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生意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雨潇无意识地在纸上乱涂。
今天没去看阿婉姐姐，不知她的脸怎么样了？
这一阵子每天从学堂回来，都要先去一趟外公家，看看阿婉的脸有什么变化。一见面就问：“疤痕变浅了没有？没有？那，有没有什么反应？痒不痒？疼不疼？有没有发红什么的？”天天看的结果就是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越看越着急，也弄的每个人都紧张兮兮的，阿婉更是镜子不离手地左看右照。
都是因为段兴！雨潇愤愤地用笔戳画纸。今天放学时，段兴带着几个小狗腿拦住他们找茬，野火忍不住和他打了起来，后来一群小孩在地上滚成一堆，被大人们分开时，个个灰头土脸，谁也没讨到便宜。害他们被直接拎回家，被罚不准出门，没办法去看阿婉姐姐。
“姐姐，你画的什么？”晴岚探头过来看，“茶花……啊！没画什么，没画什么，你呢？”雨潇回过神来，一看纸上黑乎乎的一团，急忙把纸揉成一团，一把抓过晴岚的画板，纸上乱七八糟的几根黑线。
“那个……”晴岚身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看树上那个鸟窝，说不定里面有鸟蛋哦。”
难怪什么也没画，原来惦记着树上的鸟蛋呢。雨潇捂着嘴偷笑，也小声道，“等娘不在时，叫野火哥哥爬上去看看。”
“我，我可以自己爬……”晴岚在她耳边悄悄说，用企求的眼睛望着她，从上次他爬树不小心摔下来，姐姐就再不准她爬树。对爹和娘的话，他还有时会听过就丢在脑后，但姐姐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小小孟晴岚完全是姐姐的小跟班。）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杨云依坐在花架下缝补晴岚今天打架时扯破的书袋，看见两个小儿女窃窃私语。“说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弟弟和我说……”雨潇故意慢吞吞的说，笑嘻嘻地瞟一眼拼命冲自己挤眼睛的晴岚，“娘坐在山茶花旁边，比山茶花还漂亮。”
晴岚松了口气，悄悄捏她一把，坏姐姐，故意害他紧张。
“哎哟！”雨潇大叫，吓得晴岚伸手想捂住她的嘴。
“怎么了？”杨云依问。
“一只蚂蚁咬了我一下。”
杨云依好笑道，“两个小捣蛋，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的小动作。叫你们画画，你们就磨皮擦痒的坐不住。还有野火，不要在那儿抓耳挠腮的，把你们的画都拿来给我看。”
三个孩子立刻苦了脸，慢吞吞地把画拿给杨云依。杨云依看三张纸上黑乎乎、乱七八糟的墨迹，瞪眼道，“这就是你们画的？叫你们在房里临画，你们说在到院子里来照着实物画，还说叫什么写生，看看你们写的什么生？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雨潇看杨云依脸板起来了，急忙低头认错，“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心里总想着阿婉姐姐，没心思画画。”
杨云依脸色缓和了些，又忍不住想笑，“天天都看，才一天没去，就待不住了？你不是说这药效要慢慢的才能显出来，就是有效，你这么天天看，能看得出什么来？比如野火，这一年多长高了一大截，可天天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雨潇不好意思地笑，“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开方配药，心里着急嘛。”不仅如此，还因为这关系到阿婉姐姐的脸、关系到她的自信、她今后的人生。她答应过，一定会治好她脸上的疤痕，她要看到阿婉姐姐脸上重现美丽的笑容。
杨云依对野火道，“野火，你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阿婉这些天没跟着你跑，你不习惯了？”
野火忙道，“谁不习惯了？我巴不得不要看到那个丑丫头，象个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烦死了。”幸好阿婉每天待在家里，按雨潇的嘱咐涂抹药膏，隔五分钟就照上一回镜子，不再整天跟在他后面跑，他终于解脱了，谢天谢地。
晴岚拍手道，“野火哥哥，你又说阿婉姐姐坏话，我要告诉阿婉姐姐。”
野火狠狠瞪他，晴岚对他大做鬼脸。
杨云依唇边闪过一丝笑意，咳一声，故意板着脸，“都给我乖乖坐下重画！”
野火苦了脸，“我哪是画画的料啊，不如让我去练拳。”他性子好动，在学堂已经坐了半天已经忍耐到极限，回来还要坐，不如杀了他吧。
“瞧你这性子，要你坐着不动就象要你的命似的。”野火小声咕哝“本来就是要命嘛”，被杨云依听见，眼一瞪，“你这坐不住的性子更要磨磨，就算不喜欢画画也给我好好画！等会我要看你们的画，画不好就等着受罚吧。”
三个孩子一齐惨叫，雨潇更是夸张地伏在晴岚肩上翻着白眼假装要昏过去的样子，让杨云依差点破功笑出来，强忍笑意道，“叫也没用，咱们白族人的刺绣、绘画、雕刻都是有名的，哪有不会画画的白族人？好好给我学。宝妈，烦劳你先看着这几个调皮鬼，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回来检查你们的画。特别是野火，不准淘气。”
“怎么又说我？”野火不服气地咕哝。
“有你带着，调皮捣蛋的事多了一倍不止。”宝婆婆笑道，“前儿是谁带头跑去洱海游水？”手上的竹签子挑着线左穿右绕。雨潇告诉她一个用粗的绵线编织衣服的法子，她正试着编呢。
野火丧气，看雨潇还望着自己窃笑，越发恼火地虎着脸。明明是雨潇出的主意，挨训受罚的总是他。
三个孩子又坐下画画，三张小板凳一点一点挪动，没一会儿三张脑袋凑在一堆。
“我想去看阿婉姐姐。”雨潇本来很喜欢绘画，也有很好的天赋，前世的肖雨也擅长绘画，只是达不到名家水准而已。但今天她的心思根本没法放在画笔上。“都怪段兴啦！”想起那个总和自己过不去的胖小子就咬牙切齿，“野火哥哥，想不想报仇？”
“想！”晴岚捏着小拳头抢着答。
“有什么主意？”想到今天回来被罚跪了半个时辰，野火眼里火花四射。
雨潇勾勾手指，三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雨潇，晴岚，野火，不专心画画，干什么呢？”宝婆婆道。
“嗯嗯，在画呢。”三个孩子马上坐好，开始画画。
刚在纸上勾了两笔，杨云依笑吟吟地走来，“雨潇，看谁来了？”她身后跟着个戴着大斗笠的女孩，斗笠四周垂着长长的青纱，不但遮住了脸，连半个身子都罩在青纱里。
女孩摘下斗笠，雨潇高兴地大叫，“阿婉姐姐！”丢下纸笔跳起来，跑上前拉着阿婉的手，仔细看她的脸，道，“阿婉姐姐，你怎么来了？你的脸怎么样了？嗯，好象和昨天一样啊……”
野火一见阿婉，脚慢慢朝花坛后面挪动，想悄悄溜走，晴岚瞧见张口要喊，野火只好拼命挤眉弄眼，暗示他不要出声。
“哦——还是一样啊。”阿婉有点失望，“你今天没来看我，我只好跑来给你看了。”
杨云依笑道，“你们俩倒是一样的急性子。”
雨潇和阿婉不好意思地笑，雨潇道，“阿婉姐姐，你干嘛戴这斗笠呀？好象武侠电视剧里的侠女一样？”
阿婉有些郁闷，“我的脸不能晒太阳，只好戴这个了。什么是武侠电视剧？”
“啊！野火哥哥，你看谁来了？”雨潇顾左右而言他，正好看见已经溜到内院门口的野火，大叫，“野火哥哥，别跑呀！”
不跑是傻瓜，野火干脆迈开脚往外冲，一个人正往里走，他正好撞个满怀。
来人一把揪住野火的衣领，“侄女婿，这是要去哪儿啊？”原来是杨泰，“是专门来迎接我吗？”
野火苦着脸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阿婉的笑容有些黯然，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啊。
杨泰和野火留下来吃晚饭，正巧在兵营待了好几天的孟正川也回来了。杨泰一个劲儿地说笑话，餐桌上的气氛格外轻松快乐。
“这些日子好多人追着我讨精油、花水什么的，姐姐，姐夫，你们不知道，好多斤花才炼出那么一点点精油。我哪有那么多给他们呀，害得我一见亲戚熟人就躲，真是怕了他们。”杨泰摇头做怕怕的样子，却满面笑容。快要当爹了，又迷上了提炼精油，他这些日子心情舒畅，笑声不断。“也难怪，这精油真是好东西，阿妮娅可喜欢茉莉花精油呢。”
“让他们出钱买呗！”雨潇趴在桌沿上扒口饭道。“小舅舅，你有没有想过做生意？”
“做生意？”杨泰笑笑，“咱们家有的是田产农庄，也有几家店铺交人管着，哪用得着经商？再说，做什么生意好？”
“精油呀！”
“精油？”杨泰不明白了，他提炼精油一是为侄女配药用，二是纯粹好玩，压根没想过可以当生意来做。
孟正川赞许地对雨潇笑笑，“不错，是个好主意。”
雨潇受到鼓励，越说越兴奋，“精油的好处可多了，用途也很广，可以用来预防治疗疾病，可以用来作香料香水，可以美容保健，可以……总之，好处可多了，不同种类的精油有不同的作用，不同的用法。对了，还可以制作下游产品，比如按摩油啦、熏香精油啦、化妆品啦、精油香皂、精油蜡烛啦……”
“等等等等……”杨泰急忙打断越说越兴奋的她，“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按摩啦化妆的？”
“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啦，明天我写个企划给你。”
“什么企划？”杨泰越发不懂了。
“就是计划啦，做生意的计划。咱们自己开厂生产精油产品出售的计划。”
“我看有点意思。”孟正川点头说。
杨云依也道，“是啊，精油这么好，现在只有咱们一家炼出来，干嘛不当门生意来做？还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呢，肯定能赚钱。”
杨泰年轻有闯劲，闻言立刻道，“那好啊，咱们就试试。雨潇，等会把你那什么企划好好和小舅舅说一说。”
“咱们首先要解决原料和设备问题……”雨潇饭也顾不上吃立刻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杨云依急忙打断她，“吃饭吃饭，吃了饭再说。”
雨潇匆匆几口把碗里的饭扒完，放下筷子道催杨泰，“我吃完了，小舅舅，快点快点，哎呀，你就别一个劲地吃那个排骨了，那个鱼也别吃了，又不是没吃过……”
杨泰被她催得哭笑不得。
晚饭后，雨潇和杨泰在房里商议了一阵，出来向众人宣布他们的初步方案：孟杨两家各出一半资，生产精油及周边产品，由杨泰负责日常管理，雨潇提供技术指导，杨云依连忙拍手赞同，并说要参加管理经营。孟正川也同意了。
杨泰说要回去征求父亲和兄嫂的意见，带着阿婉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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