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笛以为——是，她窃以为，孟苏何来善城，她是他目的之一。
但莫笛直觉，向来不准。
五天过去，孟苏何失了影踪。
莫笛该干嘛干嘛，倒也没那份心思去计较玩味了。
所以柳子眉敲门的时候，莫笛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
“莫总，报社罗总打电话过来，说是发了邮件给您。”
莫笛抬头看她一眼：“知道了。”
柳子眉退到门边，转身。
莫笛看着从容退出的秘书，偏头，想了想。
许久，才把邮件点开，细细看了。
看完，不是诧异，也不是疑惑，是……什么呢？莫笛凝眉盯着屏幕，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
A市与善城的政府工程形象，交给莱比，是太看得起她莫笛了。
莫笛思量一会，拿起手机，直接电话过去。
“罗总啊，是我，莫笛。在忙呢？”
“邮件收到了。罗总你这是太看得起莱比了。”
她手指按了按额角。
“这么大一项目，不是我莫笛自贬，是莱比实做不来。罗总你看——你们报社张经理，能力也强，要不，让她试试？”
那边罗印健没了声音，莫笛静静等着。
“莫总，你也知道，我们报社广告部是不接项目的。要不这样，莫总既欣赏张经理，我便把她借你怎样？等项目完了她再回报社就是。”罗印健沉吟不多久，便稳妥建议。
“……”莫笛飞快转着脑子，“罗总，我知道这项目，一定是罗总你照顾莱比……但是，你也知道，莱比实力也就摆在那了——”她尽量用商量的语气。还没说完呢，那边罗印健便把话接了过去。
只听罗印健沉稳一笑：“莫总，你以为偌大一个政府工程广告，我一报社总编说给谁就能给谁的？行了，莫总你也别谦虚。这项目不是下周就开始吗？我们报社张经理下周一去莱比报道，莫总到时任意差遣就是。”他豪爽得很。
“……我再考虑下吧。”莫笛迟疑着。
“莫总是聪明人，定能想得明白。更何况这是一大项目，对莱比来说也是机会啊。”那边罗印健似在分析，其实意味深长着呢。
莫笛狠狠拧眉。
罗总你这么意味深长什么呢？我聪明？我装糊涂不行吗？
“罗总说得是，莫笛这里多谢罗总提醒了。”莫笛放柔嗓子，要让那边感觉到她的愉快心情。
客套完，听那边‘嘟嘟’的声音后，莫笛狠狠按着手机键。
罗印健意思明显，莫笛虽装傻，但心底是了然的。
这次A市与善城的友谊工程，她也有耳闻。孟苏何出现在善城，想必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把一件一件事串起，就知这广告权是谁给的了。
孟苏何一句话，只是孟苏何一句话啊。
莫笛冷笑一阵，转了念头。
这么大一次机会，莱比是不要白不要，是不是？
又想着罗印健把张蒙萌借过来……张蒙萌，是花瓶了点，不过好在公关能力不错。莱比如今正缺这方面人才，张蒙萌来得倒及时——不得不说，罗印健考虑得很周全。
罗印健如此帮她……这会，她怎么还怀疑罗印健与孟苏何的关系呢？罗印健与孟苏何，分明就是有莫大的关系啊！
莫笛关了邮箱，细细算着项目开始时间。
三天后就要开始策划，做第一手资料的市场调查，在时间上是有点困难了。好在是政府工程，也不须多费事。
莫笛静静寻思一会，把柳子眉叫进办公室。
“子眉，莱比拿下A市与善城的工程广告了。你先收集二手资料，三天后开始作策划。你通知下去，下周开始，公司全体通宵加班，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休息。”莫笛把流程复述一遍，也不多解释。顿了顿，“把资料室收拾一下，下周报社的张蒙萌经理过来帮忙，收拾好了给她临时办公用。”莫笛语气一向温柔，她微笑看着她的秘书。
“好的，莫总。”柳子眉淡淡表情，点头表示记下了。
“马上有得忙了。子眉，你也准备一下，辛苦了哈。”莫笛极真诚，语调更加和气起来。
柳子眉张了张口，又合拢。后淡淡一笑：“值得的。莫总，那我先下去着手准备了。”
“嗯，去吧。”莫笛静静随她背影出了办公室。
凝思。
随即又鄙视起自己来。从小她就是多疑的主，经历那些事，她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真是可悲又郁闷啊。她疑柳子眉什么呢？不就是孟苏何那句‘柳小姐辛苦了’？纵使柳子眉与孟苏何关系匪浅，又关她莫笛什么事？
想起自己一向多疑，多疑也就算了，并且一向多疑得无凭无据。莫笛就更加鄙视自己了。她拿出化妆镜来，细细打量自己。一边咕噜着：“莫笛啊莫笛，这样不行啊。多疑是要生皱纹的呀，提前老了可怎么办呢？”
哈，说白了，莫笛也是从一花瓶成长起来的啊。
莱比上下忙了两天，刚整出一个方案出来。还没实行下去呢，罗印健便电话过来，说是政府极看重工程广告，要与莱比主事见个面，通下气。
莫笛当时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罗印健，是A市还是善城领导？罗印健也不装糊涂，但也只点了下。说是熟人，见过面的。
莫笛当时那个心啊，立马就咯噔了好几下。
后平复过来，她心里头想着：孟苏何消失十天，又来善城了么？这工程看来不小啊，还要他亲自监督。
——其实吧，这工程确实不小，莫笛心里也明白。不过她不介意自己小小的胡思乱想。孟苏何来善城，于她，就是带来一个大的项目，只有利而无害，可不是？她更不介意自己连孟苏何回A城的日期也算得清清楚楚。真的不介意，否则，她与那个已经是博士的初恋互成好友的事，岂不要更介怀更郁闷？
想着，莫笛犯难了。
本想着要送点东西给领导啊，这领导却偏偏是孟苏何——
莫笛偏起头来，想着自己这些乱糟糟的思绪。竟像回到了五年前，那个爱想东想西的小丫头。
莫笛在办公桌前，顾不得妆容，鼻子酸了，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真是想东想西，脑袋都昏了！
按理说，开始策划前，要和广告主见个面才是。莱比都忙了两天，才叫着见面，这不折腾人嘛。
莫笛带着柳子眉、张蒙萌杀去酒店，满脸悲愤。柳子眉是习惯了，知道他们莫总科班出身，最讨厌策划中途被人打断，所以她是见怪不怪了。张蒙萌却一脸严肃起来，不敢瞅副驾驶的莫笛。
莫笛气归气，到了酒店门口，下了车，她还是换了副表情，立马笑意融融起来。
“子眉，礼物带来了？”
“是，莫总。下午快送过来，请酒店经理接收的。待会我叫人去拿。”
“嗯。”莫笛满意地点点头。
前头有服务生引路，到了包间门口，敲门。
莫笛微笑进了包间，顺便悄悄扫视了一圈。
领导还真多哩，起码十来个！
莫笛带笑的脸僵了僵，随即恢复过来，笑脸吟吟地，
“对不住啊，让各位领导久等了。”
她盈盈坐下，眼睛瞟向柳子眉。
见柳子眉微点了下头，莫笛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本以为领导不会超过五位，这多出的领导，本不在预算内，礼物自是没准备周全。不过，柳子眉既然点头，那就是不必担心礼物的问题了。
莫笛向来满意柳子眉的办事能力啊！
“这个项目已经开始了，正是莱比忙的时候。这会把莫总约出来，领导们都说过意不去。”罗印健等莫笛坐下，才笑着说道。
这架势，就是罗印健充当牵线人了。
莫笛略思索，想罗印健有胆调侃“领导们都说过意不去”，自是有孟苏何在背后撑腰了。
“哪里，哪里，是领导们看得起莱比。”莫笛微笑看着罗印健，只装不明白。
后一一介绍领导，莫笛都微笑着招呼，碰杯。到孟苏何时，她也不尴尬，硬是喝了个满杯。喝完，转身继续敬酒。
过了一轮，莫笛索性把张蒙萌、柳子眉丢到宴席间去，她个人很没良心地使劲挥动起筷子吃吃吃。都是些场面上的东西罢了。政府这项目，莫笛是总策划。忙了两天，她元气大伤，也没那份心思虚与委蛇了。
“莫总，该你了哟。”
莫笛正努力吞咽菜色，听闻有人呼唤她，她立马优雅地吞下食物，抬眼。
就见孟苏何身边一漂亮女的正挥舞着拳头，紧紧盯着她。挥舞着拳头吧也就罢了，诡异的是，那女的还一脸妩媚的笑。
莫笛心里有点恼，这女的是要勾引谁啊？
但她也算是混过来的人，心思动了动，立马就明白过来。这女的是找她划拳呢。
她扫了眼柳、张二人，见这二人正仰着脖子，一杯接一杯地灌。
她眼神闪了闪，随即嫣然一笑：“行啊。”也挥起拳头。
……
莫笛仰头，一饮而尽。完了还笑着晃了晃空杯。
然后，她很自觉地又埋首碗间，筷子急速挥动着。
这一拳，是她输。所以要喝酒。
印象中，她划拳，从来只输给宋若央。
把宋若央的名字提上脑海，莫笛心情就一点一点往下沉了。
悄悄睨了眼刚才那个妩媚的女子，又悄悄睨了眼柳、张二人，莫笛一横心，想：我就做一次坏女上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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