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寂静，伯爵夫人在路德逼视下，诺诺地停止解释。路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还有呢？你们隐瞒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伯爵夫人的声音中微微带着哭音，“她们都在说，费妮和贝尔法子爵私奔。”
路德脑袋“轰”地像被重物击中，耳边“嗡嗡”直响，隐约听到伯爵夫人断断续续地说，“那些夫人都在说，伯爵决定效仿博林伯爵，要把女儿送给陛下，要替代安妮.博林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费妮不同意，所以就和一直相恋的贝尔法子爵私奔。如果这件事是真，博福特家族的名声就保不住，费妮的妹妹再不可以找到一门好的亲事。所有贵族都会瞧不起我们。”
“不可能，不可能。”路德心里狂呼。从伯爵夫人口中得知的流言，小公主玛丽被神秘抹去，就好像小公主真的如博福特伯爵先前所说的一样，因为病情反复而在约克郡城堡养病。不可能，不可能。路德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有人故意利用费妮失踪的事在散播流言，就是为了让贵族都相信费妮是私奔。私奔，这对于一名未婚少女来说是多么大的罪名，她会因为这个罪名被逼在修道院渡过一生，她的父母会因为这个罪名而被人耻笑，她的姐妹会因为这个罪名而被人看轻，甚至得不到好的婚事。更可怕的是，流言制造者是把博林伯爵，萨福克伯爵一派人完全逼到博福特家的对立面，硬生生为博福特家制造一群可怕的敌人。路德仿佛看到长着翅膀的流言飞出兰开夏郡，飞向伦敦，再从伦敦飞向英格兰每个角落。
“路德，路德”伯爵夫人慌张地大力摇晃儿子的手臂，路德直直地看着她，看得伯爵夫人心里直发毛，“路德，路德。”
“这是不可能。费妮不会和贝尔法子爵私奔。”凭借对妹妹的了解，昔日妹妹对贝尔法子爵的态度，路德肯定地告诉自己母亲，妹妹弗蕾西娅一定不会私奔。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但是没人会相信我们。”伯爵夫人捂着脸轻声哭泣。
路德低下头，暗暗嘲笑自己还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是的，没人会相信他们，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解释。当流言散播的范围变大，流言就会变成事实。
路德紧紧握住手中的计划书。原本，路德还在盘算要怎么说服父亲把仓库内的羊毛低价抛售出去。路德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仅仅是偿还贝尔法家10万磅的债务，通过低价抛售仓库大量存储的羊毛，还有几座别郡的庄园，应该可以勉强应付。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导致前几个月占有的市场优势丧失殆尽，也会让博福特伯爵经营已久的计划切底失败。几个月以来，博福特伯爵大量囤积羊毛，低价抛售羊毛制品，为的就是要占领更多的市场份额，压缩小商户的利润空间。计划进行至今，当初制定的目标已经初步实现，只需要多几个月的时间，不，也许只要多一个月的时间给博福特伯爵巩固现有的战果，博福特家族就可以牢牢站在英格兰第二大羊毛制品出口商的位置。路德曾经叹息，爸爸的计划很好，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贝尔法家族大笔资金的支持下，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偏偏就在这接骨眼上，贝尔法家族一反常态逼博福特家还债。路德紧紧握住拳头，这份计划书已经失去原来的意义。
“贝尔法，还是贝尔法。”路德不停重复这个名字，似乎想从中得到什么灵感。欠下的债务可以卖地来偿还，但是因丑闻败坏的家声，却不是轻易可以挽回。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费妮在公共场合出现，谣言就可以不供自破。时间一长，家族要保存名声，只能宣布将费妮嫁给贝尔法子爵。”博福特伯爵自言自语道，“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我们欠下的20万磅欠款，就可以当作是贝尔法家族迎娶的礼金。”
路德冷冷看着父亲，仿佛要从父亲一日苍老的面容上看出他真正的想法，“费妮不会同意。爸爸，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两件事刚好和贝尔法家族有关。”
博福特伯爵**一下嘴角，“我只是提议，当然要费妮本人同意。”
咯咯……咯咯咯……敲门声忽急忽缓，敲门者似乎不愿打扰房中三人，但又不得不通知他们。
房中三人急速对视一眼，暗道，“来了！第十天！”
“大人，理查德阁下的来信，是急件。”门外仆人等不到房中人的回答，兀自隔门大声通报。
房中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送进来。”伯爵的声音霎那间恢复了威严。
仆人恭敬送入急件，急步离开。博福特伯爵接过信件，检查了信正面的蜡封印章，方才把信移到烛台前，让蜡慢慢融化。缓缓翻动信页，伯爵眉头拧紧，翻过最后一页，伯爵把信放到路德身前。
理查德的信很短，只有两页，但里面的内容却让博福特家家主和长子眉头深锁。伦敦出现新的情况。有人在大量抛售羊毛，从前被博福特伯爵刻意制造传来的紧销局面被打破，不单是羊毛，还有羊毛制品，呢绒，所有的纺织品仿佛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伦敦交易所各种纺织品的价格直线下降。鸡蛋，鲜花，肥皂，玻璃等等与香水作坊和美容中心有关的商品一夜脱销。根据理查德的描述，美容中心还有大量的库存，支撑一段时间不成问题。之前听从弗蕾西娅建起的鲜花种植园却被人刻意破坏，估计作坊要暂停生产一段时间，直至恢复原料供应。
“费妮的感觉是正确。”路德佩服妹妹的预见。路德心中了然，所有的事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首先打乱博福特家族的经济计划，然后散播流言，接着抛售商品，打破博福特家最后的希望，逼迫博福特伯爵向贝尔法家族低头。
“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做决定。在所有不利消息传播前，做一个决定。”博福特伯爵看看自己的妻子。“安排费妮出嫁。”
“我反对。”路德坚定地说，“费妮也不会同意。”
“这是我们目前能够找到最好的办法。”
“爸爸，你要费妮嫁给贝尔法子爵？我反对。你明明知道，这些事都是贝尔法家族制造出来，目的就是要我们低头，成为贝尔法家族的附庸家族。”路德为爸爸的决定而愤怒，面对爸爸的不妥协，路德产生深深的无力感。“费妮到底在哪里？只要找到她，事情就容易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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