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一只大手搭上安妮的肩膀，湿热的气息从耳后吹来，另一只手从手臂下穿过，轻轻抚摸着安妮的小腹。
安妮急急转身，又是那张讨人厌的脸，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拿开你的手。”
那人不怒，反而挨近安妮，鼻子在安妮脸上来回摩擦，“告诉我，你在这里看什么？”安妮咬紧嘴唇，握紧拳头。“安妮，你生气的样子真迷人。”那人反手捉紧安妮的拳头，一根一根手指往外掰，然后把自己的手指钻进安妮手指缝，反握安妮的手指成十指紧扣。
“放手！”安妮极力要从那人魔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指。
“小声些！”那人凑近安妮耳边，“会被两位尊敬的公使阁下听见。我可没所谓，至于你，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一位淑女应该做的事。”
“什么人？”树篱笆一侧传来加蒂纳拉的呼喝。
安妮一慌，身体被某人一拉，一转身，两人同时拐进另外一条匝道。脚步声从两人原本藏身的地方传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
安妮定定心神，心想：还好，没被发现。旋即安妮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释放无穷的**，那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搂紧自己，要命的是，自己居然和那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安妮用手撑开那人肩膀，皱眉道，“人已经走了，你应该放手。”
那人居然听话地放开安妮，恭敬地手捂右胸，向安妮微微弯腰，“我的名字是亨利。”
安妮愕然看着那人突变的态度，撇撇嘴，“管你是亨利，还是爱德华，你要是敢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着，安妮挥挥拳头，以示恐吓。
“呵呵，安妮，你比从前有趣多了。”亨利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王后的寝宫应该从这边走。”亨利极有风度地让开位置，手指左面一条匝道，“安妮，我想你已经迟到了，王后在一刻钟前已经前往小公主的房间。我想王后现在正在考察小公主的功课。”
“噢，天啊！王后一定认为我是故意的。”安妮苦恼地拍拍脑袋。
“你在意王后的看法吗？”亨利眼中闪过一道异芒。
“我是她的侍女。”安妮双手一摊，示意自己相当无奈，抬头看见亨利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安妮不禁气极，“真是莫名其妙，像你这种人，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提起裙子抬腿要走，脚在半空稳稳停了几秒，不甘心重新落下，安妮红着脸问，“那个，小公主的房间应该怎么走？”
亨利随意笑笑，摸摸那光滑的下巴，走到安妮身侧，曲起手臂。安妮瞪了一眼，不情愿地把手放进亨利的臂弯，嘴上依旧不服输般威胁道，“你要是敢故意领错路，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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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走了一段路，一路上，亨利只顾领路，目不斜视，安妮开始的时候紧张地盯着亨利，防止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后来，安妮发现一直只有自己在盯着别人，脸上不自觉发烧，心里却为自己解释：因为他的记录不好，所以我要多防范他一些。两人继续静静走了一段，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怪异，安妮终于忍不住无话找话说，“你当侍卫有多长时间？“
“侍卫？”亨利嘴角上翘，“挺长时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住在这所宫殿里。”
“那你对国王的事情一定很熟悉？”
“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马德里条约》吗？”
“啊？”亨利脸上现出诧异的神情，“三年前，法王在巴威尔一战中当了罗马皇帝的俘虏，后来法王为了重新获得自由，签订了《马德里条约》，承诺交出勃艮第公国，放弃对意大利那不勒斯和米兰的要求。”
“法王回国后拒绝履行《马德里条约》，难怪皇帝的使者提起条约，法国公使语气都变了。”
“查理的领土已经足够大，但他想要更多。”
“皇帝陛下的领土很大吗？”
亨利微微一笑，“神圣罗马帝国，可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国。”安妮一愣，日不落帝国不就是英国吗？怎么成了神圣罗马帝国。亨利看出安妮的疑惑，慢慢解释道，“查理的父亲是奥地利的太子，母亲是西班牙的公主。查理先后继承了母亲，父亲的王位。这就意味着查理有可能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不实行世袭制，是由其中7个最大的领主选举产生。当时，也就是大约10年前，最有资格成为皇帝的人是查理和佛朗西斯。”
“王后的侄子最后成功当上皇帝，所以西班牙和法国互相敌视对方？”安妮接着道，“不对啊。法王会因为这件事发动对西班牙和德意志联邦的战争吗？”
“查理的领土包括原西班牙及其殖民地，西班牙在地中海属地西西里、那不勒斯、撒丁岛和巴利阿里克群岛，德意志各邦、尼德兰和勃艮第，三年前，更加把他的势力扩展到匈牙利和波希米亚。查理统治下的神圣罗马帝国正式成了日不落帝国。”亨利脸上现出莫名的笑意，“查理不满足，他想要更多。在查理登位之初，他已经对他的大臣提出要统一德意志各邦国，维护哈布斯堡帝国的完整。”
“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安妮嘀咕道。
“原因？”亨利脸色微变。
“猜的。”安妮坦白承认，亨利不满意翻翻眼皮，示意不相信，安妮直视亨利的眼睛，“我认为其他国家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没人愿意和一个强大的帝国作邻居。德意志邦国不会乖乖把自己的权力上交皇帝。最重要的一点，皇帝的权力基础源自七大领主，如果领主们联合反对，皇帝恐怕要下台。”
“说对一半。”亨利再次现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都躲在后面，等待时机。唯一一个等不及的人就是佛朗西斯。不过佛朗西斯急急跳出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竞争皇帝失败了，而是查理的领土把法国东，北，南三面紧紧包围了。难怪佛朗西斯难受得很。”亨利轻轻捋过安妮的头发，缠在手心，把玩着。“查理忘记一件事，他的帝国原本就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他的领土是通过继承和联姻得到的。呵呵。即使在德意志境内，还有一个马丁.路德在惹他心烦。《沃尔姆斯敕令》就是把马丁.路德宣布为异端，并正式抓捕马丁.路德和他的支持者。”
“很复杂。”安妮揉揉额头，“总之皇帝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在哪里？还要走多久？”安妮抬头四处张望，发现兜兜转转两人居然还在树篱笆之间转圈。
“快了。”亨利一脸真诚回答，“安妮，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随便问问而已。”安妮心里一动，“那英格兰呢？”
“什么？”亨利不明所以。
“英格兰和法国联盟是因为皇帝的强势吗？为了联盟，国王不惜放弃法国国王的称号。国王的牺牲真够大，连百年战争结下的梁子都可以放在一边，和法王握手言欢。”安妮脸现奇异的色彩，“贵族间流传所谓老国王的遗言是假的，只是国王的借口。如果英格兰没有男性继承人，王位将会由小公主继承，小公主因为王后的原因，身上流着哈布斯堡家族的血脉。如果小公主和哈布斯堡家族的男性联姻，那英格兰可能会成为哈布斯堡家族领土之一。”
“不是可能。是一定。查理的心思我很清楚。”亨利冷冷说道，安妮侧身看着身旁这名男子，亨利脸上现出愤怒和不甘，“凯瑟琳，她只想巩固她的位置。虽然她，她很不错，但是我不允许……”
风吹过，安妮打了个寒蝉，看着亨利，彷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亨利脸上的刚毅，两眼流露出的坚定，抿紧的嘴唇，整个人散发着种种的寒意，危险的气息。很冷，安妮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哆嗦。
“冷吗？”亨利脸上忽然多云转晴，那种温柔却色眯眯的笑容再次爬上他的脸。安妮定定看着亨利，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亨利？
“不！我很好。”安妮把手从亨利的臂弯抽出，“还要走多久？我不想再一次迟到。”
“到了。”亨利手指正前方一座宫殿，“就在里面，你进去。”
安妮提起长裙，双腿微弯曲，转身走进宫殿。身后，亨利习惯性摸摸光滑的下巴，“今天我说了什么，奇怪，我怎会对她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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