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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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区区一个下人何劳你亲自走上一趟?”公主一脸关切,显得很关心“姨娘”的辛劳。
栗姬醒过味来,赶紧辩解道:“今日主要为两家亲近亲近”
栗姬话还没说完,王美人带着刘彘便赶了过来,王美人一见栗姬,立即是一副“喜相逢”的模样,拉着栗姬的手姊姊长,姊姊短。
两人貌合神离的寒暄了一番,旁边的刘荣便再次“含蓄”的表示了想把李瑾收做他的家令的意愿。栗姬也拉着王美人的手亲热的说到:“荣儿这要求实在是有些唐突,小孩子脾气,不理他也罢。”好一招以退为进,把所有的难题一股脑推给了王美人。最令人寻味的是她伸手在李瑾脸上捏了一记,表示了她对李瑾的喜爱。
王娡何等人物,当年在已为人妇,拖家带口的情况下为了一算命先生的预言“破釜沉舟”,与金王孙协议离婚不成离家出走,混进皇宫给前夫戴上一个大大的绿帽,偏偏这顶帽子却是当时的太子刘启所制,接着文帝崩,刘启继位称景帝,王娡便堂而皇之的混到了美人这个职位上,并且肚子也算争气,一口气生了好几个。一时风光无限。
这样一个“有历史”的人怎会被栗姬所难倒,摆出一个腻乎乎的笑容,脸上似可滴出油来:“区区一个下人算的什么,照我所说,姊姊尽管拿去使唤便是,这也是他修来的福分。只是这孩子是雪儿家仆,还是须征得雪儿的同意。”接着,王美人眼光一转:“雪儿,你便将这家仆送到太子府吧。”
刘彘在一旁赶紧叫嚷着,让李瑾到他府上去,却被王美人好一顿斥责。
李瑾此时血压上升,心跳加速,内心强烈谴责王美人不讲义气。一面又担心平阳公主会不会一松口把他出卖了,鬼都知道,李瑾一进太子府,就如同肉包子打狗。虽说公主对李瑾颇为喜爱,但李瑾也把不住这些政治人物的心,在他印象里,搞政治的人天生就是冷血。
平阳公主目光如电,冷若冰霜,案前的清茶飘出缕缕清烟,袅袅升腾。众人的目光皆着落在此,各种不同的眼神汇聚于公主的明眸,均在等着她的决断。
公主的心里何尝不是五味杂陈,她如何不知母亲把责任推给自己的用意。虽然两家一直明争暗斗,但眼下未必是彻底闹翻的时机,贸然决裂,本方实无多少资本。若不给人,正好授太子于把柄,若给人,明显便是示弱,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便先输了一阵。
但问题的微妙之处就在这里,母亲绝不能认输,但自己或还可以服软,想必母亲把问题推给自己的用意正在于此。但这般示弱究竟是好是坏?
贵极天下的两家人正为一个籍籍无名的下人争的面红耳赤,看似颇为滑稽。但李瑾明白,争他一个小骑奴是假,争面子也是假,唯有争权力才是真的。
公主沉思半晌,终于做了决断:“太子看上府上这小小骑奴,正是他的福分,不若问他自己罢,想必他是求之不得的。”寻思许久,公主却还是犹豫难决,干脆学她母亲般把责任推给李瑾。其实她心里明了,这算是一种温柔的拒绝,从王美人盯着她的眼光中便可看出不满,但公主有自己的想法。
李瑾向公主投去感激的目光,连忙一个劲的向刘荣母子道歉,不善政治言谈的他说的十分别扭:“能得殿下以及娘娘青眼有加,草民荣幸之至,不胜惶恐,又深恐自己能力欠佳,烂泥扶不上墙,辜负太子和娘娘的一番心意。太子府藏龙卧虎,岂是我这等下人所能进去的。”
刘荣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栗姬脸色木然,好歹还保持住了王妃的风度,告罪一番方才离去,不似太子般年轻气盛。王娡屏退众仆,唯留李瑾在侧,面色铁青,对着平阳公主怒道:“区区一骑奴,你何以至此?”也不顾李瑾在侧,在主子眼中,自是不必顾虑奴仆的尊严。

李瑾血气上涌,心中骂到:真是不知好歹,老子为你儿子出头,到头来反倒没落到个好字,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想到这里,李瑾不禁对社会有些灰心:到底是怎么了?在我的前世,见义勇为常常是不得好报,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到了古代更夸张,直接让你流血流到底。
公主幽幽的望了李瑾一眼,转过头去,开始了对母亲的劝说:“这并非一个奴仆之事,这是太子对彘儿的挑衅,是栗姬对您的宣战。若是此番服软,他们必定会变本加厉,如此一来,局面更为被动。”话虽如此说,但理由似很勉强。
李瑾充满感激的看着他刚认的姊姊,可惜只能看到背影。他真想一把扑到那线条优美,柔若无骨的玉背上大哭一番。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人疼爱他。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刘荣的支持势力太大。这也怨不得别人,刘荣乃嫡长子,天命神授,众望所归。”说到这里,王娡竟似有一丝灰心。
公主也重重叹了口气:“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若立他人,则国家不免动乱。太子为国之根本,百姓皆望于嫡长子也。”
“既知如此,你还这般开罪于太子?”王娡满脸怒容,对公主忍不住一阵呵斥。
“我不做太子便是,何需这般责难于姊姊。”刘彘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公主的心田,竟使坚强的公主潸然落泪。
“胡言乱语,上位岂是你说争就争,说退便退的,此时若是放弃,待陛下百年之后,你我均死无葬身之地。”王娡的情绪已然失控,见谁咬谁。权力的热望便是如此神奇,能让人变得不像人,这个为了权力离家出走的有夫之妇实是后世小蜜之楷模。
眼见公主和小彘皆为自己被王娡训斥,李瑾心潮澎湃,犹见公主抽泣之下微微颤动的后背,李瑾的心便似针扎一般,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忍见女子流泪,李瑾纵然不才,此刻也要逞上一回英雄。
“莫想得那么严重,若有必要,我便去那太子府走上一遭,大不了身首异处,热血男儿死则死矣,有何惧哉。不过若说太子天命神授,我看那倒也必。”李瑾语出惊人。他从王娡的话里听出刘彘的最不利因素便在非嫡长子上,是以一语中的。
王娡热切的眼神一闪而过,旋即冷冷的盯着这个“祸根”,一言不发,在她心里,根本不屑与这等无知小辈交谈。
平阳公主转过头来,复杂的神色展现在那张美轮美奂的脸上,她传递给李瑾这样一个信息:姊姊明白你的心意,但求你平平安安,不许你以身犯险。
李瑾这时才明白,平阳公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不似后世的电视剧那般心无城府的善良大姐,也不是众多小说里那般沉溺于政治的蛇蝎女人。她虽热衷于政治,却是怀着一颗善心,李瑾甚至觉得她不太适合政治,因为她的心还不够硬。
见王娡一言不发,李瑾知道须得拿出点东西来了。
虽然李瑾对历史一知半解,对政治更是两眼一抹黑,对于宫廷斗争,他压根连门都没入。但在所谓“天命神授”这个命题上,他却有着非常独特的见解,虽然看似荒谬,但却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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