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过了十日，果然是亦哥通知。孟、曹、宋三人隔天去美国。莫笛第二日早早准备，下楼，亦哥已等在楼下。莫笛本想问问若央的情况，迟疑许久，总觉难以开口，于是一路安静。亦哥自不是多话的人。两人闲聊几句，到机场时，众人早等在那里了。
宋若央脸色算好，雪白脸上有一丝从容的笑。莫笛看宋若央良久，却迟迟不肯上前说再见。还是柳子眉悄悄捏住莫笛胳膊，推她上前。
莫笛微笑看宋若央：“若央去美国了，要乖乖听话啊。”
宋若央也笑：“嗯，小笛的嘱咐我记住了，我会听话的。”
莫笛轻轻握宋若央手，点头微笑。
“早点回来。”
宋若央笑着，却不答她。
一旁孙户敲莫笛脑袋。
“你要是舍不得若央，就跟若央去美国。”
莫笛依旧带笑，点头：“我自然会去那边看若央的。”
宋若央嘴角的笑漾开了些，有平日的妩媚神采。她拿眼斜斜睨莫笛，莫笛懂她意思，便低了头，靠她近些。
宋若央静静反握莫笛双手，许久，才凑前，亲了亲莫笛脸颊。
一旁的孟苏何与曹尘，一直不说话。
临到安检，曹尘带宋若央先进去了，孙户与柳子眉也借故离开。孟苏何拥住莫笛。两人相对无言，立大厅许久。
后孟苏何放开莫笛，抚她额前发丝。
“这半年时间，委屈小笛了。”
莫笛摇头，笑了笑，却不应他。
孟苏何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莫笛沉默，看孟苏何背影渐渐消失，许久，才转身，朝等在厅外的孙户与柳子眉走去。
一路上，孙户见莫笛神色黯淡，想她或许因为离别，心里正难过，便道：“小笛去茶楼坐坐吧。”又偏头对柳子眉道，“子眉你也去。”
莫笛并不应答。柳子眉点点头。
于是孙户的车进了Ａ大校园。路过Ａ大那棵老树时，莫笛却忽然叫了起来：“停车，停车。”
孙户也是Ａ大毕业生，当年莫笛、宋若央大一时，孙户正读大四。Ａ大校园的老树很出名，许久情侣常饶树而坐，说些天长地久的誓言。如今莫笛见树喊停车，柳子眉不知原委，但孙户却多多少少懂她意思。
莫笛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三人下车，孙户看了眼莫笛：“小笛，前面就是茶楼，我们去喝茶好了。”
莫笛却不理孙户。
孙户心里叹气，见柳子眉狐疑看他，他耸肩。想起当年他们一群人在这树底下的热闹事，心里也生出许多怅然来。
“小笛想起谁了？”孙户还是强打起精神，打趣问道。
莫笛回头看了眼孙户。
“当年我和若央，常在这里恶作剧。”见孙、柳二人挑眉看她，她微笑，“夏天晚上，这里灯光昏暗，情调很好，情侣们大都在这里约会。我和若央两个，便经常故意跳到那些情侣面前吓他们，又或者在他们面前放肆大笑……那些情侣常被我们吓走……当年也不知怎么，那么坏心眼……”
莫笛吃吃地笑了起来。
孙户与柳子眉静静听她讲话，静静看她眉头越聚越拢。
“你和若央两个，本就是天生的捣蛋鬼。”孙户哪忍心扫莫笛的兴，他笑着接她的话，“当年你们捉弄亦哥还捉弄得少吗？”
莫笛认真想了想，也笑起来。
“当时就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喝酒，逼他他也不喝。我和若央看不过去，想凭什么就他能不喝酒……当时年少，常捉弄亦哥，幸好亦哥也不记仇。”
孙户也笑：“亦哥是好人，又是男的，哪会像你们女人……”
孙户顿时打住。
柳子眉本想虚应过去，却不料莫笛先笑出了声。
“我们确实器量小。”
孙户神色闪了闪，又不动声色道：“走了小笛，我们去茶楼。”
三人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孙户吩咐了经理几句，才对莫笛道：“等下念旋与他姐姐过来。”
莫笛愣了半响，才意会到黄念旋姐姐便是孙户妻子。她拍了拍手，欢喜道：“终于可以见到嫂子了。”
柳子眉却突然变了脸色，神色复杂地看着孙户，。
孙户对柳子眉一笑。
“小笛还没见过她嫂子。若央走了，我便让梦雪过来陪陪小笛，也顺便让她们见见。”
是说孟苏何与宋若央都走了，所以没有关系？
柳子眉敛目，想了想，也就不再言语。
黄念旋与黄梦雪过来，几人互相介绍后，坐定。
黄梦雪细细看莫笛，对自家丈夫道：“小笛果然是个大大的美女。”
……
这话有些不伦不类了，亏孙户还与妻子一搭一唱：“我们家小笛自然美若天仙……”见莫笛偏头朝他俩笑，便故意握黄梦雪的手举过茶桌，“认小笛这个妹子，我们真是赚了。”
黄梦雪微笑，目光不离莫笛。
黄念旋轻咳了下，目光凌厉，看着自己姐姐，语气却轻柔。
“姐你也是美女一个，怎么就看小笛看傻了眼？”
黄梦雪被她弟弟提醒，于是淡淡一笑，收了目光。
孙户笑黄念旋：“你这是赞你姐姐呢还是赞小笛？”
“都赞都赞。”又看了身边柳子眉一眼，“旁边还有个美女，我们却忘了，抱歉抱歉。”
柳子眉微笑：“孙先生说笑了。”
柳子眉与外人说话时，总是一副不冷不热模样，莫笛也不觉奇怪。反倒是旁边的孙户与黄氏姐弟怔了怔。
柳子眉也不理他人，只看着莫笛，问她：“我有点事，要先走。小笛呢？是跟我一起还是留下？”
莫笛想了想。
“一起回吧。”
孙户看柳子眉一眼，才偏头对莫笛道：“小笛你才见到你嫂子，怎么就要走了？”
莫笛笑：“你们是一家人聚会，我和子眉怎好意思多留。下次吧，下次一起聚聚，我请孙户哥哥你和嫂子吃饭。”
本是句客套话，却不料莫笛正说中孙户心思。他神色瞬间变了变，许久，才露了丝笑。
“嗯，下次好好聚聚。”
柳子眉淡淡看了孙户一会，才看向莫笛，笑道：“小笛，你孙户哥哥是真心疼你，想必他妻子与她弟弟也会爱屋及乌对你好。”
这话明明灭灭，多少意思藏在里头，听得懂的，自然就放在了心里。孙户与黄家姐弟兼是微笑。柳子眉看他三人神情，静默了会，才朝莫笛伸手。
“走吧小笛。”
莫笛起身，跟孙家人客气道别。
柳、莫二人本是心照不宣地出茶楼，又因都没有开车过来，两人便缓步Ａ大校园，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子眉怎知孙户哥哥是真心疼我？”莫笛笑问柳子眉。
柳子眉看莫笛一眼：“小笛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莫笛点点头，想了想。
“子眉知道的枝枝节节比我多了去了……这样，子眉能否透露些……”却不继续了。
柳子眉就笑她。
“第一次见小笛这样吞吞吐吐……若央去那边，起码要半年时间，半年不能见她，小笛不伤心？”
“……”莫笛神色自若，“我不像子眉，不见若央一日，便如隔三秋。”
表面功夫，柳子眉到底比不过莫笛，她只得敛了笑，正色看向莫笛。
“小笛心里若是难受，发泄出来也好。我喜欢你，自然连你的丑态也喜欢的，你不用顾忌自己形象。”
“……”莫笛瞪着柳子眉，“听子眉你这样说，我就是再难受也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了。你分明是损我……看看，笑得多奸诈。”
“虽然笑得奸诈，话却是真的。我喜欢你，自然是喜欢你的一切。”
“……”莫笛哪里见过这样油嘴滑舌的柳子眉？她愣了许久，才勉强笑出来：“我倒要真心感谢子眉的喜欢了。”见柳子眉挑眉，她笑得真切了些，“三年前子眉进莱比，帮我打理许多生意，才有莱比现在的稳定……我怎能不感谢？”
柳子眉一时也不知怎么答她。于是只笑了笑，不接话。
“说起莱比……回Ａ市前，我托付罗总与张经理多照顾莱比……不知他们两位现在好不好。”莫笛似突然想起，顺道问了问。
“听说罗总与张经理近日要来Ａ市洽谈，小笛要是真想见，我到时约他们，再给你电话，几个人出来聚聚好了。”
莫笛点头“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加一句：“这些天我都会呆在家里，子眉可以随时找我。”
两人朝Ａ大校外走去。路过那棵老树时，柳子眉停下来。
“以前常听若央说你们的事……这棵老树下的回忆，她不知说了多少回……这个傻女人，挂念了许久，终是没有勇气过来看看这棵树……若央要是知道小笛你也心心念念着这棵树，也并未忘记那些回忆，她一定开心。”
莫笛本也跟着柳子眉停下步子、抬头仰望老树，听柳子眉的话，她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后，提步，继续往前走。
柳子眉愣了片刻，才追上去。
“昨日之日不可留，若央都去了美国，我们却还提这些做什么。”见柳子眉凝眉，一副思索模样，莫笛笑，“子眉回家么？”
柳子眉见莫笛刻意转了话题，她心下了然，知她不愿再提以前的事。她点头：“嗯，回家。回家之前先送你。”
莫笛竟也没有拒绝，她朝柳子眉点头道谢。神色间少了许多平日的疏离。
柳子眉心下欢喜。
两人一同立在Ａ大门口，准备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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