰后合地大笑，我干吗非得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傻逼样儿呢，该笑就笑，对不对？酒这种东西本来就能解除一个人的行为拘束，平时喝酒心里又没什么顾虑，能完全放松我也不想去压制自己。今天这不是场合不同嘛，况且我跟人家林子欣又不是很熟，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顾虑。在剧场里听相声的时候即使没什么笑料儿大家也能哄堂大笑，在殡仪馆就算有再大的笑料儿咱也得憋下去不是？”
牙子说完，点上一根烟，问我：“那事儿你是怎么跟孟丽文说的？”
我估计牙子是问那第三者的事儿，我说：“我还没说呢。”
“就是一老娘们儿都比你果断，”牙子说，“这点儿小屁事儿用得着犹豫这么久吗？你是不是打算养肥了卖肉啊？”
“这事儿要发生在你身上你一准儿得嘬口儿。”我说，“不行你们跟我一块儿告诉孟丽文一声？”
“谁也用不着告诉，”牙子说，“唱完歌直接就去揍那孙子一顿。”
“揍上一顿有什么用呢？”我说，“这事儿用揍根本解决不了。”
唱完歌牙子还真打算去找范勇，可是这么晚了上哪儿找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要是去孟丽文那儿找，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夜十一点了我能编出什么理由呢。我见牙子的**这么高涨也不想泼他冷水，我估计他现在是酒劲儿还没下去，可能就是想围着大街逛逛，并不见得就真想去找范勇，所以我也只能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要去孟丽文家大不了咱就溜呗，总之我是不想半夜打扰人家。
我们几个沿着大街慢慢地往前晃，至于去什么地方目前还不能从前进的步伐中判断出来，不过这样的散步状态倒让我觉得很是惬意，长长的街上除了我们就只剩下几辆来往的汽车，脚底下枝枝桠桠的树影不停地被微风摇晃着，尤其是天气的转暖总是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冬眠动物复苏的舒适，只可惜陪我散步的是几个大老爷们儿，如果把他们全都换成姑娘也许我还能在惬意中提练出一些幸福的感觉。
我们刚走出去百八十米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小碎步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林子欣正慢慢地冲我们跑来。
“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我看着林子欣说。
林子欣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低着头喘了喘气，说：“我到歌厅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什么叫我已经不在了，合着我现在就是一死人了？”我笑了笑，问，“你明天不上学？”
“上。我是觉得你今天下午有些话说的挺含糊的，所以想过来证实一下。”林子欣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心里不踏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还以为今天下午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半夜了她还要跑过来一趟。看来想躲是躲不了了，想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也不太可能，这事儿要是没个结果还真挺棘手，可是我又怕拒绝后会伤害她。
我扭过头冲着乐队的几个哥们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然后我装着糊涂样儿问：“今天下午我说什么含糊话了？”
林子欣停了一会儿，微低着头说：“我喜欢你。”
“我不是说过我也喜欢你了吗？”我说。
“你这种口气完全就是敷衍。”林子欣带着一脸假装生气的表情说。
我笑了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青春期好像就只体现在一个‘春’字儿上，其实‘青’字儿才是最重要的，小小年纪不要让情啊爱啊的把朝气蓬勃的‘青’字儿给扼杀掉。”
林子欣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说：“听你这口气，你的‘青’字儿也不算太蓬勃啊。”
“我老人家的青春期早就用完了，人生的阅历也早就替代了朝气蓬勃，换句话说就是咱们已经成了两代人。”我笑了笑，问，“你就不觉得咱们这两代人之间有些代沟的？”
“就好像你是满清遗老似的。”林子欣白了我一眼，说，“撑死了你也就比我大上两岁，什么就两代人了？什么就代沟儿了？我发现你就是想把我带到沟里去。”
我轻轻地拍了拍林子欣的肩膀，用一种开导的语气说：“我觉得吧，爱情的脚步只有踏在铺满花瓣的道路上才能走得长久，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烦心事儿太多了，你觉得娇嫩的爱情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发育健全吗？稍不留神准得长成一畸形。”
林子欣噗哧笑了一下，说：“那你打算怎么着？”
我也笑了笑，说：“我觉得还是过一段儿时间再说，你看怎么样？”
“现在说跟以后说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当然有了，”我说，“这就跟每天的饮食一样，只有在感到饥饿的时候人们才会想到做饭，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下子做出好几年的饭，然后慢慢等着吃的傻子呢？”
林子欣不情愿地看了我一眼，用一种孩子向大人要糖果未遂而又不甘心的语气说，“有你这么比喻的吗！”
“等这些烦心事儿过去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我笑着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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