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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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边从屋里出来一边扣衣裳袢儿的正是梁大夫。这个梁大夫名叫梁文清,只有二十五六岁年纪,来到凉城开诊也不过是一年。在宋辽之战后,原本凉城只剩了孟老伯一个郎中,老眼昏花,自己还整天咳嗽气喘,把脉的手抖得不象话。等到这两年战事平定了,逐渐从大江南北迁过来好几位大夫,梁文清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年纪又清,又不像同行们那么招摇,不肯打出“妙手回春”“宫廷秘方”等等的响亮招牌,所以生意清淡得很。他好像也不特别在乎,也没徒弟,就雇了李婶和她十几岁的儿子帮他操持家务、应付买卖。
梁文清与张乾的熟识,是从他刚到凉城就开始了。作为县衙的捕头,凉城里每到一个新住客,每开一家新商铺,第一个叨扰的,总是张乾。张乾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梁文清的情景。
记得那天也是个大热天,张乾听兄弟们说起城里又来了个姓梁的郎中,租了米店旁边李婶家的院子,正准备开业。于是等老爷退了堂,他便跟师爷告了假,来到李婶这儿来看看。张乾跨进院子,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人,站在一架高高的梯子上面,背对着大门口,正拿着掸子掸房檐下的塔灰。他身着一身青色的布衣,可能是怕弄脏了头发,拿一块青布把头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张乾愣了一下,四下一望,院子里静悄悄的,不但没有为开业忙乱准备的伙计,连李婶母子俩儿都不见人影。是兄弟们搞错了?张乾有点儿纳闷,他轻轻咳了一声。梯子上的青衣人为了少移一步梯子,正努力伸长手去够屋角的蜘蛛网,悄没声儿的突然有人在背后一声咳嗽,吓得他慌了手脚。
张乾只听见“啊”的一声叫,“噗”地一声一个鸡毛掸子落在他面前,扬起一大片尘土。张乾一边咳嗽、揉眼睛,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梯子摇摇摆摆地向他拍过来。也就是张乾练过功夫,不然,梁文清怕是要“出师未杰身先死”了。张乾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右跳开一大步,同时张开双臂向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的青衣人抱去,接了个正着,这一坠之力很猛,震得张乾两臂生疼,不禁腾腾退了几步,一**坐到地上。
张乾也顾不得摔麻了的**,心知是自己那声咳嗽闯了祸,他一把扳过怀里的身子,心说,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麻烦可就大了。张乾看到的,是一张吓得没了血色的脸和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连嘴唇都因为惊吓而轻轻颤抖着。即使在那种情形下,张乾还是深深地记住了这张脸留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同一般的清秀。张乾也似被这张脸惊着了,竟没有出声,两个人对视着,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忽然俩人才同时醒悟过来,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张乾听见笑声,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推了一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先站了起来,又伸手揪起了青衣人。张乾笑道:“没事吧,我没想到你那么不禁吓。”
青衣人用手拍着身上的灰,道:“我的魂儿都没了,你怎么走路都没个声?”
张乾不好意思地帮他拍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叫张乾,是县衙的捕头,听说这来了位梁大夫,我来看看他?您是梁大夫什么人啊?”

“失敬失敬,”青衣人连忙拱手一揖,“原来是捕头大人,敝姓梁,梁文清。”
“哦,是梁兄父辈在此开业吗?”
梁文清一愣,笑了:“您误会了,开业的就是鄙人。才疏学浅,让您见笑了。”
张乾望着那张洋溢着笑意和些许得意的脸,一阵恍惚。这辈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大夫,虽说郎中也是从年青成长起来的,可是记忆中那些坐堂的郎中没有几个不像孟老伯的。
梁文清一面打着哈欠一面用手草草地挽头发,旁边张乾看着他头上翘起的几根,想起刚认识他的那天,他一跤跌在自己怀里,把头上包的青布也给撞掉了,露出象小姑娘似的长发。想到这儿,张乾不禁偷偷的直乐。梁文清瞅见张乾的笑纹,也不说话,抬手一把把他推倒在身边的诊床上。张乾吓了一跳,说:“哟,干什么?”
“你不是腰扭了吗,怎么还笑得那么贼兮兮的。”梁文清把张乾翻成伏卧的姿势。
“腰扭了和笑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贼了?我明明是抓贼的。”张乾把下巴支在床上,费劲地说。
梁文清掀起张乾的外衫,将中衣从裤子里拉出来,再折到后背上,露出腰间的肌肤。张乾勤于练武,腰臀间两条完美的曲线,一点赘肉也没有。梁文清的手轻轻地按在上面,换着不同的手法,或轻或重地推,时不时用掌心在某个**位上重重一揉。张乾用鼻子随着梁文清手的节奏轻轻哼着,一会儿是舒服的调调,一会儿是痛苦的调调。
良久,梁文清用手一拍,在张乾的腰上打出一声脆响,说:“成了,我再给你贴张膏药,以后小心些。能让小孩子给吓着,你也真厉害。”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桌上的篮子里抓了张膏药,点亮蜡烛,开始在火上烘烤。
张乾趴在床上四肢用力抻了抻腰,笑道:“真是松快了不少。你说我女儿早不哭晚不哭,专在我转腰的时候哭,声音象打雷一样。下次我得防着她点儿。”
梁文清也笑了,可笑容马上被一个哈欠打断。张乾问:“听李婶说绸缎庄的张老太爷没了,是你出的诊?”
“对,我去的时候他就只能闭着眼睛倒气儿了,他儿子也就是让我用参汤吊一吊命,看有什么遗言没有,神仙去了也没辙。”
“那也去了半夜?”
“可不,等的功夫长呀。要说张老太爷病得也奇怪,前几天还好好的,还到我这儿抓了几服补身子的药呢,听他说还想娶个三姨太。”
“嗯,我也知道,他不是跟赵铁匠提了亲了吗,要娶他家老五做小,就他那岁数,够做人家爷爷了。这老头,还好没耽误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
“哦,我去赵铁匠家出诊的时候见过那小丫头,她还来给她娘抓过几次药呢。”梁文清拿着烤热的膏药,用双手揉了揉,“啪”地一下贴在张乾腰正中。张乾被烫得惊叫了一声,险些骂出粗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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