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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一日，科沃沁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察罕不花起了个大早，出去看看雪景，溜溜弯儿。
刚出门没多大会儿，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大声叫嚷：“阿尔布古！阿尔布古！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回屯子里去！有人带信说你拖里叔生了个男孩儿！快着点儿！”
楚萧闻言，心中一动：“梅林大哥，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大草原的雪景呢！还有那些豺，也让人很是好奇，我想跟你们一齐回去看看，成不成？”
察罕不花道：“有何不可，一起走就是！兄弟，我再提醒你一次，以后千万不要叫我梅林大哥了，听了让人别扭，直接叫察罕不花好啦！屯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草原上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如果再记不住，我让阿尔布古不给你做饭吃！”
楚萧笑着应了。阿尔布古把铺子里的买卖交给巴尔思，一行三人顶着纷飞的雪花出了门。
这是楚萧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心里止不住有点儿兴奋。
三人出了贸易城，触目之处一片银装素裹，纷扬的大雪是天地间唯一的主旋律，雪无声地落下，默默地沉积，唯美而又壮观，一如童话中的世界。
楚萧是川西坝子人，很少看到如此美丽的雪景，兴致勃勃地打马而前。阿尔布古间或就要大声提醒：“喂！傻子，你往哪儿走？这边呢！”
一路走来都没遇见什么人，看来看去全是白茫茫一片，楚萧的兴致渐渐小了些，转而和察罕不花说话：“上次听你说孛尔斤部现下只有五万人左右，而其余几部都是几十万人口，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察罕不花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孛尔斤部是科沃沁草原上最勇敢最善良的部族，原是科沃沁联盟中人丁最多的一部……唉，全是十五年前那场该死的战争啊！那年，黑虎王朝大王子杨俊瑞集结重兵，突然从东南方登陆，打算以科沃沁岛作为跳板，进攻帝国。帝国守军猝不及防，兵力悬殊又大，接战半天就被敌人全歼，跟着科沃沁城就被占领了。帝都派兵来救，敌人早有预防，救兵连岸也没上得了。黑虎士兵在科沃沁到处杀人，弄得人心惶惶。草原诸部联合起来奋起反抗，夺回了雾丹港。帝**队渡海支援，一口气把敌人逼回了东南角上，孛尔斤部在日格勒头人的带领下，杀敌最多。后来敌人增兵五十万，展开反攻，战事胶着。狡猾的杨俊瑞施计造成帝**和孛尔斤部内讧，趁机一战击溃了联军。”
黑脸汉子眼神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中。“敌人一直打到了科沃沁城，想重新占领码头，不让帝国从海上派兵。孛尔斤部死战不退，斯旺和乌赫良二部畏缩不前，扎扎台吉部不战而逃。城破之后日格勒头人和我带着剩下的四万多勇士退至海边，死守码头。帝**队上岸的时候，可怜我孛尔斤部勇士只有不到六千人了。你嫂子就是在那场战斗中被敌人抓走的，族中人丁锐减了三十多万人，至此以后一蹶不振。”
一段惨痛的历史似乎让白茫茫的原野更增萧索之感，三人闭口不言，专心赶路。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马儿举步维艰，速度奇慢无比。
直至掌灯时分，终于到了孛尔斤部的屯子。老远就能听到牧民的狗子们齐声吠叫，楚萧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亲切和温暖的感觉。
拖里的大媳妇呼吉雅昨天生了个大胖小子，他高兴得两天都没合上嘴，看见察罕不花和楚萧他们回来，一把抓住，继续咧开嘴傻笑。
上月底从科沃沁回来的族人带回来一个消息，差点没把他吓死，据说那把宝刀现在要值三千个铜币！拖里兴奋之余，对梅林家和楚萧更是感激不尽。
这么大的礼物让他爹老日格勒心里不安，因为察罕不花家里也不富裕，还经常私人掏钱帮部族办事。“这等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你好意思吗？”日格勒骂了好几次，拖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想找个机会送回去，结果一直舍不得，一拖再拖，最后拖到媳妇把孩子都生下来了。
看过了肉嘟嘟的小宝宝，喝过了热腾腾的奶茶，楚萧倦意涌来，早早歇下了。
天刚亮的时候，外头有人在说话，把楚萧惊醒了。
一个压抑的女声道：“日格勒爷爷，您就让他再多睡会儿嘛！他每天都要辰时末才会醒来，昨天又赶了一天路，肯定累坏了。”
沙哑的男声接道：“哦，原来是我们的百灵鸟心疼了，好，好，好，爷爷待会儿再来就是了。”
“讨厌，日格勒爷爷不许笑话我，我才没有心疼他呢！他这人可坏了，第一次见面就变着花样骂我，还有啊，他…………”声音渐渐远去，终不可闻。
即使刻意压低了嗓门儿，那银铃般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不是阿尔布古还会是谁？楚萧躺在被子里，他感觉喉咙有点堵，眼里似乎有沙进来，弄得人极不舒服。
来这该死的星球好多天了，有人关爱的感觉真好啊！察罕不花的友谊是男人式的信任和率真，这人是条真汉子，跟他一起会让人豪气勃发，坦荡荡无所畏惧，只有女人才能让人有刚刚那种温暖的感受。可惜阿尔布古不是楚萧喜欢的那种熟女类型，不然就算名义上察罕不花是他兄长，他也会色胆包天的。怕什么？反正老子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不过最重要的，他也没觉得阿尔布古会对他产生爱恋之情。放着两个年少多金的候选人不要，偏偏找他这个奴隶身份的怪叔叔，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他也不至于自恋到如此地步。摇摇头，幻想自己搂着的枕头是个那啥，楚萧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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