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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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遭刘加槐欺凌的夜晚,像千万只蚂蚁一样咬着王英利的心。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就这么便宜了他了吗?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刘加槐的话一直响在耳边:‘证据?’是啊,她没有证据!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了吗?身子给人家糟蹋,事办不成,想告还没证据。她恨刘加槐,更恨那些抓娘的人。如果没有他们,她的生活平静又安逸,她的人生道路是笔直的一条线: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孩子……现在可好,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苦胆碎了也不敢往外吐。她怎么赶上这么个世道啊?!死需要勇气。活着更需要勇气!在婚礼的主席台上,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正人君子!那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有那么多人给他鼓掌,捧臭脚。如果人们走进那个黑夜,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还会给他鼓掌吗?她相信公道。现在却没有公道。娘受的委屈,也许有一天得到清白。但是,她的委屈将会跟随她一辈子!女人在这个世上活着,不光是为吃穿活着,不光是为爹娘儿女活着,还要为丈夫的名誉活着!作闺女时为未来的丈夫守身;作媳妇时为现在的丈夫守身。如果人们知道他的欺骗,会惩治他吗?会同情她吗?会谅解她吗?这个沉重的十字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从姐姐的婚礼上回来,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一个人,不梳头不洗脸,不做饭也不吃饭,傻子似的坐了两天。林逸民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见了她那个样子吓了一跳:
“出啥事了,你?”林逸民像长辈人一样关心的问。在他眼里,王英利可不就是个孩子?他儿子的年纪跟她相仿。再说,从鲁市长那一层关系上,他对王英利的关心是对鲁市长的回报。多年前发生的事至今令他的心灵震撼,也给了更多的思考。他曾向她许诺:他要好好活着!
王英莉淡然一笑,“没事。”
“没事你咋这样了?”林逸民拉起她的手,摇着,歪着头,把她从头看到脚。
“我娘的手冻烂了。”她随口编个瞎话说与林逸民。自从那天她卖盆他买盆,她就感觉这个男人和娘的关系不一般。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想多想。爹死了五六年了。就算他是娘的相好也无可非议。
林逸民想了想,说:“你娘的手得治!不然容易引起细菌感染。这么着,你啥时候还去?我跟你去看看她。”

“林叔叔,我们现在就去行吗?”给娘治病,当然越快越好!王英莉一刻也不想等,当即就带着林逸民去见娘。她还不知道人家让不让见。每个月接见都有固定的日子。这个月她已经去过了,为了姐姐结婚的事。现在再去就是撞大运,碰上个心软的管教,磨一磨,兴许行。**不是说“实践出真知”吗?她想去实践一回。
林逸民中途回家拿了些云南白药,跟着王英莉来到娘被关押的地方。他们的运气很不好,把门的脸,像雕塑。王英莉在心里准备了十分充足的理由,恳求他高抬贵手。她刚说了句开场白:“同志,”
话音立即被打断:“谁是你同志?”
林逸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殷勤的递上去:“请抽烟!”
“别来这套啊!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看守严肃的说。
“同志,”王英莉再次努力笑容绽开,音色甜美。
“说话注意点啊!谁和你是同志?!”
再一次遭受抢白使王英莉面露尴尬,她在心里委屈的说:德行!谁稀罕和你作同志?!
林逸民见王英莉和把门的小伙子僵住了,就满脸陪笑的打圆场,说:“革命小将!你看那个,”他一边说话一遍注意观察把门的脸色,见他接受了这个称呼,就接着说下去:“你看那个,是这么回事,我,一个收破烂的,也算无产阶级,咱们是一家人。这小丫崽子呢,是我学生。”
把门的讥笑说:“收破烂的还有学生?真他妈逗!”
“是这么回事,我家祖传中医,她跟着我学中医,怎么把脉呀怎么下方子呀,小姑娘说的挺明白,就不知道她做起来怎么样。你说,学了医咱也要为人民服务哇。万一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咱给治好了,不也是为革命作贡献嘛,是吧!?”
把门的小伙审视了王英莉一番,又研究了林移民一会儿,“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进去呗!”
“啊是!”林逸民直言不讳的回答。
“你那是为资产阶级服务!她妈啥人你不知道哇?”小伙用手指着王英莉,以训斥的口吻对林逸民说。
“是叛徒走资派!这我知道!”林逸民点头应声的说。
“知道还在这卖狗皮膏药?!”
“那什么,”林逸民支吾着。
“什么?”小伙子目光咄咄逼人。
王英莉悄悄林逸民的袄襟,意思是:没戏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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