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军训 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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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两伙接班的人都到齐了。
接老郑班的师傅正在和老郑翻记录本,而瓦检接我班的师傅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测完数据后惊异地看着我,直把我看得手足无措时才问:昨天这里瓦斯超标了吗?
我一听,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没有,我睡过站了。嘿嘿!
那师傅一笑,走过来坐下说:正巧你没走,上去后去下队里吧,书记找你。
我点了点头,收拾收拾准备升井。那师傅就问:知道哪个书记找你吗?
我奇怪地摇摇头,心里想:是啊,哪个书记呢?队里就有党支部书记、团支部书记;井口还有党总支书记、团总支书记,采煤队、掘进队、机电队、运输队都有一党、一团俩书记。
见我发愣,师傅就说:你到矿里去找矿党委的王书记。
我一听,心里就骂那师傅:你他妈玩儿我呢,矿里的王书记认识我老大贵姓啊!他怎么会找我呢?
心里骂着,嘴上却说:你咋不说矿务局张书记,还有煤炭部的哪个书记找我呢?
那师傅一听,也急了:你小子怎么戗人啊?反正我把话带给你了,爱去不去,你自己个儿看着办!
老郑也收拾好了,正准备升井,听了我们的话就过来说:老许别跟个孩子生这么大气呀。
我这才知道,跟前的同行儿师傅姓许。
老许气冲冲地说:老郑你评个理儿,我跟这小师傅从来就没见过面,有必要跟他开玩笑吗?
老郑笑着说:他不是不认识你吗。小关,快跟许师傅赔个不是。
我也觉得自己很唐突,就拉住老许师傅的手说:许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不是还没醒过盹来呢吗?
我这么一说,老许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半天才笑着说:现在的小青年儿,嘴就是厉害。快上去吧,我没生气。
我和老郑一前一后往井上走。一边走我一边问:要您看,我这个二爷爷现在应该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老郑说:不好说,但我总觉得他活着的可能性大些,可这也只是瞎猜。
我说:他要是活着,总该有个行踪,不可能连个影子都没人见过呀。
老郑说:谁说没人见过,你说的那个大鼻涕老马,他见到的,就是你二爷爷。大鼻涕说见到你二爷爷那天,他喝了酒眼花没看清。我想就是你二爷爷还活着,而且没有离开过咱们这儿。
前边有个小水沟,老郑没留神险些拌倒。他直起身来又说:到现在他的生死我反不很惦记了。我倒是很记挂那二百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你说你二爷既把他们带来了,结果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了。就算去打仗,也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呀。要是都回去了,你二爷总不至于自己跑回来呀。
我说:准是二爷爷知道了“老毛子”要来,就让手下那二百人回去了,他知道日本人要完了不打算给他们卖命才逃回来的。
老郑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临刑前天夜里,如果看守说的没错,那十几二十个小伙子就应该是他的手下那二百人中的一部分。
我说:会不会是看守为了推卸责任编造的呢?
老郑说:这些看守是肃反工作组的人,他们不会说些没有原则的谎话。

我说:那您后来就没去问问马师傅?
老郑说:他让这事弄得都快疯了,从他说见过你二爷爷以后,他几乎天天醉得烂泥似的,因为这老婆孩子全跑了,井里要不是可怜他,又看他在明白的时候工作挺卖力的,就是开除他一千次都不多。
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井口上面。我说洗完澡请老郑去吃饭。老郑开玩笑说:省着钱娶媳妇吧!我就看不得你们年轻人不拿钱当回事。
然后,老郑说急着赶到队里去,趁他们队长没下井之前说说退休的事。
我没说什么,就去浴池准备洗个澡去矿里见那个不认识的王书记。
等我走进浴池一看到池中漂着一层煤灰的黑水,就打消了洗澡的念头。反正自己身上也不脏,就换了衣服出来,骑上车子往矿里赶。
矿办公楼大门前面停着一辆军车,旁边站着矿武装部的李部长、肖参谋(技校实习结束后我们曾搞过一次军训,所以认识这两个人)和几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伙子。我放好车子往楼里走的时候,羡慕地看了那几个小伙子一眼。
进楼后,打听到书记办公室后,我就走过去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后,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
办公室不大,但很整洁,让我感觉到好象到了爷爷以前的办公室一样。这么一来,我就有些不那么紧张了。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跟我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就问:王书记,您找我?
王书记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呵,大小伙子了,还认识王叔吗?你还管我叫过爸爸呢。来,你先坐这,等我把文件看完。
管他叫过爸爸?我一边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一边回忆。终于想起来,六岁那年,我们还在大院住着,因为不到两岁爸爸妈妈就调到外地工作后,我被留在爷爷家,由奶奶看护。
有一天,我正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门口玩,有两吉普车停在我们跟前,随后下来一个男人。这时候,不知那个小鬼头对我说:向波,你爸爸回来了。
我心里一高兴,就跑过去抱住那人的腿大声喊:爸爸!那人很紧张,就冲从车的另一边下来的爷爷喊:关处长(那时候还是保卫处,公安处是八四年后改的),这,这。
爷爷就走过来,抱起我说:傻孩子,想爸爸都想疯了,这是你王叔叔。
王书记看完文件,问我: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
王书记就站起来,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走,跟我来。
我跟王书记下了楼,来到门口站着的李部长面前。王书记说:没耽误你们出发吧!
李部长说:中午前到局武装部集合就可以。
王书记对我说:你就跟李部长他们车走,回去告诉你奶奶一声,还有,我已经给你们井口书记打电话了,你的工作你就不用管了。以后的事李部长会安排。
说完,又把李部长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李部长就让我把自行车推过来放到军车上,我们上了车后,李部长问:你家在哪儿住?
我说了地址,车就开了。
然而直到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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