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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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不错,坐落在北海最繁华的地带,交通十分便利,我住在这座建筑的第十层。房子里一应俱全,装修也颇为高档,唯一遗憾的是——它并不属于我,而我只是作为一个客人的身份暂时拥有它罢了。既然有了房子,也就是说暂时有了一个可成为家的地方了。生活多少增加了一点润色,显得有些充实起来。顾不上昨夜的辛劳,我很早起来把房子里外打扫了一遍,因为长期空置着家具上都扑满了灰尘。冰箱里的东西都已腐烂变质了,我把它们统统清理干净,然后,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食品回来冷冻。
外面阳光普照,天空湛蓝,空气特别新鲜,也许是多年没有过家的概念了,乍一体会,还兴奋的过了头。我来来去去的在繁华的街区逛了几趟,又添了些换洗的衣服。这种在阳光下散步的感觉的确使我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留恋,仿佛心底的意愿强烈的在要求我改变自己的奋斗目标,实现一个拥有家和一个家庭的美好构思。但另一种思想又马上克制住了这种**的产生,仿佛冰冷的海水一下子浇在刚刚燃起的火焰上,所有的对家和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构思瞬间就烟消灰灭了。思维中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黑暗和冰冷的常态。
中午我草草吃了饭,就去海边跑步,然后回到公司里继续训练。健身房本来就不大,这个时间更是挤满了人。四十多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就在这里拼命的为他们的肌肉和梦想而奋斗、苦练着。所有的人都想用身体的优势来达到自己被别人欣赏的目的,然而复杂的社会和残酷的现实却总是过分的捉弄着他们……
“你是哪个体校的?”一起训练的保安问我。
我放下杠铃,擦了把汗,然后回头注视着问话的人:“我没去过体校。”
“不会吧,看你玩什么都挺正规的,露两手给我们看看吧。”那人催促着。
“开什么玩笑,你们比我强多了。”我谨慎的说。我并不想在他们面前展露什么,因为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我是帮派里的保镖,而他们只是看场子的人,他们在关键的时候不会用命去拼,而我却必须挺身而出。
“来,跟我们队长过两招,他可是北海拳击比赛的亚军啊!”另一个小个子指着清华叫嚷给我听。
“哦——来一个!来一个!”更多人跟着起哄。
之后,不由分说他们把我拽起来,扔给我一付拳套。离我不远的地方则站着肌肉强健的清华,他早带好了拳套,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在兄弟们的呐喊声中,他开始慢慢的向我走来。阳光从他背后的小窗里射进来,不断放大着他的影子,很快,我的身躯就被这片迅速扩展的暗影吞没了……
“来,过两招。我看你的身手也不错嘛。”清华说。
我嘴角动了动,苦笑了一下,接着猫下腰拾起地上的拳套。
清华脚步灵活,身体左右不停的挪闪。我则稳稳占据了场地的中心,不慌不忙的向他推进。他开始用刺拳试探我的虚实,我也并不慌张,依旧向前紧逼。而后他又一直避免和我正面接触,弓着身子总想从侧面贴近我的身体,我当然明白他的企图,他是没有身高的优势,只有近战才能发挥他的长处。我趁他弓身的空档,还了他几记快速有力的左刺拳。
——可能是被我的刺拳激怒了,他忽然冲上来,用迅疾的勾拳向我发起了猛攻。刹那间,周围给他的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我把头部护得很严,尽管他的重拳带着风声,呼呼的擦过我的头部和胳膊。但他还是不能有效击中我的重要部位。没过多久,他的体力就明显下降了,其实——我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我瞅准空挡,右勾拳快速击向他暴露的下颚,他来不及收回防守的胳膊,人就应声倒地了。
“哦?”
“噢!?——”
四下里惊呼一片,稍后又刷的静了下来……
我走上两步,扶起躺在地上的清华。这时他脸色惨白,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我,大滴的汗水顺着两颊滑落。表情甚为恐怖。
“清华,清华。”我摇晃着他的头,脸上也流露出焦急的神态。
他先闭了下眼,然后睁开,再使劲的眨了眨,说:“没事,没事。”
看的出,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于是我就伸手去扶他。
“不用,不用。”他阻止了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心底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责,我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和他比试,尤其是在他这么多的崇拜者面前,这样准会伤害他的自尊。可事已至此,我也无力挽回了。但令我绝对没有想到的却是——清华竟然把这事当成了一种极大的耻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以至于在此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上,我险些被他置于死地。
这里的保安无一例外——都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虽然身怀绝技,但始终脱离不了那种狭隘心理的束缚。和清华一样,他们大都是来自河南、山东一带的,地域观念比较浓厚。本来是想让我出出丑的,取笑取笑我这个比他们档次略微高些的“保镖”,谁知,他们的偶像——清华竟败在我手下,这是他们所史料不及的,此时自然心底不怎么舒服。等清华走后,我也无心再练,抹抹汗,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小声咒骂中退了出来。
此时已是两点四十分,估计B哥应该起来了。我给他打了电话,先证明他的确是在家里,然后才搭车去了他的住所。总是感觉生活安排的很紧张,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其实忙来忙去都是瞎忙,没有一样是给自己忙的,就这样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车子穿行于海边的高速公路,烈日下的地面,蒸腾着滚滚的热浪,我坐在车里懒散的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哪位?”
“你猜猜我是谁?”一个掐着脖子假装粗哑的声音说。
“行了——别装了,我的电话号码只有你和孙明有……”
电话里先是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她甜甜的声音就紧跟着说:“都快闷死了,你们也不打电话给我,今天可不可以出来玩啊?”
“我要上班,晚上看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说。
“你们怎么都这个样子,昨天给孙明打电话也是这么说的,是不是你们商量好了故意气我的,哼!”
“他也没时间吗?不会吧。”我向冰冰解释,“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越到晚上越忙。”
“我简直恨死你们了……”她忽然带了哭腔的说。
别人在工作,这本身是件很正常的事,可怎么在她眼里却变成我们好象做错了什么似的?或许,女人的确是种颇为神秘的感情动物,尤其是在恋爱中的女人,思维更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象冰冰现在这样,她的所作所为根本超出我正常的想象范围。
她恋爱了吗?和谁?好像不是我啊……也许是孙明?日!我又自作多情了。于是我说:
“好了,好了,这样吧,每天我除了上班的时间,都陪着你怎么样?美女!”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她又问。
“大概……凌晨四点以后吧。”
“凌晨四点就凌晨四点。”她忽然又问,“这几天你想过我吗?”
“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真的。”
“没有,反正白天没想过。”
“那晚上呢?”她急切的追问。
“晚上就不好说了,我梦到的都是用面纱遮住头的**美人,谁知那个是不是你呢?”

“呸呸呸呸呸——一点正经的都没有?”她在电话那头尖叫着。
车子停在别墅下面,我付了车钱,然后下车。
“不跟你说了,下班后打你电话。”我说。
“拜拜。”
“拜拜。”
放下电话,B哥正好下楼。身边当然无一例外的伴着一副新面孔。那女孩子看到我还直跟我飞眼,我赶忙把目光移开。
“去哪?”我问。
“先去洗头,然后去见大哥明。”他好象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
“是那天开法拉利的明哥?”
“对,就是他。”他想了下说,“那天,你打的是傻炮的人,他们放出风来,要找我们麻烦。”
我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和孙明对付的那帮子人。于是就追问他,“哪天?是因为阿嫂那件事,还是吃火锅那单。”
“吃火锅那单。”他说。
“很麻烦吗?”我又问。
“这个傻炮到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脚色,不过,最麻烦的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边说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想让明哥出面摆平?”我也拉开门坐进去说。
他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洗完头,他先打发昨晚和他睡觉的女人走了,然后,又给明哥打了电话。
在国际会议中心酒店的二楼咖啡厅我们看见了大哥明。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个留着平头,蛤蟆眼,大嘴叉,身体强壮脸露煞气的中年人。四周的五六张桌子上也坐了二十来个气势汹汹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些打手。
“来来,坐坐,这是傻炮,这是阿B。”大哥明分别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哦……你就是阿B,就是你的人打伤了我小弟是吧?”那个叫傻炮的家伙首先指着B哥汹巴巴的吼了起来。
“是你的人先动手的。”B哥坐在明哥旁边,不紧不慢的说。
“放屁!你就等死吧。他妈的!”他的吼声更大了,咖啡厅的客人都转身朝这边望过来。
B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怒气冲冲的傻炮直笑。
“阿炮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大哥明终于阴沉着脸开腔了。
“明哥……我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你看他一点诚意都没有,不给你面子的应该是他。”傻炮还不依不饶的说。
“傻炮我告诉你,阿B是14K新尼的人,如今过来北海暂时避避风头,我是受人之托看住他的,假如他在这万一有了什么事的话——你当然是知道后果的,听明白了吗?”大哥明用手指着傻炮说。
傻炮硕大的头颅,慢慢的低下,然后又抬起来说:“那明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我身边还有那么多兄弟呢,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你叫我以后怎么和兄弟们交代嘛?”
“那你的意思怎么办?”大哥明望着他说。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看就让他把打我兄弟的人交出来,交给那天挨打的几个兄弟,这样不就算扯平了吗!哈哈哈哈——你说呢,明哥?”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桌子上的人就纷纷喊开了:“炮哥,就是他!”
傻炮瞪着蛤蟆眼凶狠的逼视着我,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敢动我兄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的手下此时也蠢蠢欲动,仿佛只等傻炮一声令下,就立即上来拿人了。
“傻炮,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本来大伙也都不认识,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么着,如果有哪个兄弟受伤了,一切费用由我来出,你看怎么样?傻炮。”
“明哥,这不行。”傻炮倔强的说。
“那好,你既然不听我的,那我就不管这档子事了,你喜欢怎么就怎么好了。”
话音未落,从楼下便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一米六几的小个子,身体精瘦,细长脸。第二个脸色煞白,仿佛阎罗王转世,一打眼犹如来了个吃人的鬼王。后面的两个也就二十多岁,相貌颇为相似,仿佛一对双胞胎。他们穿着短裤,趿拉着拖鞋,手里各自拎着个皮夹,一副很随便的样子。但我看的出来他们一定是些狠脚色。
其实这就是大哥明手下得力干将——四大金刚。
韦文——大哥明的军师,很有头脑,好多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阿桥——手下兄弟不少,且都是一级干将,拉出来可以以一抵十。
大少二少——黑龙江人,多半是杀人不眨眼那个类型的,具听说是在家里背了人命呆不下去了,才跑到北海来混的。这二人能成为大哥明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他们的出现其实并不是偶然,大哥明能够在北海成为龙头老大,自然有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实力。
“好吧,明哥,就听你的,这么办吧。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傻炮一看情况不对,站起来就想走。
“坐下,你刚才就这么和我老大说话的吗?”四个人里长相最恐怖的那个说。
“我看你还挺能的是不?有俩熊人跟着眼里就没人了是不?”
“你妈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在北海算什么东西?——和狗屎差不多。知道不?”两兄弟一口东北腔,用手指着傻炮的鼻子,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开了。
但傻炮却不敢还嘴,一个劲唯唯诺诺的称是。
“是是是,大少,二少。对不起,对不起!”既而又转脸对大哥明说,“明哥,兄弟错了,刚才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从明天起你离开北海吧,去哪都行,反正别让我们再看到你。听见了吗?”一直没说过话的那个瘦小的矮个子阴恻恻的说。
“知道了文哥,明天就走,明天就走。”傻炮头都快扎到裤裆去了,一个劲的讨饶,那股畏缩劲简直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大哥明始终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傻炮身边的小喽喽们这会儿吓得更是呆若木鸡,连走可能都忘了。
“你们他妈的跟他一样,明天就从北海消失,还不快滚!”持东北腔的大少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包,明眼人一看已明白里面放着什么了。
傻炮等人立即呈鸟兽散,眨眼间,就消失在楼梯处。
“大哥,要不要……”韦文说。
“这群杂碎,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那个丑陋的家伙说。
“北海这种货色多着呢,你能都把他们撵走吗?阿桥以后做事要多动动脑子。”
韦文也说:“回去吧,大哥。”
“这件事既然做了,以后就要留心点,把人家赶走了就要防备人家再来找回来,明白吗?韦文。”大哥明其实是深谋远虑,这正是他为什么一直都迁就傻炮的原因。
韦文胸有成竹的眯着眼说:“他超不过今晚就会托人找你说话的。”
大哥明眉头微蹙:“托谁?”
韦文一字一顿的说道:“老——鬼——顺。”
大哥明又追问道:“怎么见得。”
“上次三乡的事就是老鬼顺唆使傻炮干的,我查过了。”韦文把眼睁开注视着大哥明说。
“原来是这样,好,我们走。”他站起身,又回头和B哥说,“这事别放在心上,在北海谁也动不了你,有什么事打电话再联系。”
“多谢啦,明哥。”B哥肃立一边点头说。
我们看着大哥明他们下了楼,乘三部车子走了,原来楼下他们也埋伏了不少人。
“现在怎么办?”我问。
他凝视着远方,轻声的说:“这几天小心点没错,傻炮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的。”
我有些疑惑就问:“明哥不是说没事了吗?”
他面无表情,只说:“你没听出来他们这里面有些别的事吗?傻炮怕他们,可不一定会怕我们,万一……总之这两天注意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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