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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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常宁低头退了一步,他被康熙吓到了。不过说回来,康熙自己也非常忧虑,要知道,他可是用替太皇太后给索尼家送东西的机会跟出来的,求了索额图带了两三个侍卫才能在附近走走,若是被宫里知道他们出来办差,还偷溜出去闯祸,不知道要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念多久,要知道,老太太的唠叨能力总是很强大的,特别是孝庄文老太太,教导出两个还算过得去的皇帝,都是唠叨的功劳。
“娃娃怎么样了?”
所有人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始说开场前的闲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就穿了过来。让康熙不由得一愣,在这个地方,还有人说满洲话吗?
冲进来的人,便是常秀妈妈,这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带大了不止一个孩子,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对于身边的孩子十分珍视,早就打定了不管如何要给娃娃出气这个主意的常秀,先声夺人地出现在汤若望卧室外面的会客厅里。只震惊的所有人都楞了一霎。
“娃娃,娃娃,”常秀一把夺过了目前躺在安文思怀里的夜忻,忙着翻看夜忻身上有没有伤痕。看着夜忻后背上和肩膀上的那两大块青痕,还有头上那个肿起来的大包,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可怜的娃娃,妈妈就不在那么一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的娃娃哟!~~~~~”只听这个长音,夜忻就想起了蒙古长调的气势了。
“你们是谁家的娃娃,知道不知道小孩子是很娇嫩的?这么小的娃娃也大,你们的心还是肉长的吗?”常秀一连串的满语,搞得皇家兄弟两人有点头大。
“这个,伤不是打的,是磕的。”夜忻知道,只要两个小破孩敢搭茬,就一定讨不了好去。果不其然。
“磕的?娃娃10个月就能走,一岁就能跑,现在连碗都不能用了,她自己有本事磕这么重吗?你们倒是找个一岁的孩子让她自己磕磕看。”常秀的话绝没有一个脏字,也没有针对两个孩子本身和他们的祖先,这也是一种本事,大多数的满人,都很少把攻击夹杂到人身攻击上,吵也好闹也好,都是就事说事,可以勾三搭七,指桑骂槐,但是绝对不能骂到实处,骂到可以直接指的人,谁知道谁是谁的谁的谁。虽然看上去像是绕口令,却也真是因为满洲人实在是家族巨大,天知道会扯到那家大员。
“这都是我们的错,”康熙扯了扯常宁,不让他多话,“幸而这个孩子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头可是六阳会首,关着全身上下,这头上伤了,天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情,怎么说没有大碍?被小石头砸到没命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您倒是找个砸了真没事的人给咱看看?”常秀可是得理不饶人,不过那边常宁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已经忘记了辩驳,只是愣愣地盯着常秀的额头。
“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家人在哪里,我们也好有所补偿。”康熙倒是满老道的,直接就提到了补偿。
“哎呦,这个可怜的孩子啊!被人扔在路上,若不是我们养下来,天知道现在也不是那个坟坑里的小骨头,或者是被哪头畜生给害了啊!我聪明的娃娃哦,教什么会什么,举一反三的样子,就是那当官做宰的也不一定比得上,若不是长生天的眷顾,怎么可能有这么聪明的孩子哦!要是被砸呆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常秀这套哭,可算是抑扬顿挫,别说皇家的两位见识少看愣了,就是夜忻这种前世今生无所不看无所不为的也绝少这种经验。夜忻怀疑是早有套路的,否则怎么可以这么一套一套的。“我的缺人爱少人疼的娃娃哦!”常秀的歌曲,唱的更悠扬了。夜忻不由地开始腹愎起现代的那些“碰瓷儿”的人士了,实在是不够专业啊。
“晕,”夜忻只有这一个感觉,早先怎么不知道这个妈妈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呢?真是蔚为观止,没想到草原上的长调,拖成哭诉,也是这么有艺术感染力和艺术表现力。不知道泼妇骂街让这位妈妈改动下,是不是够得上上央视春晚呢?估计差不多。不过常宁的表情,更奇怪了。
在常秀妈妈的艺术陶冶下,以及几位传教士的迷茫下,有关于赔偿以及道歉的协议到底还是做出了。简单说,就是两位少年的家长,在最近几天,带上一些小礼物,到教会来与常秀妈妈聊一聊,以后家里要认真管教,此笔才算揭过,大概就是这个一丝。然后在所有传教士听不懂语言的一头雾水下,夜忻的偷笑不已下,以及康熙与常宁的无从置喙下,此事就此敲定,由于三天后就是大弥撒,因此上家长见面会必须在两天之内召开。

在被抱回房间以前,夜忻不由地好笑,说起来,康熙小皇帝也是个缺爹养少娘疼的家伙呢!常宁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吗?不过,不知道明后天究竟会是什么人带着康熙她们出现在秀妈妈面前。夜忻不由得感觉到十分期待。的确,从今天的情况看,常秀妈妈的确很好,很强大。
至于康熙和常宁,从教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只有忙忙地赶回索家,让他们安排着回宫,好容易出来一次,居然一点风景都没看成,空惹了一场官司,他们算是亏大了。
马车辘辘行在禁城内高耸的墙壁之间,所有的空间都如此逼仄,压抑得让人不想呼吸,间或有一二小内监从某门户中转出来,见了那车忙不迭地转身向壁,更有人一路小跑向内去了,说起来,这清初的皇宫,人少地多,许多地方都缺乏打理,很多不常用的宫殿都十分破败。
车里的玄烨看着一路上红白斑驳的墙面,不由得心中感慨。若说起来,这座禁城,自己的家,的确是应该粉刷了,想着刚刚去过的教堂,里面虽然说不上华丽,但那未干的灰粉散发出的淡淡的混合着水汽的刺鼻气味,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仿佛整个教堂都是活的,在呼吸一般,而这座宫城,大有一些地方满是死气。让人心生厌倦,内务府说要整修说了许多日子,但是鳌拜却次次茬过话题,而实际上,内务府的款项,也仅勉强维持太后与皇帝等几位主位居住的宫室,至于其他部分,也只有暂时由着它去了,毕竟国库空虚,也只能因陋就简。索性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位都是省事的,几位太妃也说不上奢华,因此上宫费还不至于接济不上。
车子转过乾清门,便停了下来,那边吴良辅早带了养心殿中的役使太监带了卤簿侯着了,说起卤簿,按说,玄烨做皇子时,卤簿倒是不少,前呼后拥总有二三十人,但即位以后,说不上什么原因,这乾清宫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与其数到底着卤簿太监少了几人,倒不如直接省了部分卤簿来的省事,因此上应该有六十四人的队伍,这时候却和玄烨做皇子的时候差不多,仍是三十二人,虽然气闷,但是也总比和内监吵闹来的有些价值。
“我的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养心殿大总管,也是六宫都太监吴良辅敢说话了,“慈宁宫那边已经念了多时了,皇后也早就过去请安,主子不回来,这六宫都不安生啊!”
“哦?皇上不回来,六宫都不安了,那老吴你走得还很稳嘛!”常宁知道吴良辅的后台颇有些身份,心中常常不忿,但却碍于身份,也不便撕破脸,因此上只是尖刻一番而已。
“我最最慈善的五殿下哟,您就别打趣奴才了,奴才几根头发,敢跟这三宫六院的主子们相提并论啊!”吴良辅也算是聪明人,就是不接招。说这话,一行人就进了乾清宫的侧殿,伺候梳洗的内监早捧了静面水,漱口水在殿内等着了。见了几人进来,忙一个个上前跪下伺候玄烨洗漱,一边上常宁的贴身小太监也忙忙去打了洗漱用的水来,伺候常宁净面,偏这个时候康熙早就洗漱完毕,开始穿戴常服,待到常宁洗完脸,玄烨早就领头出门了,常宁忙忙地含了水,一边漱口一边跟了上去。
“我的皇上哥哥,您倒是慢点!”常宁把口中的水吐在西长街的墙根下,这一路紧赶,悬点没把他呛着。
“噗嗤!”转头一看,别说玄烨领头笑了出来,就是那些小内监也禁不住别过脸去了,原来这位未来的亲王殿下,眼前衣襟上点点滴滴,竟是滴落的漱口水,嘴边也是纵横一片,架不住京城春天风大,竟是直帮着这位还在幼年的皇弟大人抹上了一撇小胡子,常宁犹自不觉,幸好那两个小太监还算是护主,忙着上来拿绢帕擦拭了一番,又整理了下帽子和衣领。
康熙见了一笑,“这两个奴才不错,”遂领头进了慈宁宫,常宁也忙着跟上,两个小太监得了皇帝一句话,喜得无可无不可,忙忙地趴下磕了三个头,爬起来按着帽子一路追逐主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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