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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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6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脑筋转了个弯,改了后面的一点内容,也跟着改了章回名称,此章内容无变,改了一个极其愚昧的错误,幸而没人发现^^不然真是丢人啊)
陈帆近日颇为得意,入峒城樊军采访的稿件主编大为赞赏,计划登一个头版,他兴冲冲奔到图片室把门一踢叫道:“谭琮洄,怎么样?叫你跟着我去峒城,你偏要去渊台,那边的败兵之势有什么好拍的?”
屋中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是琮洄,他正专心配置显影液,被陈帆猛地踢门吓到,手一颤天平就倾斜了不少,他转回头道:“师兄,麻烦你每次进来都轻一些,这门上的脚印越积越厚。”
他们二人都是中央大学新闻系的学生,陈帆高琮洄两届,去年毕业进的中新社,琮洄还未毕业目前在此实习,陈帆对这个师弟很是欣赏照顾,对他没有同去峒城还耿耿于怀,这下他见琮洄正在干活立刻又说:“我这边也要拜托你了,主编可发话了,今晚就要全部冲洗出来。”
琮洄继续冲兑:“我这儿还有一大堆没冲呢。”
陈帆道:“老弟,你知不知道如今风头最盛的是谁?不是沧军那些败将,是我相机里的莫冀北。”
琮洄知道他说起这次南行又要喋喋不休一两个小时连忙道:“好了好了,明日的头版明星,你放在这里吧,最多我先帮你冲出来。”
陈帆听了笑道:“那我先谢谢了,照片出来我们好校对稿子。”他安置好东西,想想又说:“晚上我约了丽娜在旋宫吃西餐,丽娜还叫了她的表妹,你记得不,你们见过的,那娇小姐对你挺有意思的,你别忘了来啊。”
琮洄摇摇头:“你真以为我是铁打的啊,我比你早回来一天而已,不然你晚上留在这里帮我。”
陈帆赶紧闭嘴,溜了出去,关门时留下一句话:“好兄弟,我晚上送夜宵给你吃。”
琮洄兑好药水,就进里间暗房,取出胶卷缠好泡到定影液里面,待一会儿换过几次水,又加显影液,水洗,干燥,如此这般冲成底片已到了下午,他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到暗房继续。他取了底片在灯下剪片,隐隐约约看着峒城的景象,心中也赞樊军气度,看看时间不早了赶紧把选好的片放在放大机上,这个步骤是最为奇妙的过程,看着影像在药水的作用下在感光相纸上慢慢浮现,像是缓缓地重新描绘了一遍这个世界。
这一刻通常是琮洄最悠闲地时候,他喜欢凝视清水中那些黑色的细密颗粒一点一点的不均匀的浮现在空白胶片上,猜测下一秒会出现的位置,慢慢地看出那些轮廓,是一些破旧的房子,或者是天空上的炊烟,又或者是一群训练的士兵,忽然他急蹙起眉头,慢慢走近一张照片,是一张脸熟悉的面孔,越来越清晰,那眉那眼那一颦一笑都是记忆里描绘了几千几万遍的样子,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面孔,四年了,朝思暮想,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这样看到她,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心中忽生恐惧,怕这又是自己的一番错觉,他到底再睁开眼睛,谢天谢地她还是在那里,左手举着一个药瓶,右手拿着药勺,微张着嘴,脸上带着一点吃惊的表情望着镜头,他脸上浮出久违的温暖笑容来,慢慢暖遍全身暖到心底去,那暖流在心底寻找到原先破掉的那块地方,又慢慢地把洞补得天衣无缝。
陈帆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带了蛋糕回来,不成想在门口被冲出来的琮洄撞得一退,心疼道:“你这是要去那里?这可是法国厨师做的蛋糕,娇小姐特地吩咐我带回来的。你看被你撞的全花了。”
他抬眼看到琮洄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见他举着一张照片颤声问道:“这是你在峒城那里拍到的?”
陈帆见照片还滴着水,不理会他的问题,叫道:“天哪,谭琮洄照片还没干你拿在手里干嘛?”
琮洄还是暗哑着嗓子问:“这照片在那里拍的?”
陈帆这才仔细看看,回想一下说:“好像是随军的医疗所,你问这个做什么?”
琮洄低声重复道:“医疗所,对啊,她是该干这个的。”
陈帆见他疯疯癫癫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吓得忙跑过去检查了其他照片无恙,才拐回头问道:“谭琮洄,你今天怎么了,那张照片有什么不对?”
琮洄呆了半天才道:“我这会儿才真后悔没跟你去峒城,不过也罢了,如今我总能找到她的。”说完了后半句面尤带喜色。
陈帆少见他说话这样颠三倒四,又看他忽悲忽喜,眼中却象是点燃了火一般痴狂,忍不住又仔细看看照片问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人?是这个士兵?还是那个护士?”
琮洄一脸温柔满眼笑意指着照片上的她道:“就是她,我一直在找的人。”
陈帆闻言呵呵笑道:“你这小子扮什么罗密欧?一见钟情啊?”
见琮洄但笑不语,陈帆奇道:“这个护士你认识啊,是你什么人?”
琮洄一愣随即稳稳说道:“是我未婚妻。”
陈帆听得张大了嘴,好半天问道:“怎么从未听你提过,”想想又调笑道:“哦……她莫不是逃婚吧,谭琮洄你要千里追妻啊?”
琮洄知道陈帆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也不搭他的话只说道:“你明天帮我请假,我这就去问车票。”不等回答就匆匆收拾东西。
陈帆还未反应过来,琮洄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笑道:“我欢喜过头了,照片都忘了拿。”眼看他拿了那张照片消失在门口,陈帆愣过神来大叫道:“谭琮洄,照片留下,主编都还没看呢,我的头版啊。”的a6
琮洄坐在南下的列车上,望着窗外疏疏草木滔滔江水,心中满怀喜悦,不由自主喜到面上去,对着周围的人也禁不住微笑,此时乘车的大多是难下避难的人,个个心事重重,哪里理会的都装过去脸不做理睬。只有斜对面一个姑娘见琮洄如此,怒目相视,琮洄这才意识过来,忙收敛了笑容转头看窗外风景。
车置余阳已近峒城,却有广播说前面铁路被毁需改乘汽车,一车人虽是抱怨依旧抢着下车换票子,对面那个姑娘显然是第一次出门,被人挤着下了车,慌乱中就掉了提包在车座上,琮洄看在眼里大叫道:“那位小姐,你的提包……”那姑娘这时也发现了忙回头,奈何一会儿工夫已经隔了人山人海,想逆流回去却是不能。那姑娘脆生生大叫道:“我在那边出口等。”
琮洄听了也就顺着人流的方向走,熙熙攘攘推搡着走到换票的地方,琮洄递了提包给她,谁知道那姑娘接了提包并不领情,嘟起嘴来说:“行了,你也别跟着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琮洄听了疑惑道:“谁跟着你了。”
那个姑娘道:“别装了,你是新来的吧,以为穿个学生装就能骗得过我,你回去跟我爹说我去找四哥玩去了。”
琮洄听得莫名其妙只说道:“这位小姐,我看你有些误会了,我根本不认得令尊。”说罢点点头就走,耳边还响着那脆生生的声音:“那你就趁早走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琮洄也不理她走到换票的地方排队,忽然空中几声嗡嗡的警报声,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快跑阿,空袭来了。”琮洄这阵日子跑来跑去采访早习惯这样的情况,听到声音就知道空袭要来,然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最近的防空洞在那里,眼看着几个穿车站制服的人向西跑,他领起背包就跟着跑去,边跑边喊说:“西边有防空洞。”人们本是散乱,此时听他这么说也就一窝蜂跑起来,一时间哭闹声,喊叫声夹杂着越来越近的警报声混作一团。
琮洄随着人流进了防空洞,这防空洞倒是很大,但因为刚才火车上的乘客人多也挤满满的,人挨着人,本就是盛夏酷暑,一会儿就大汗淋淋,防空洞中只有两盏昏黄小灯,照着一张张奔波面容越发凄苦起来。琮洄虽然也觉得出门不顺心中却仍是喜滋滋的,他百无聊赖挨个观察周围的人,却忽然又听到那个脆生生的嗓子道:“你还说不跟着我。”
琮洄吓了一跳随着声音看去墙边站着一个紫衫白裙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姑娘,他此时也有些不耐道:“这位小姐,这个防空洞里面有上百个人,都是跟着你的么?”
那姑娘说:“你们几个从丰江港口就跟着我,那几个人被我甩了,只有你跟着我过了云台,又到余阳,我再跟你说我是不会回去的。”

琮洄见她一直加缠不清,不由气道:“小姐,你是不是有病,我根本不认得你,干嘛要跟着你呢?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好让我一直跟?”
那姑娘一时语塞,也气道:“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琮洄大声回说:“我下面要去峒城,你别跟着我才好。
那姑娘哼了一声道:“我要去峒城,你自然也是去峒城,难道还有别的地方不成?”
琮洄正要回话,忽然就听到地上巨响,又有飞机绕在空中的飞翔声,那两盏灯又不合时宜的灭了,一下子防空洞内又是人心惶惶,鸡飞狗走乱个不停。待过了两个时辰,才又听到警报声,众人长舒一口气明白又躲过了一劫,慢慢抹黑走了出去,琮洄走在最前面,眼看一些樊军守在门口,他又出示了所有证件才准许出门。
如此一闹就快到傍晚,车站也没有车去峒城,琮洄只得就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等明天的车,晚间他睡在硬塌上心中却是甜蜜着,几十公里外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过他,如果她不记得他了,那又该怎么办?如果她已经……他不敢多想下去,一刹那忽然有了些近乡情更怯之感,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看着她,过一会儿又笑自己,无论怎样只要见到她就好,见到她,再也不要她忧虑,要她一直放心才好。的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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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慕眠帮伤员换好药收拾污物,赵瑜进来小声说道:“阿眠,有人好像是找你呢?”
慕眠问道:“什么叫好像找我?”
赵瑜道:“一个姓谭的年轻人,说是找秦小姐,我们这里就一个姓秦的还是个男医生的,他又拿了一张照片,拍的又是你。”
慕眠听了前半句话心就咕咚一沉,颤声问:“他在那里?”
赵瑜疑惑道:“就在大门处等着呢,阿眠,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慕眠不待听完放了东西就往大门走去,短短几十米却似怎么也走不完,脑子里面混乱一片,再拐一个弯就是大门,她忽然胆怯停住脚步,靠在墙上努力稳定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她慢慢一步一步拐过那个弯,一点一点看到接待台旁站着的那个人,长身玉立的他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不同,她一时不敢相认,直到他转过头来,眼看他整张脸都有了光彩,眼看他眼角慢慢湿了,眼看他几步跨过来喊道:“木棉……”。
她这才喜极而泣道:“琮洄。”
满屋的斜阳透过竹帘落在青石地上,微风一吹,那耀眼的阳光立刻四处散乱,过了一下子又缓缓恢复原地,一阵风过又哗地一下散了。
当晚,夜深到最深的海底去,天上一颗星子都找不到,氲氲的月色浮波一般的拢着天地。他们并肩坐在树下,这种感觉那样的不真实,像一个做了多遍的梦一般,有那样多的话要说,却不敢开口,只怕一个字就把这梦给叫醒了。他们只是对望,夜色幽暗,可是似乎不用任何光芒他们就可以把对方看个清楚,琮洄到底轻声说道:“你一点都没有变。”
木棉低头一笑:“你却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她扭身到他脑后寻找那个小小的发尖,还在那里宛若一个笔尖,她安心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拿出那照片来道:“是它。”
木棉仔细打量照片中的自己,笑道:“真傻的表情。”
他又道:“你怎么把自己名字改了,那时候发现你走了,家里都急了,登报找了好久。要不是这张照片,我怎么才能把秦木棉给找出来呢?”
木棉道:“就是看了报纸启事,才找人做了一个假身份证。既然走了就走个干干净净。”
他听了急道:“再不许走,再不许你离开我。”
木棉不理他问道:“奶奶好么?大伯大娘呢,还有二叔和二婶,还有琮恬,琮岚那一对双胞胎,都好不好?”
他顿一顿又慢慢说:“前年奶奶过世了。”
木棉一时呆住,静静流下泪来:“我真是不孝。奶奶她还怪不怪我?”
琮洄揽住她的肩旁又道:“奶奶从没怪过你,你走了她难过了好久,而且……而且大哥一直也没有音信。”
琮洄帮她拭去眼泪,缓缓说起家中的情况,这情景也在想象中出现了那么多次,如今轻轻说起来只觉得那些没有她的日子的苦闷被这一刻的宁静补偿了。
木棉也跟他讲这些年的故事,那些艰难和奇遇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梦。
琮洄搂着她反复道:“都是我不好,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木棉只是摇头微笑。
她回屋倒茶出来,忽然看到琮洄接茶杯的左手有点不对,紧张问道:“琮洄,你的手怎么了?”
琮洄放下茶杯,伸出来看看,淡淡地说:“没事,有次被车撞了,伤了两个指头的关节。”他没说那是她刚离去的那天,他发狂的跑出去找她,天地之大,也不知道到哪里才好,心中的狂痛只能通过奔跑宣泄出来,一时没在意就被斜对面的车子撞到了,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整个人都差点废了。
琮洄看着木棉眼中痛惜的表情,慢慢有泪滴到他的手上,他慌忙安慰道:“不碍事的,只不过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吹笛子了,不过我现在玩相机,右手只用拇指和食指就够了,而且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左手写字也很快呢,你很久没看过我的字了吧。”
木棉听他说的轻描淡写,猜想此间也不知有怎样的一番磨难,不由难过道:“都怪我。”
琮洄笑道:“真是傻话,怎么会怪你,都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让你一个人在外,现在好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们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木棉听着这些话,眼泪却又流下来。琮洄见了,扭过头如曾经那般轻轻帮她吻去,微笑说:“再不让你流眼泪。”一滴滴眼泪在他唇边风化掉,像是这些年的相思,苦闷,伤痛都被滚烫的唇温蒸腾消散了。
**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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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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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关于木棉对冀北的态度,似乎不是很抗拒的原因,这大概和木棉的性子有关,虽然比较淡但是有自己的主意,她跟冀北的相识比较有戏剧性,所以自己也觉得很有趣吧(我猜得),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慕眠此时根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冀北是真心喜欢她的,毕竟冀北是一个心思藏的很深的人,再加上之前也有很多花边新闻,所以慕眠以为冀北只不过是习惯性逢场作戏,或者寂寞等等原因才找她。说不定她潜意识里面也对冀北有好感,只是自己没有意识而以(这个还是我猜得)。所以当再见到琮洄,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有过一段深情,再加上琮洄又一直那么深情,自然就倾向于琮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觉。
冀北也有自身要解决的问题,这个后面会写到,他地位和境况以及他的性格习惯都不允许他像琮洄一样主动的表达爱意。
关于琮洄,他对木棉的爱是很纯净的那种,今天写的时候一直在听一首张信哲的老歌:信仰,觉得很衬他,就像歌词说的,他对木棉的爱是一种信仰,有点与生俱来的感觉。
信仰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
偏又想到迷惘
是谁让我心酸谁让我牵挂
是你啊
我知道那些不该说的话
让你负气流浪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
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是多么温暖
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
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
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
忠于爱情的信仰
我爱你是来自灵魂
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
你是否一样
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
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以下是强迫症患者的呓语,可忽视。
严重推荐一本老书,才女钟晓阳的《停车暂借问》(就是周迅和张信哲拍过的那个什么烟雨红颜,电影有人看过不?听名字就觉得不好看了,此书是我一向最看不得欲言又止失之交臂类型,看得我心里哏的难受,喜欢看书受虐的千万别错过此番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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