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户只有摇头叹息了。正要说话，看到门口的身影。
“亦哥来了，小笛有事还是问清楚的好，不要藏在心里。知道吗？”孙户对立在门口的人笑笑，又看回莫笛，“我进去处理完事情，再出来看你俩。你这丫头毛病很多，亦哥又老实，你可不许惹到他啊！”
还当是从前的莫笛，和宋若央一起，捉弄老实的亦哥呢！
莫笛撇嘴，却又碍于孙户气势，只得点头。
孙户对莫笛笑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还在门口的亦哥，转身，进了茶楼里间。
莫笛怔怔看他背影良久。她想刚才这莫不是做梦，孙户怎么来得如此突然又去得如此快。
又想起孙户说到曹尘……曹尘……罗印健！
不怪当日问罗印健“五年前是不是因为孟苏何，罗总才介绍业务给莱比”时，罗印健只沉默不语。原来，原来……竟是她错了。
罗印健为何不否认？是怕她知不是孟苏何……怕她丢了自尊？还是不屑告知她真相？
又想……这五年，曹尘时时关心她……而……而……孟苏何呢？
……
莫笛一时只觉五味杂陈，脑袋昏沉，最后，成了一片空白。
“小笛。”亦哥走近，轻声打招呼。
莫笛微笑：“亦哥，坐啊。”
亦哥依言坐下。见莫笛若有若无地瞟向门口，便解释：“罗总说他有点急事，先走了。”
是故意让他二人相处吧。只是，在听了孙户的话后，她真觉得没有什么事可问亦哥的了。她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那她还需问什么呢？
“想不到在这里见到孙户哥哥，更不想他竟买下了茶楼。”莫笛环顾四周，“真是一点也没变呢。”她冲亦哥笑。
亦哥静静打量莫笛，面容严肃，也不接她的话。
莫笛耸耸肩：“好像这五年，我没有变化啊。”
亦哥嘴角动了动。
“真的没有变啊。亦哥不信？”莫笛撅嘴。
亦哥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
“小笛变不变有什么关系？回来Ａ市了就好。”
“啊……”莫笛一时噎住。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许多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她讷讷：“我回Ａ市，就看看……”又打住……亦哥平时虽寡言少语，但他心里明镜似的，看他们几个的事比谁都看得清楚。她这么掩饰……真是多此一举。
“本来是和罗总一起，谈些事，顺便看看孟……小孟和你们。”莫笛叹气，“见了孙户哥哥，忽然间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我想也没必要再见小孟他们……见了孙户哥哥，已是意外，现在又见到亦哥，我已心满意足。就……回善城吧。回去……”最后声音低下去，成了喃喃自语。
亦哥静静看着莫笛。
莫笛被亦哥瞪着，本用来搪塞的话语都胎死腹中。又想到孙户那席话，原来是曹尘，是曹尘啊，不是孟苏何。孟苏何……你到底，到底有没有把我莫笛放在心里？
对着从不偏袒任何人的亦哥，莫笛只觉有无尽无尽的委屈，压在心底。压不住了，泪便涌上来。又强忍住，声音颤抖：“本来，有许多事要问亦哥，问清楚，我也好放下。甚至，一度还希翼着可以重新开始……现在，我却要再想想了。今天多谢亦哥来见我……我们见面的事，望亦哥不要跟小孟说才好。”
亦哥静静听莫笛说话。许久，才皱眉道：“小孟在医院，若央病了。”
莫笛蓦地抬眼看他。
亦哥点头。他不是多话的人，也从不说胡话。莫笛怎能不信？
“我……”该去医院看看吗？莫笛一时脑袋空空，想说的话都被卡在喉间。
“小笛跟我去趟医院吧。”亦哥读懂她神色。
“好。”莫笛乖乖点头。
亦哥见莫笛一时忘了自己委屈，神情里都是担心，不由心底暗暗叹气。小笛仍是善良的小笛。只是……太善良了，便容易失去立场与底线。又见莫笛一副焦急样子，他轻皱眉，对她说“你等一下”，便往柜台走去。
莫笛静静看亦哥和柜台人员低声耳语。她神情渐渐漠然起来。也不知怎么，心里突然一片空白了。
“可以了，走吧。”亦哥很快回莫笛身边。
莫笛点头，起身。
“小笛！”身后孙户叫住莫笛。
莫笛回头。
孙户与亦哥打了招呼，再认真看莫笛。
“你记得你说要来我家聚的。”
原来……是怕她……再也不回Ａ市么？孙户大概不知道两月前孟苏何到善城的事，也不知若央病了吧。果真是许久不联系么？先前她还道是孙户托词，不愿向她实说，原来，竟都是真话呢。
莫笛认真回视孙户，再认真点头：“我一定记得。”
孙户细细看莫笛，见她神色并无闪躲，他笑。
“我名片，记得联系。”
孙户本想莫笛与亦哥定有许多话要说，他识趣回避，进里间。不料只片刻时间，便见亦哥走向柜台交代——定是要柜台人员转告他，他们要走了。孙户于是赶忙出来。他想，莫笛既然回了Ａ市，就没有再走的道理。
下了茶楼，莫笛手里紧紧捏着孙户名片，心里万分难过。她想，什么时候，她与孙户，也要靠这些冷冰冰的纸片来联系了。以前只一吆喝，大家便都屁颠屁颠瞬间能聚集，尤其是大家一起去鬼混的时候。如今，难聚，再难聚……到底是五年，到底隔了五年啊。他们，都在前行，或心甘或不情愿。然后回望前尘，便是物是人非。
这些再回首的无奈，加上对宋若央的担忧，莫笛心情实是低落。本想问问若央到底是什么病，但亦哥一路并不多话，只静静开车。她知亦哥脾气，他不想说，别人就休想从他那里多听几个字。于是她也只能表面沉着，惟愿车子快快到达医院。
亦哥领莫笛到加护病房。莫笛平时很少生病，不常上医院，自是不知其中规矩。她心里暗自嘀咕，加护病房是不是病情很严重了？
到门口，亦哥突然停下。
莫笛看门半开半掩，又看亦哥脸色，她心里明白了几分。走到门口，朝里看去，果然，只见孟、宋两人相拥在一起。宋若央半撑着身子，拥住孟苏何腰身，孟苏何背对门口，隐约可见他手指在轻轻梳理宋若央发丝。
莫笛倒并不吃惊，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他俩这样。她伸手，正要推门，却仿似听到宋若央在轻轻啜泣。她停了动作。
“我也并不只为你。”孟苏何见宋若央情绪失控，放柔了声音。
“若不是你把小笛逼出来，我也没勇气见她的。我就当你是为了我，所以还是要谢你。”宋若央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忧伤。孟苏何仍旧静静抚她发丝。
莫笛在门口怔怔看两人交流。又怔怔抬头看亦哥。亦哥神色复杂。
想了想，莫笛慢慢往回退去。
亦哥紧闭双唇，看她后退。
“我，还是先走了。”快些离开，快些离开……
“小笛……”亦哥看着她，一时间措辞艰难。
“我去找罗总。亦哥也不必把今天我来医院的事告诉他们。”莫笛突然淡漠了，转身，越走越快。
莫笛离去，亦哥轻叹了口气，敲门。
孟苏何回头，见是亦哥，他动也不动，依旧拥着宋若央。反倒是宋若央，抬头冲亦哥微笑，推开孟苏何。
“事情办完了？”亦哥没说去见莫笛，只说有点私事。孟苏何看他回来，自是想他事情已完。
亦哥神色略凝重，不答他话。
孟苏何轻皱下眉，不解亦哥为何这般反常。
恰好有人敲门。曹尘进来。
“我好像看到小笛了。”曹尘进来，像自言自语又像说与房里几位听。
孟苏何和宋若央皆灼灼盯住曹尘。
曹尘想了想：“背影很像小笛。”顿了顿，又加一句，“太像了。”
“什么时候？”孟苏何脸色渐渐凝重，一字一顿问道。
“就刚刚。”曹尘愕然于孟苏何的严肃，想了想，答。
孟苏何心下很是震动，又不经意扫到亦哥神色复杂。
“亦哥，刚才是不是小笛？”见亦哥欲言又止模样，他神色一闪，“下午你说有事，却是去见小笛了？”孟苏何何其聪明！
曹、宋二人听孟苏何咄咄逼问亦哥，怔愣间，皆看向亦哥。
亦哥缓缓，缓缓，点头。
孟苏何脸色黑沉了。
房里静静。许久，孟苏何才如梦初醒般，快步出了病房。
“亦哥？”曹尘见孟苏何急急出去，他回头看亦哥。
亦哥摇摇头，只不说话。
宋若央却是隐约明白了。又想着刚刚与孟苏何相拥那一幕，她神色不由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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