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手中精致的礼盒，翻开随同送来的卡片，安妮马上感受道一道充满妒忌的目光。安妮转身，顺着那道目光，毫不意外发现姐姐玛丽站在身后，扬扬手中的卡片，说道：“是贝尔法子爵。”
“弗兰克吗？”玛丽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语气越发冷淡，“安妮，子爵挺关心你。”
“不，玛丽。不是你想象中的。”安妮意识到玛丽误会自己意思，正要解释，玛丽不给她机会，冷哼一声，扭头跑回房间。砰……一声干脆的摔门声让安妮僵立在大厅。
“致安妮，献上我的礼物。弗兰克。”卡片上的字不多，安妮随手一丢，恼怒道，“谁稀罕你的礼物。”扬手要把礼盒抛出窗外，礼盒划过**一道熟悉的香气，安妮一愣，急忙打开礼盒，一个闪着五彩光芒的玻璃瓶内装着清澈的液体。香水。安妮捧着小小的玻璃瓶，像捧着稀世珍宝，是香水。贝尔法子爵送香水给自己。安妮喜极而泣。理查德把样板送给自己时，安妮没哭，她知道自己会成功的；子爵把香水作为礼物送给自己时，安妮的泪水溢出眼眶，这是认同，香水已经得到贵族的认同，就连世袭的，眼高于顶的传统贵族也把香水作为送人的礼物。成功的喜悦充满心内，但安妮没能将这份喜悦维持多久，乔治给她带来一个坏消息。
已经一年了，除了与理查德认识，共事，香水的制造，安妮似乎从来没听过其他的好消息。无形中彷佛有一只手操控一切，安妮越想躲避，越是躲不过；越是息事宁人，麻烦越是找上门。“看来上帝决定惩罚我这个异教徒。”安妮自嘲道，“大概莫尔阁下向上帝祈祷惩罚异端时，顺道把我也捎带上。”
“安妮，外面都在流传。”乔治涨红着脸，喘着粗气，“我听到消息，一路跑回来。安妮，你知道吗？”
“讲重点。”安妮一侧身，避开乔治慢慢靠近的身体。
乔治脸上满是失落，“安妮，外面在流传，你是女巫。你用巫术迷住国王，甚至诅咒王后和小公主。”
“外面？”安妮倒吸一口气，女巫？这里是16世纪，天主教对女巫的招呼只会是火刑，沉湖，装满匕首或者毒蛇的箱子，“外面是哪里？”
“伦敦城，整个伦敦城都在说。酒馆，集市，交易所，教堂，所有人都在说。消息已经传入那些主教耳中。安妮，你得马上进宫面见国王。”
“是谣言。”安妮强作镇定，但双腿不受控制地摇晃，哆嗦着扶上楼梯，一切彷佛在梦中，手指掐紧木梯，指尖传来的疼痛让安妮感觉真实，不是梦境，是事实。是谁做的？是谁散播这种谣言？莫尔不能用路德教徒的藉口对付自己，现在是谁给他提供一个上佳的藉口？是谁？是谁嫉恨自己，非得要我死？
“安妮，安妮，”乔治大力捉住安妮的肩膀，大力摇晃，“安妮，你在想什么。只有国王可以保护你。快，我们快入宫。”
“不。”安妮推开乔治，软软地瘫坐在楼梯上，“不。国王不会给予我任何的帮助。相反，他会主动把我送去教会，以证实我究竟是不是女巫。”
“父亲，我们去找父亲，还有舅舅。他们一定有方法。”
“乔治，你什么时候听见这个谣言。”安妮隐隐感应到一点，模模糊糊的，下意识追问道。
“早上，今天早上，威廉告诉我。安妮，你知道威廉是谁吗？他是国王新任命的法律顾问。”乔治语速加快，不时朝窗外张望，彷佛下一刻就有大队的教士冲入大厅。
“国王已经知道了。父亲和舅舅一定知道了。”安妮从刚开始的震惊中摆脱出来，举起手中的香水瓶子，“子爵也知道了，所以他派人给我送来礼物。”
“天啊，安妮，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跑。”
“太迟了。乔治。”接触兄长焦急的目光，感受到兄长的担忧，安妮心中一暖，“我可以跑去哪里？”
“入宫。父亲和舅舅，还有陛下都在威斯敏斯特宫，他们一定可以保护你。”
“乔治，既然是国王的法律顾问告诉你，你认为父亲，舅舅和国王会不知道吗？但是，为什么回家通知我的人却是你。不管你相信与否，乔治，如果下一刻我被裁判所的人带走，宗教法庭上，父亲和舅舅绝对不会为我做任何一件事，说一句维护的话，也包括国王。”
“安妮，我不可以看着你死去。”乔治悲伤地抱着脑袋，跪在安妮身前。
“别怕。乔治。”安妮拍拍兄长的肩膀，“会有办法的。瞧，子爵不是送我礼物吗？他在提醒我，我可以向他寻求帮助。”
“安妮，从前你不喜欢和弗兰克交往。”乔治疑惑道。
“世上没永远的敌人，大概我身上有子爵希望得到的东西。”脸上挂上苦笑，安妮的心思却飘到别处：你知道吗？你一直在国王身旁，你一定知道，为什么不通知我？哪怕现在已经太迟，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来见我。
“安妮，我听教士说过，教会有本书，列举许多辨别女巫的方法。书上说，女巫接受审问时，若她害怕，则说明她有罪；若她坚信无罪，那么她无疑是有罪的；若她为自己辩护，这证明她有罪；若她感到恐惧绝望，她是有罪的；若她能忍受酷刑，说明魔鬼附在她身上；若她在刑罚中死去，说明魔鬼让她拒绝招认。”乔治枕上安妮的膝盖，悲哀说道，“安妮，你该怎呢办？”
还能怎么办？辩护是罪，无声抗议是罪，熬过酷刑是罪，死亡也是罪。安妮的眼睛不自觉飘向窗外，大门外，平静得一如往常，安妮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乔治回家已经一段时间，正常来说，裁判所的人应该和乔治前后脚进门才对，但现在外面静悄悄的。推推兄长，安妮疑惑说道，“乔治，大概事情没想象中的糟糕。”
“安妮？”乔治疑惑地望向安妮。
“裁判所的人没找上门。看来事情已经被人偷偷解决掉。”
“一定是父亲和舅舅。安妮，一定是这样。”乔治一跃而起。“安妮，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
“不，乔治。”安妮看着兴奋的乔治，心中叹息，乔治迷恋妹妹，他的迷恋最后导致自己和妹妹身首异处。“乔治，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我们，我们……”
“我知道，安妮，你要找出散播谣言的人。”
安妮无奈看着兄长三两步冲出大厅，跳上马车，苦笑一声，举起手中的香水瓶，“是你把事情压下去吗？是你不让裁判所的人逮捕我吗？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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