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邱处机夜访紫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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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娇见自己一剑刺穿了杨如雪的衣袖,心中那份得意劲就甭提有多高。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到黛绮的绣楼,人还不待进门,声音便早已传到了楼上:“姐,姐!妹子已经替你将那对头打发了。”
黛绮闻言,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道:“你这疯丫头,说话总也不着边际,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打得过表哥?”
黛娇见姐姐不相信自己的话,赶忙坐到她的对面,说道:“细论起来,你那对头倒也确是有些扎手。开始时,妹子与他比试枪法,你想啊,他们杨家本来就是惯会用枪的,妹子就是败给他也算不得丢人现眼对不对?可在后来跟他比试剑法时,他便现了原形,原来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未过五十招,他就被妹子猛然一剑刺去------”
”啊——?!妹妹,你可伤着了他?”
黛娇见黛绮一脸的惶恐样儿,禁不住得意地笑知,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方始笑道:“嘻嘻,姐姐莫慌,他好歹也是姐姐未来的丈夫,妹子又怎会真的伤了他的性命呢。妹子这一剑下去,只听得哧的一声,便将他的衣袖给刺了一个大洞,这样,他才不得不当场认输。”
黛绮听了有些半信半疑,她仍是不放心地问黛娇道:“妹妹,你说的可都是真情?”
“那当然了,妹子难道还会骗姐姐不成?”
正说话间,黛绮的两名贴身丫环荷心和寒蕊已将饭菜送上楼来。黛绮姐妹俩吃过晚饭,黛娇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本已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天,又与杨如雪斧全力拚斗了大半个时辰,此时一回到房中,便感到身体有些疲倦,遂慵懒地走向妆台前,正欲卸妆安歇,却猛然发现自己左耳的耳坠儿不知了去向。她本就是个少心没肝的粗心小姐,一时间还以为是不留意间丢在了何处,因此也未往深处多想,便要安歇。
当她正要解衣安寝之时,又突听到房门响动,抬头望去,见是母亲正自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忙起身施礼道:“娘,您还不曾睡吗?”
杨夫人微笑着摇摇头,道:“娘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娇儿,你今日与表哥比武,可是输,可是是赢?”
“当然是赢了。娘不是也曾亲眼目睹,表哥的衣袖不是被女儿用剑刺了一个洞吗?”
杨夫人自袖中取出一物,对史黛娇道:“娇儿,你可识得此物?”
黛娇接过一看,见正是自己丢失的那只耳坠儿,便不以为然地说道:“娘,这正是女儿的耳坠毁儿,女儿正不知丢在了何处,娘又是自何处拾到的?”
杨夫人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可见我儿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自己却还蒙在鼓里茫然不觉,这耳坠儿就是被你表哥用剑削去的。娇儿,倘若今日与你对阵的不是表哥,而是真正的对手,这一剑会是只削去你的耳坠儿吗?若是你表哥的武功不是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怕这一剑也不只是削去耳坠儿这么简单了。若不是你表哥确有把握拿捏得恰到好处,万一这一剑砍到你的脖子上,你焉得还有命在?而你对此却是全然不知,可见你的武功与表哥相比,差之何止千里。你表哥是为了顾及到你的面子,才故意让你将他的衣袖刺破的,否则,你又如何能够沾得到他的边儿。而你却在这里洋洋自得,这岂不是令为娘的感到悲哀吗?”
“娘------”
杨夫人又继续说道:“娇儿,武功的高低尚未在其次,重要的是你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分量。做事要量力而行,否则,你将来是要吃大亏的。在做人谦和这一点上,你可要向你的表哥学啊!”
史黛娇本来满腹的傲气,如今被母亲这兜头一盆凉水给泼得无影无踪了.听了母亲的这一番话语,再想想适才与表哥争斗时的情景,她的心中方始才有了些后怕,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武功与表哥相比,不啻于是天壤之别.好在她虽则顽皮,但却心无芥蒂,因此,转念间她的心中又在想着如何从表哥的身上套出些武功来了.
史黛绮自从听黛娇说了她与表哥比武的经过后,便一直都在心中嘀嘀咕咕着始终放心不下,不知杨如雪被黛娇伤着没有。欲待亲自前去探望一番,但天色已晚,又确有不便。正左右为难之际,猛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唤来现金名贴身的丫环,俯耳低言数语。
两个丫环领命之后,不禁得嘻嘻一笑,忙按着小姐的吩咐去做。
杨如雪被史清送入书房,刚刚坐定,立时便有四名丫环儿端着各式点心和热茶热水送了进来。他自幼随外祖生长,虽是一代奇侠的外孙,却也不曾如此受用过。
热水烫过双脚之后,好不容易盼着几名丫环儿退去,便去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看着。刚刚翻了几页,忽听得房门“吱哑——”一声又被人推开,两名相貌清丽的丫环儿捧了绣枕锦被走了进来。
二人一进房门,便冲着杨如雪深深地施了一礼,其中一位轻启朱唇,道:“启禀公子,奴婢乃是小姐身边的使唤丫环荷心,寒蕊。小姐说,春寒料峭,怕公子夜间着凉,故着奴婢为公子送来锦被。”
面对此情此景,杨如雪恍恍然如在梦中,好半晌方始醒来,面红耳赤地言道:“请二位姐姐回复你家小姐,就说杨如雪谨谢小姐的恩惠了。”
荷心与寒蕊见杨如雪竟是如此的拘谨,心中也暗自窃笑道:“这位公子与小姐倒真是一对儿,天生就是不拘言笑的人,真不知这二人将来婚后怎样生活,总不能天天都如此客套不成,那样的话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二人心中这样想着,眼睛却在杨如雪的手臂上溜来溜去,当她们确信杨如雪并未受伤时,这才匆匆替他铺好床,却也并未忘了再次向他福了一福,便嘻嘻地低笑着离去。
杨如雪痴呆呆地望着两名丫环离去,好半晌方始回过神来,一想到以黛绮这般拘泥于礼教的女儿家,竟敢于如此大胆地表露自己的情感,可见她并未曾将自己忘记。再想想二人青梅竹马时的情景,心中顿时升腾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温馨的幸福。
却说杨安儿兄妹三人与杨如雪分手之后,又留在酒肆中饱餐了一顿,便唤来店主人来会了帐,又另外多给了店主人有两把银子,算是对损坏桌凳的折赔。然后,三人便各背了随身的包裹,出门奔临安而去。
只因耽搁了这一会儿,加上他们的脚力终是不比“凌霄玉麒麟”,所以,在赶到临安城下之时,早已是吊桥高悬,城门紧闭的时候了。
三人知道此乃天子脚下的帝王之都,比不得寻常的所在,是以不敢放肆。只得在城外就近寻了一处道观,却是正一天师的老店紫霞宫。
观主见他三人行路狼狈,知是远道而来错过了宿头,遂留他三人在观中宿了。
因是新到一处,睡眠当然是难以酣沉。天色刚交三更,刘二祖在朦胧中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他心中一惊,忙屏耳细听,果是有人自房上走过时发出的声响。他急忙捅捅身边的杨安儿,却不知杨安儿也早已听到了这响动。
二人互相一打手势,悄没声息地拉开房门向外一看,发现隔壁的杨妙真也自门缝中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着。
这时,只见隐约是似是有一条人影,正迅疾地掠过数重房脊,隐没在了大殿的后面.看那方位,约莫正是观主所住的寝房.
杨安儿三人立即合为一处,急向着那黑影隐没的方向追去.
一越过大殿的房脊,果见观主的房中依然是灯光通明.三人便屏气蹑足,悄悄地靠上前去,便听到观主的声音在说道:"道兄夤领先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另一个声音接着道:"贫道此次南来,实因有些俗务,不得不勉为其难.贫道久闻道兄乃是道德高洁之士,正一与全真又素无往来,本不该前来搪突,但怎奈此事干系重大,无奈之下,只得冒昧前来打搅道兄清修,尚望道兄鉴谅."
观主道:"正一与全真虽然是花开两枝,但终究是同属一根,道兄切勿见外.只不知究竟是何事,竟连道兄都束手无策?只要是贫道能帮上的忙,贫道自会全力相助,决不推辞."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就不敢见外了.实不瞒道兄,贫道此次南来,皆因近来中原连连发生了数起血案,贫道为调查这几桩血案,却在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因此事关系到大宋的安危,所以贫道不敢稍有耽搁,便星夜兼程赶来临安."
"道兄所说的数桩血案究竟是何原委,请道兄细细道来,也好令贫道参详一二."
"道兄容禀:贫道本来在终南山与几位师兄弟参详先师遗下的教义,却听得门下报说血雨剑又重现江湖,而且在三日之内即平了辽西大定府,知府满门无论老幼,竟被杀得鸡犬不留.杀死金人这原是好事,可是紧接着连辽西三大高手也跟着遭了殃.神鞭孟玉楼,赛慰迟钟万春,地滚刀栾宗玺三家皆遭灭门之祸.据江湖传言,这几桩血案发生时,皆有血雨剑的出现."
"血雨剑的主人当是‘剑仙‘萧寒竹萧老先生了.四十年前,五大高手联手除去了风雨双魔,自此风魔刀便归了‘刀神‘龙啸天,血雨剑却被‘剑仙‘带去天山封存.如今,已是时过境迁四十余载,这血雨剑又怎会突然重现江湖呢?再说,‘剑仙‘也并非是嗜杀之人,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去与钟万春孟玉楼这些人一般见识,难道------"
貌岸然"道兄所言不差,此事果然不是‘剑仙‘所为.据所见者言称,持剑之人乃是一位英俊少年,故而贫道猜测,此人与‘剑仙‘不是父子便是师徒.因事关‘剑仙‘的声誉和江湖的安宁,贫道在禀明掌门师兄之后,便下了终南山,决心将此事查访个水落石出.贫道原打算自辽西着手查起,谁知尚未出关,便又听到传闻,血雨剑又在中都出现,而且连杀了金国的皇宫侍卫二十余人,并劫走了金国皇帝的宠妃兰妃.贫道一得到消息,立即又折头南返,匆匆赶往中都,却不想那血雨剑又失去了踪迹.虽经贫道明查暗访,但这血雨剑却已再无端倪可寻.无意间,贫道在夜闯征南王完颜嗣的府中时,却意外地听到征南王也正在调集人手,要追杀血雨剑的主人."
"这征南王乃是金国当今皇帝的叔父,握有平章军国重事的大权,他总不会是为了一柄宝剑就大张挞伐吧.或许是金国皇帝命他将宠妃夺回也未可知."
"若真的是如此简单的话,贫道便也不敢打扰道兄的清修了.贫道听那完颜嗣对属下的吩咐,才知道他对于夺不夺得回兰妃根本就不感兴趣,他的真正目的是借夺取血雨剑为掩护,将大批的金国高手装扮成江湖人物进入大宋,要借今年的大比时机一举夺得今科的武状元.若是此计成功,则以此为进身之阶,进而控制大宋的军队.若是夺不到这武状元,便合众人之力,闯入皇宫刺杀当今圣上."
"啊?!如此说来,这完颜嗣的计谋也的确是够毒辣的了."
"这也正是贫道夤夜前来打搅道兄的原因.贫道在得到这个秘密之后,不敢稍有耽搁,便命随行的弟子速回终南山,去约几位师兄弟前来助阵,贫道则随在那些金国高手的后面来到临安.目下虽然不知那些金人的落脚之处,但只要将此消息透露给官府,不怕这些金人就是藏得再隐秘,也不难循踪觅迹了.只是贫道苦于人地两生,官府难以便相信贫道所言,幸好记起道兄.以道兄与皇宫大内的关系,官府或许会重视此事的."
"此事果然干系甚大,幸亏道兄及早得到了消息,又不辞辛劳奔来临安相告.贫道虽然乃方外之人,却又岂能坐视金人肆意妄为.况且事关国家安危,我教历代祖师备受朝廷恩遇,贫道自当设法将此事报知官府,道兄只管放心便是了."
杨安儿三人听到此处,已知来访者乃是名震江湖的全真七子,史不知是七子中的那一位道长.三人恐时间一长被房内之人察觉,遂又悄悄地退回到大殿后,然后方敢加快脚步回到房中去.
不待坐定,杨安儿即开口言道:“原来还只以为是忽迷失四人有什么阴谋,现在看来,事情就对上头了,却是完颜嗣这老狗在从中作怪。二弟,看来他们这一次是下了大本钱,但不论如何讲,既然让咱们兄妹碰上了,咱总不能眼看着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杨妙真道:“大不了跟他们拚个你死我活!”
刘二祖道:“若大一个临安城,要找到这些人岂不是有如大海捞针?连钱真七子这般的人物尚且束手无策,更何况你我兄妹,在这临安城中连个相识都不曾有,却又自何处下手查起?莫若先找到了丐帮,将田老英雄的书信呈上,然后请丐帮相助,岂不是要事半功倍?”
杨妙真却道:“现放着一个现成的向导你们不用,却要去找什么丐帮。大哥二哥,你们适才没听到那位道长说吗,他也是随在金人之后来临安的,虽说他也不知金人的落脚之处,但想来他必定会有法子找到这些人的。咱们只要跟定了这位道长,还怕找不到金人的狗窝?”
杨安儿与刘二祖听了杨妙真之言,也觉得不无道理,遂笑道:“我二人怎的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呢?看来还是女孩儿家的心细。对,只要跟定了这位道长,就有希望找到金狗的下落。
三人计议既定,便枕戈待旦,只等那道长自此处返回时,舒畅蹑踪跟上前去。
孰知直等到天色大亮,也不见那道长的踪影出现,三人这一夜未睡,少不得呵欠连连。正进退维谷之间,却见一道童端了早饭来请三人用餐。杨妙真灵机一动,忙扯住那道童问道:‘小神仙,这些早饭可是送与我兄妹的?”
道童道:“是啊,是观主命我送与三位的。”
“还有别的和你一样的送饭童儿吗?”
“本观只有明心一个使唤童儿。”
“那么,你有没有给别的人也送过早饭?”
“关过的。观主每日的早饭就是由明心送去。”
“就再没有别的人了?比如说你不认识的道长?”
道童摇摇头,说道:“观内师父师兄总共不过二十余人,明心却是全认得的。”
杨妙真一听此言,不由得大失所望,不言而喻,昨夜来访的那位道长分明是已经连夜离去了,只不过不曾走来时的路径罢了。
眼看着道童离去,杨安儿不由得苦笑笑,道:“小妹好一个守株待兔之计,却是空忙了一夜。”说着,他又连连打着呵欠,道:“还是赶紧吃了饭赶路吧,丐帮的总舵也不知在何处,今天还不知又要跑多少冤枉路呢。”
杨妙真一听大哥埋怨,不由得反唇相讥道:“大哥休要来怪人,昨夜不知是那一个还连称是好计呢。还直夸女孩儿家心细呢。既然怪人家走脱了,何不前去自守着?”
“妹子休说淡话,那全真七子是何等样的人,。就凭你我这点道行,还想守到人家的门口去?”
刘二祖见他兄妹二人到相埋怨,便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也无须争执,老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既然全真的道长隐匿行踪,其中定是另有原因。我兄妹在此言来语往的又于事何补?不若将此线索暂且放置一边,我兄妹仍去寻找丐帮的总舵,找丐帮来相助才是最可靠的。”
杨安儿望了杨妙真一眼,见她并无异议,便借势说道:“也罢,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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