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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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果然不出李瑾所料,采取了自我了断的方式,以免受他人之辱,这让李瑾有些难过。但本应该最难受的刘启却完全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他最关心的是太后是否已经知晓了,这就是政治上的成熟。
李瑾虽然不甚明白太后知晓与否与此时究竟有多大关联,但也省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太后知道了,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毕竟是祖孙两,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为了儿子刘武,她赞成废掉刘荣,但真要让她眼睁睁与自己的嫡长孙天人两隔,恐怕也会大发雌威。
“此时长乐宫应该还未受到消息,致都大人口风把得很严。”
景帝点了点头,稍稍思量了一番,突然将手指向李瑾:“你,明日与致都一道去雁门郡避祸。窦婴在中尉府见过你,太后必定将你与致都一并处置。”
李瑾大脑一片空白,雁门郡?那是什么鬼地方?莫非是千年后,传说中的带头大哥聚众斗殴之地?不对啊,那叫雁门关。最重要的是,自己又不是带头大哥,去那鬼地方作甚?难道是去对抗带头大哥?
但他没敢问出来,刘启在吩咐完之后就离去了,想必还要作一番部署,否则他们恐怕连长安城都出不了。
刘彘差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不舍地拉着李瑾的衣襟,一副可怜的模样,似乎要去会带头大哥的是他自己,李瑾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孩,想象着他多年以后君临天下的英姿,再多年以后刚愎自用的神态,感觉到眼睛有些模糊。
刘彘虽然不舍,但毕竟是在皇室中长大,知道事件的严重性,居然亲自动手帮李瑾收拾行装,并一个劲向李瑾的包裹里塞着金银细软,珠宝玉饰,看得李瑾心惊肉跳,乖乖不得了,跑路还能跑出个富翁来。
但富翁的感觉绝并没有让他有半分欣喜,早就预感这个案子不是个简单的差事,随时可能惹祸上身,没想到这预感实现的如此之快。只是窦婴何以会出卖自己呢?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他向太后复命的时候故意将自己宣讲一番,并对自己帮忙稍待书信的“壮举”大肆渲染,以期在太后面前为自己落个好印象,但没想到刘荣竟如此之快的自杀了,太后自然就不知道李瑾这送信之人究竟送了什么样的信,于是自然就得落得与致都同样的下场。窦婴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想到这里,李瑾心中也就释然,其实他也明白,不管窦婴究竟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样的语言,自己眼下的危险都已经形成了,无法在改变,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坦然面对。
王娡乐呵呵得从长公主府回得宫来,自从刘荣犯事以来,最高兴的就是她,整天哼着小调四处招摇,适才与向来“狼狈为奸”的刘嫖不知又谈论了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作甚?”王娡见两人竟在收拾行装,敏锐的感觉到出事了,其实在她遵照陛下吩咐让李瑾去作地下党员的时候就预见到事态发展的几种可能性,而其中当然包括最坏的打算。
李瑾简要的将事情的经过与王娡诉说了一番,当然关于为刘荣带信什么的内容被自然省略掉了。
“你片刻也不能再呆在宫里,先去雪儿府上避上一避,兴许还等不到明日,今天夜里就得动身。”王娡慌乱的喊道。
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王娡自然能理解太后痛失爱孙的悲痛之情,以及由悲生恨,失去理智的盲目情绪,报复心理一旦形成,便像山洪一样,根本无需酝酿,片刻就能爆发。
李瑾知道王娡的决定是正确的,赶紧遵从她的意愿,在她的协助下,偷偷摸摸溜出了宫,直奔平阳公主府。本来他并不愿让公主牵涉其中,以免带来任何一点不利的影响,但他的本意是向公主告辞,同时与卫青话别,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要不是承蒙这两人的照顾,说不定早就被一抔黄土所覆了,此次出远门,不打声招呼,实在是说不过去。

平阳公主显然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了一些准备,从她硬塞给李瑾的一大包干粮和细软就可看出,她还特意为李瑾缝制了几件衣裳,当然,送出手的是她,亲自动手的自然是府中的丫鬟。
李瑾呆呆的看着这个姊姊,眼里似乎有暖流通过,这个世界上,能经常惦记自己的,恐怕就只有这个地位崇高的姊姊与同为泥腿子的卫青了。
公主努力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明媚动人,笑颜如花,却掩不住眼角的那一丝哀愁,这让她看起来别具一番风情。
“姊姊,弟弟想托你最后一件事。”李瑾突然向公主提出了要求。
“别胡说,什么是最后一件事?你有什么事尽管对姊姊言。”公主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弟弟此次远行,山高路远,一时半刻恐回不得长安,还劳烦姊姊好生照顾卫青,若没有卫青,也许弟弟早已死在荒山野岭之中了。”
公主略带调皮的掐了掐李瑾的脸蛋,在他的鼻子上用手指刮了刮:“好吧,那让他顶你的班,也作姊姊的骑奴如何?”
李瑾当然知道“他的班”实乃闲差,卫青顶上自是再好不过,当即千恩万谢,似乎卫青的事在他心中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卫青一家很快被公主派人叫了过来,卫青与李瑾多日不见,自是难免有一番热烈的拥抱,而卫少儿似乎也想挤进这拥抱的队列当中。卫子夫则是一脸忧色:“此行路途遥远,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刚刚团聚的“一家人”却很快就又要分散,李瑾继穿越以来第二次踏上漫漫征途。与前次跟卫青的徒步长征不同,这次有吃有喝,还有马车代步,端的是惬意之至。但还有不同之处则在于前次是有明确目标,此次却是前路茫茫。
物质上的优越有时并不能缓和精神上的折磨,想起前次无忧无虑的长征,李瑾突然感觉那时是多么幸福,而现在的痛苦和孤单才刚刚开始。
果然不出王娡所料,李瑾前脚刚出宫,太后派来的人后脚就来拿人了,景帝也有点措手不及,赶紧按照王娡的建议提前行动,让致都夜里驾车到平阳府,接李瑾一起逃去雁门郡。并且堂而皇之的给了致都一个郡守的职位,对外宣称工作调动,以此来遮掩刘荣的那档子破事。
在幽暗的月光下,每一人的脸上都泛着那么一点雪白,夜风如戈,大路上冷冷清清,李瑾在府门外再次与众人告别,这次他依然把公主的手绢带在了身边,只是却不知还能否有命再见到手绢的主人?
“上路罢,一路保重。”公主狠狠的把李瑾抱在了怀里,全身微微颤抖,却强自忍住不哭,李瑾像一个玩具般乖乖的依偎在公主柔若无骨的躯体之中,喃喃念叨:“不知弟弟还能否有这样的机会再依偎在姊姊怀中?”
“傻瓜,姊姊等你回来,姊姊要一辈子抱着你。”公主勉强甩出一个笑容,只是有些僵硬。
“好了,我走了。大家保重,后会有期!”在离开公主的娇躯,与卫青作了一个拥抱之后,李瑾扶在马车边,作了一个伟人般挥手告别的姿势。
马蹄声响起,亡命天涯的日子已经拉开了序幕。
此生望断天涯路,山长水阔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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