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荒野酒肆纵谈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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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山峦绵延相连,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便如矫龙一般蜿蜒在这丛峦迭嶂之中,游走在茂密的山林间。
山道上,看不到行人的踪迹,山道两旁的山林中,那些无忧无虑的小鸟儿正在树梢上发出委婉的啼唱。
一只小野兔窜上了山路,它懒洋洋地趴伏在路面上,尽情地亨受着在阳光照射下的惬意。经过了一冬的蜇伏,它似是再也经受不住地洞里的那种阴冷和潮湿,而是渴望着这种春日的和煦阳光,和在这阳光照射下的温暖。因此,素以胆小著称的它才敢于离开藏身的草丛,窜到这光秃秃的路面上来。
突然间,它竖起了机敏的耳朵,警觉地谛听着周围的动静,然后象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两条后腿用力一蹬,整个身子如同箭矢一般弹射到了草丛中,只一眨眼的功夫,这胆小的家伙便逃得不见了踪影。
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听那马蹄叩击地面时发出的声音,显然是忙而不乱,一下一下的脆响既铿锵有力又极富有音乐的节奏感。
转瞬间,山道上便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影子,远远望去,便如同一朵出岫的白云,在这满山的青翠间迅快地移动着。待渐渐近了时,可清楚地看到,这正是杨如雪骑乘在“凌霄玉麒麟”的背上,如一阵风似的急弛而来。
在五老庄期间,杨如雪每日除了与五老谈论些武功阵法,关心最多的自是天下大势。自五老的口中,他得悉了更多的朝廷内幕,知道得越多,他的心反而愈加变得沉重了起来。既对朝廷的积贫积弱的现状充满了焦虑,又对北伐的前景忧心忡忡,南来之时的那种踌躇之志仿佛在倾刻间化作了烟消云散,满怀的豪情也荡然无存了。
是但杨如雪毕竟是杨如雪,他的体内流淌的是一腔少年壮志凌云的热血,尽管明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充满着凶险,但既然已选定了奋斗的目标,那就不必再管它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有了这种想法,他很快地便又将心境调整如初了。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在五老庄已经盘桓数日,眼见得大考在即,他不敢再行耽搁,遂告辞了五老,又重新向着临安奔来。
一路行来,不觉大半晌的功夫已经溜了过去,好在沿途山色水光修竹清溪尽够他济览欣赏的,因此心下倒也不觉寂寞。
看看已是日色当中之时,他突觉得腹中一阵饥火大炽,摸摸鞍后的行囊,里面除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衣物及五老所赠的二百两白银,再无他物。他只好催马速奔,欲寻一家茶棚酒肆买些酒饭吃了再赶路不迟。
谁知在这荒山僻野之中,一时间却到那里寻这做买做卖的人家去?他只得强忍了饥饿一路只管向前奔去。
如此又奔出三十余里地,远远望见前面一大片竹林,在竹林的拐角处却有一面酒旗高挑,正自迎风招展着。他知道此处必定就是那山间酒肆。既有生意人家,想必离大道也不会太远了。于是,他立即又打起精神,催马向着那酒肆直奔而去。
待转过那竹林,果见傍着大道的旁边建有三间茅屋,只因地处偏僻山野中,店内少有客人的光顾,生意自便显得清冷了许多。
杨如雪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下,踏入店内一瞧,却见靠内的桌前正坐了两位身着长衫的书生,看他们年龄皆约三旬上下,那模样似是已经喝足了八成,正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谈论些科考之事。
店主人见杨如雪气度不凡,赶紧迎上前来,一边擦抹着桌凳好让客人坐下,一边满面笑容地问道:“公子爷,您想吃点什么呢?别看咱这是小店,可卖的却全都是些山珍海味。有山鸡山兔,山笋蘑菇,还有鲜活鲤鱼,松江鲈鱼。公子爷想吃点什么呢?”

杨如雪腹中正饥,被店主人这一说,立时被勾起了千百条馋虫,那里还顾得上听店主人的罗唣,忙点了几样山蔬野味,道:“有现成的却是最好。”
店主人忙道:“公子爷有所不知,这野味却比不得寻常的猪牛肉,凉下来便有了腥膻味了。因此,小店的菜都是热炒现上的。”
杨如雪满意地点点头,道:“便依老哥,只是在下饥火难耐,还请速成作整备才好。”
店主人忙答应着,一溜浊跑便奔向了厨下。
功夫不大,店主人已将酒菜端来,杨如雪一边自斟自饮着,一边听着邻桌两位书生的谈话。
只听得其中一位说道:“任兄,数十载寒窗苦读,今科想必可以扬眉吐气了吧?”
“李兄何出此言,小弟这心中正忐忑得很呢。”
“任兄说笑了。谁不知任兄满腹经纶,名播吴越,文章锦绣天成。却又何来忐忑之感呢?”
“李兄此言差矣。君不见那些主考大人,那一个不是将此差事当成了捞取银两的好机会?他们认得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却那里识得什么黑字的文章?小弟寒窗苦读二十余载,却是连年不中,如今,家中那几亩薄田都拿来蘸了墨汁,那里还有什么银两去打通关节?实不敢相瞒,今科若是再不中,小弟只怕是要沿街乞讨去了。”
“任兄何必要折了自己的志节?难道忘记了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道理了吗?任兄大可不必灰心,今科却该当是任兄要发迹了。任兄,你可知道今科的主考大人是那一位吗?”
“这倒不曾听说过。”
“不瞒任兄,今科的主考大人却是那鼎鼎大名的直秘阁侍制徐梦莘徐大人。任兄,此人可是当今皇上的授业老师,一向以清廉正直闻名天下,如今皇上钦点此老为本科主考,这其中可是大有深意的呀。”
“此话怎讲?”
“任兄,你可知道,此老可是一位只认文章不认银子的主儿,皇上钦点此人为主考,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啥?”
“说明了皇上求贤若渴呀!若非如此,小弟又怎敢说任兄今科必定会扬眉吐气呢?”
那姓任的书生沉吟着道:“徐大人?-----此人年已八旬,且早已致仕,如今怎的却又要他做这主考?况且他耳聩目昏的,又如何看得清文章的好坏?李兄,你说这当今皇上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八旬的老倌儿来做主考,这------”
“任兄稍安勿燥,却听小弟细细道来。实不相瞒,小弟却有一门亲戚在京城中干着点儿差事,因此,小弟倒也打探得一些消息。这徐阁老虽说已是年登耄耋,但却是身强体建,耳朵眼睛都长在了心中,而且一点儿也不聋也不花。这老倌儿的脾气怪着呢,若是你不去通他的关节,他还看你的文章,若真个中了他的意,便无银两也不妨。但倘若你真的去通内陆的关节,那便是算你倒霉,就是该你中,他却偏偏就不点你。当今皇上便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这才钦点这老倌儿来做本科主考的。怎么样,任兄现在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那姓任的似是仍有些不太相信,伴的话语,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显然已重新树立起了信心,大有那种跃跃欲试的激动情绪了。
这里正说话间,却突听到门外有人高喊道:“店家,可有现成的酒菜?咱弟兄们正要快吃了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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