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离别(先一更,晚上堆出来就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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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思想的碰撞。
告诉大家一件事情,那就是,现代人回到古代不一定能够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整个不再一个思维回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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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法诺斯,你们两个快点。”马蹄的声音,惊破了黄昏的宁静。通衙大道上远远跑来了四匹马,却只看到了一位骑士,其中两匹已经被甩下了相当的距离。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兵丁,后面三匹马上却看不出有人,却的确发出了声音。
“小条子,等等他们,”两匹马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马上立起了一个身影,多亏是站在马鞍上,否则估计是不可能超过马头的高度的,这个穿着淡蓝色蒙古式衣服的娃娃,就是夜忻。有了这个功夫,后面的两骑才算是跟了上来,原来也是两个孩子,年纪小点的那个正在嚷嚷着手破了,原来,由于长时间的控缰,他的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
“诺,”夜忻递了一块白布过去,原来她的手帕,都是用最简单的棉布裁出来的,也没有任何装饰,而常秀妈妈则坚持一个信念,那就是女人的手帕一定要比衣服更漂亮。不过夜忻的回答也十分特别,那就是,“我的手帕确实比衣服更漂亮,因为它纯粹得让人不忍心做任何修饰。”于是,常秀也没辙了,只能由着夜忻不用任何绫罗绸缎,只使用纯粹的本色棉布。对于夜忻逐渐开始显露出来的倔强脾气,常秀也毫无办法,在她生命的第四个年头,常秀妈妈最常对夜忻说的话是:“骡子脾气,撞不死要犟死”。
不过夜忻就是不在乎,她喜欢白布的实用性,平时擦汗,还能包扎伤口,必要的时候当抹布也不心疼。夜忻是充分地发挥了现代人的懒惰性格。
“继续,我们必须在关城门前赶回去,”夜忻只让连个小子休息了不到五分钟,便发出了继续的指令,“哦,上帝啊!”那个手心磨破的小子哀嚎着,吐出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语言。
“不要和我说你那拗口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土语。”夜忻只是在下命令,“走了。”说着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别抱怨了,洛克,”一个声音用法语说着,“不快走又要被甩下了。”
四匹马再次拼命地冲了出去,还带着一个少年的哀叹。
随着太阳逐渐暗淡了它耀眼的光辉,四匹马终于冲进了德胜门,小条子身上的衣服,对于他们的入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甚至没有进行任何盘查,兵丁就让出了右侧的门洞,四匹马几乎没有减速地冲上了积水潭连通什刹海的桥梁,刚过了桥,太阳就落到了城墙的后面,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再快点,等到宵禁就麻烦了。”小条子催着后面的两个“洋娃娃”。至于夜忻,她根本用不着小条子来催,虽然三个孩子里年龄最小,但是她的脾气最硬,运动神经也最发达,经常整的洛克和法诺斯灰头土脸,见了夜忻都腿肚子转筋。倒不是他们体力不如夜忻,而是因为他们脑子赶不上趟。
笔直地穿过城市,在护国寺街转上大路,一路向南狂奔,到达缸瓦市的时候天色已经近乎全黑了。但是城内要走的路,还有四分之一呢!
酉正略过些的时候,四个人终于到了天主堂的侧门,小条子叫开门,开门的人夜忻并不认识,看上去老得很,却不是教堂以前用的人,行动也不像是基督徒。小条子打了几个手势,对方便将后门开了一条缝,几个人悄悄地牵马进去了。
后门附近有间小厅是让客人休息的地方,那个老头便把几个人带到小厅里去,打了水净面漱口,又要准备茶水,夜忻手快,已经先洗漱了,小条子就用夜忻剩下的水洗了一把,一边漱口一边问着老头子,“老叶,南先生还在汤师傅房间?”被称为老叶的老人点了点头,却并不回答,“现在去见汤师傅方便嘛?”一边又介绍,“这是约瑟芬,南先生汤师傅都认识,是特地赶回来的。”老叶看了看夜忻,又看了眼正在洗脸的蓝眼睛少年,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候,老叶便带了信回来,请夜忻到汤大人房间去。
在夜忻的印象里,汤若望是一个走路略有些蹒跚,但是身体还算壮硕的老人,虽然有些清瘦,但是筋骨里带着不少的力量,谁知道现在的汤若望,竟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了,原本健壮的肌肉,都消减了下去。下巴也比原来更加突出,本来看上去紧紧是有点怪异的鹰钩鼻子,鼻翼已经没有肉了,看上去颇有些凶恶,蓝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胡子全白了,缺乏打理,有些缠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落魄,由于中分,一只眼睛有点斜,左面的嘴角也有点向下掉。

南怀仁和两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瘦了不少,宽大的教士长袍也不能掩饰他的消瘦,面颊上的肉很少,想来两年中吃了不少的苦,利类斯和安文思不在,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帕帕,约瑟芬来看您了,”夜忻凑近了汤若望的面孔,老人呆滞的双眼一先一后地转向了她,微微扯出一个变形的微笑。这个时候,老人已经说不清话了,只是伸出左手抓住了胸前的十字架,送到唇边碰了一下,然后递给了夜忻,夜忻也按着基督教的习俗,把十字架送到自己唇边碰了一下,老人似乎很高兴,抓住了夜忻的小手,把那个银质镶有多颗宝石的典礼十字架放进夜忻的手中。
南怀仁看夜忻略有不解的样子,便解释说,“约瑟兄弟希望你能够接受他的赠与,作为他的亲人出席葬礼。”这种说法,在中国来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不过对于欧洲人来说,确实在正常也没有的事情。作为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物,夜忻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于是便点了头。南怀仁取下十字架以及悬挂十字架的银色链条,挂在了夜忻的脖子上,夜忻就让那十字架那样挂着,长长地垂到胸口的下边。
在胸口庄严地划下十字,并亲吻圣像。夜忻在临终的汤若望面前,由南怀仁主持行了坚振圣事。夜忻并不坚信上帝,但是那是汤若望的希望。他一直希望能够教育出一个助手与接班人,但是,在北京,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接受欧洲的思想,而得到夜忻的时候,实在太迟了,他无法完成他的设计目标,也只能让这个他倾注了最后的心血的孩子,留在这些不理解他目的的人中间。
“有机会,要去科隆,去罗马……”老人竭力想要说,但是就是说不清楚,嘴唇只是一阵阵颤抖着。
夜忻不忍心老人如此难受,便轻轻地凑了过去,用德语在老人的耳边轻轻地说,“您希望我去科隆看看您的家乡,去罗马真正地学习天主教义,是吗?”,老人咕哝地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您希望我游历欧洲,再回来向中国人传达上帝的声音,是吗?”老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您希望我能够说服重臣乃至皇族,因此特别给我吸引皇族注意的机会是吧!”夜忻冷冷地说着,毫无感情,她并不喜欢和皇族有所牵涉,但是却能够看出那是老人所希望的。
“不……要……怪……我……”老人微微气喘着说着。
“不会的,帕帕,我知道您的希望,即使您在利用我,却从未打算过要伤害我,所以我原谅您的利用,并永远尊敬您。”夜忻轻轻地吻了一下汤若望的右手,“我会努力学习,并争取获得忏悔师的资格,”夜忻淡淡地说着,“至少,这样距离您的目标,就能进一步,不是么?”夜忻对汤若望说话,但是眼神却瞟向了南怀仁。
“我想,这应该是可以的。”南怀仁简单地说着,只要能够证明品行,并拥有一定的宗教知识,并由几位真正的神职者签字,就能够给与夜忻在没有其他神职人员的情况下,行临终忏悔以及涂油礼的资格,这一点,其实是国内教士们的一种无奈之举,因为在中国,属于神职人员短缺的局面,从事神职的中国人少而又少,而能够信任的就更少。
见过夜忻,汤若望最后的希望也得到了满足,他的床头与床脚,点燃了蜡烛,利类斯和安文思拖着圣油杯走了进来,他们穿着黑色的牧师长袍,身上搭着白色绣有红色十字的绶带,胸口挂着玫瑰念珠,口中念着圣玫瑰经文,走了进来,为这位在中国工作了四十多年的老传教士送上最后一程。
喃喃的经文长得好像没有结尾(念一整套玫瑰经大概需要六个小时以上,离离试验过一次,还没有十五分之一就放弃了,实在是太复杂),夜忻在一边反复地念着圣母经,看着烛光下老人安静的面孔,心中泛过一丝丝夹杂着失落与酸楚的情绪。
突然,老人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喉咙中咯咯地响了几声,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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