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寿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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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啊,你倒是跟我讲说看?我个到底是啥回事体?如何一声笑出就会讲话不出?人多说一文钱憋死个英雄汉,今朝就差些一口痰憋煞个老皇舅,真个憋出个哑巴做,整日个有话讲不出来,要个指手画脚吃饭演到屙屎来,那可是真正要了命的活难过。”
茶壶里煮饺子,叫做有嘴倒不出,老皇舅一旦嘴巴重开,多少心有余悸,赶紧八哥快嘴讲上一气再说。
“老皇舅啊,你便是起了个浓痰核,一笑出正好结煞在说话声管,便如个喇叭塞住腔,自然出声不得喽。”
居平清一番解说,自然不贪他人之功:
“这喉咙出声全凭肺气所顶,亏着这阿凤姑娘一针扎下肺俞**,叫做有稳有准,胸肺顿开自然咳痰而出,老皇舅便如喇叭拔塞,自然又可开腔了的。”
“是是是,这便要多谢这个阿凤姑娘呢。”
老皇舅转而过来寻恩人,一见姑娘又个嘻:
“还记得我这爷爷么?便是在那漕渡茶亭里,我便与你说我们总有得再会的,这不就是么?我们便是再会了的,却不想你还大大救了回我的老命来,老身这便要给你作揖谢谢了。”
老皇舅认真作事,果然起身便个来拜,阿凤姑娘再无平常规矩,老人总也知晓敬的,忙个拦来:
“爷爷啊,我便乐堂怎说我就怎做,实在也不费什么劲的,你便要谢还是谢着他吧。”
“哈呀呀,真个好媳妇儿,这还未过门呢,便个女婿一头热会得帮说话来,好好好,爷爷这便也谢了阿乐。”
老皇舅一头再去找过乐堂,一不作揖二不鞠躬,只嘻嘻朝向问:
“阿乐啊,你便要爷爷如何谢你来?是个要赏金赏银呢,还是我个老皇舅现成帮着做个月下老,做媒牵线娶这阿凤姑娘回家做娘子?”
“爷爷,我便……,我便……。”
结婚娶妻总要父母之命,小居先生总也孝子做的,问不到自家娘,还先要看伯父脸色。
“你便你便什么?我半面子的女儿,却还配不上你个卖药的么?竟还要让你这般作难来?”
可恨最是负心郎,见不得你个吱吱唔唔,那送上门的丈母娘又要发飙。
“居老头,你还有个什么话说?便是我皇帝家的老娘舅替你个侄子亲自保媒来,你竟还个瞧上不起么?”
那老皇舅原也急脾气,也跟你个半面子一吹一唱和。
“有爷爷老皇舅帮着保媒,自然是我家乐堂求之不得,与个江湖赫赫威名吴门三子结来亲家,便也是我居家几世修不来的福份,我做伯父的岂敢有不允他们之理?”
左向拱手求爷爷,右向拱手告奶奶,居平清转而话道:
“不过着么,我家乐堂自小无父,只他母亲含辛茹苦养来,儿子**婚娶大事,总要问讯他娘点头才是,我这做伯父的却也无决断之理。”
“那你还不叫乐堂领上他个小媳妇拜见未来婆婆去?这般标致玲珑又会扎针又会喊人高兴的可心媳妇儿,我见了都恨不能再养个儿子出来娶了她呢,她见了哪还会有不乐意话说?”
老皇舅又个乐不可止,嘴里咿咿哇哇歪调调唱:
“小阿哥钓鱼无主意,
又想鲫鱼又想鲤,
好鱼不会上你金丝钩,
上钩的都是细鳑鮍。”
“爷爷啊,乐堂家的阿姆我早就见过了的,她也是有很喜欢我的。”
人说媳妇最怕见公婆,她阿凤老皮老脸,有羞没羞的都说公开。
“是么是么?原来个老婆婆早将个新媳妇给瞧过了,那我个媒人伯伯便真个做得十足稳当了,乐堂啊,你十八只谢媒人大蹄膀总有得请我吃喽。”

老皇舅如此话多,几句轰走了叔侄两个,转头又想起:
“喔哟哟阿凤,我却也个老糊涂了,你这爷爷爷爷叫了半天了,又个救了回我个命来,我却还未有个见面礼送你呢,便这样好么,看爷爷与你找个……。”
于是老皇舅便是一番好找,怀里暗袋腰里荷包,总也要寻个金啊银的什么出来。凡人皆盯住个老皇舅尽出老洋相,谁也不留意曾公公一边,那管着两个女儿的奶娘,乍听说你个吴门三子,半面子娘女到来,早个面呈惊喜之色。做娘的一言一行,做女的一举一动,她个悄立一边尽收眼底,随后阿凤上前施针凑近,她便更是目不转睛暗瞧下。
“喔哟哟,这哪好?我这浑身上下竟没有个值钱货来?难不成我便要将这皇帝外甥专门送我拿来打坏人的皇杖送了你?这可不成,这可不成,我再找找,我再找找。”
老皇舅手中自有御赐一皇杖,一杖在手便是特权在握,左打文官不下轿,右打武官不下马,中间便打皇族大不敬,老皇舅必得宝贝攥紧手。
“哎,爷爷,你个左摸右摸,却个手上不摸上一摸?”
也不知谁早有瞧见,边头来多上一嘴。
“啊呀呀,这便叫做戴着戒指寻戒指,我真正个大大老糊涂,怎个老大个扳指戴在手上,竟然一眼瞅不见来?”
只见老皇舅右大拇指上,自戴一硕大翠玉戒指,碧碧绿绿晶晶莹莹,端的稀罕物件也,闲话少说赶紧摘脱:
“我这便是啊,也还是上年去新京,皇帝外甥从自家手上亲摘了送给我的呢,阿凤啊,你可要戴仔细了。”
“什么皇帝外甥不外甥的?爷爷啊,便是你送的我便要,若个皇帝外甥什么送的么,我便还不稀罕呢。”
人家御赐之物磕头求不来,你个礼送面前正眼不瞧瞧,渔家丫头自有她个犟来。
“哈呀好阿凤,你也真个与你爷爷对脾气,什么皇帝外甥来,我这戒指便只是爷爷实在喜着你送你的。”
难得个直肠野性子,自非一般闺房小姐可比,老皇舅总也大好不好苦出身,野丫头更喜十分:
“爷爷既然替阿乐媒人伯伯做着,总要代阿乐送样定亲礼,这扳指便算作了,回头让阿乐再打上一层金圈去,大小正好合着你个手指戴。”
“那爷爷你有代乐堂送我东西,你便也代我送样东西给他,算作我的定亲礼好否?”
那扳指套指好生份量,丫头试戴一戴更有话说,便从酒水台面取了一根木筷,后脑发髻一抽一插,筷子替换定住头发,手上即是明亮晃晃,多出一支嵌宝金簪子:
“便是这个发簪子好么?”
“哎,这金簪子果然也好,且让我看看,却还打着老京城羊市桥的戳呢,算得个宝物,与个扳指正一对,回头我便交阿乐插头上。”
老京城羊市桥,从来便开有珠宝廊,这发簪子黄金铸名匠打,非是你吴门三子,一般个还配戴不起,老皇舅将个簪子拿手细端详。
他这扳指簪子交换定信,对过那梅娘总也一眼不眨瞧来,但见你个嵌宝金簪亮出,她猛个张口结舌,血气冲头一声不吭,人后软身瘫倒在地。
“阿娘,阿娘。”
众人诧异之间,只听两个女儿哭喊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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