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读书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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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国祚皇皇!五年破英,十年援法,廿年征俄,卅年内提大兵百万光复唐山!反攻必成,反攻必胜!凡国民一分子者,必尽国民一分子之义务,请购买大明政经公债……”
“爱国就要加入海军,不能加入海军也能爱海军,请选购海军部特供商品,夏南雪茄,纯手工制造,您每买一盒,就是为海军多添一船,多置一炮,您还在犹豫什么……”
新闻纸中缝全都是这种广告,叶孟言看过后已经是当场石化,“爱国奸商!”他下了这么个评语,既激动又胆怯的又把那报纸版面看了一遍,再把那幼学历史书拿起来看了五六次,冲到床边远眺,又扇了自己好多个耳光,这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很好很强大,原来自己也和张三李四一样穿越了!
他搜遍全身上下,内裤一条,衬衫一件,短裤一条,袜子两只,破鞋一双外再无其他物品,自己手腕上的一块劳力士消失不见,想必定是在海中失去了。还好他为人乐天,在明白自己处境后就积极的思量起对策,在帮主人的两个孩子补习这个国家国文和历史的时候,也顺便就把自己的新身份编造好了。
他还是叫叶孟言,从南洋沙捞越来新大陆求职。不幸从搭乘的商船上失足落水,为西礁居民所救,可是世上人都有自己的职业,那自己的职业是?
“我是那种新世纪复合型高素质人才,传统的职业划分已经不适合我,我可以挑战所有的职业。”
叶孟言对自己说,这并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他实事求是,从古城来到北美三年,正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追寻自己美国梦的他能干很多事情。虽然学的是国际商贸,可从大公司文秘到办公室速记员,从酒吧调酒师到南方民歌手种种行当他样样能做。这次从加州到佛罗里达的旅行他没有带一个美分,完全是一路上搭顺风车、打工过来的。
虽然现在来到了新世界,只要肯动脑子肯吃苦,就没有他叶孟言干不成的事情,叶孟言如是想。救了他命的这家主人姓张名兴培,是东海府西礁县的一个官员,在县政府工作,家里有几本藏书,他给张家两个小孩补了大半天课,就听见门外有响动,主人张兴培下班回来了。
叶孟言陪着这位张兴培先生聊了一阵子话,首先是谢过救命之恩,然后又说了些自己的情况和将来的打算:他预备离开这个小海岛,去迈港(迈阿密),然后取道去新约克,叶孟言以为这世上还叫新约克的新约克依然是北美第一大城市,自己能够在那里找到很多机会呢。
幸好张兴培是公家人,做人很是老道,有他为叶孟言出谋划策正好,他让叶孟言先去澹州(古巴)首府夏南(哈瓦那)找他失足落水的那班客船(对此叶孟言只能苦笑),而不是叶孟言设想的先去东海府的迈港,理由是大沼泽地鳄鱼凶恶,还有土人出没。
叶孟言谢过张兴培,就闻到厨房传来一阵香气,晚饭好了,这天晚饭是完全的云南风味,有气锅鸡、沙锅鱼、瑶柱和牛干巴,辣椒和盐放的很重。
他不可能老赖在这救命恩人的家里,在张家吃过这顿晚饭就准备离开,张兴培挽留道:“明天再走吧。”
叶孟言知道自己已经麻烦人家很多了,今夜坚决不能留,如果对方是平民他也就留下,可对方是个官员,挽留也只不过是嘴上的空泡。于是就笑着说:“谢谢先生的好意,我还打算熟悉一下西礁,顺便看看明天一早有什么船。”
张兴培打量了他的着装,摇头道:“老弟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叶孟言望着自己身上的短袖短裤也哭笑起来,张兴培的妻子说:“您这套短衣料子很好啊,细致平滑,肯定是曼彻斯特的精良机制布。”
张兴培摇头说:“料子虽好,但怎么能穿着短衣去夏南(哈瓦那)?我有些旧衣服老弟莫嫌弃……”
他让妻子从楼上衣柜拿下一套衣服,是蓝色的对襟长衫长裤,料子一般,还有樟脑的味道,叶孟言换上这套衣服,张兴培看了看他脚下的一双破鞋子,又皱眉道:
“我再送兄弟一双鞋子。”
叶孟言换过张兴培递过来的旧皮鞋,张兴培把一块银元放在了他手里,叶孟言拒绝道:“这怎么可以,先生的恩德已经很重了。”
张兴培的妻子说:“先生为我家小孩补习课程,我听了,先生教的国语比学堂里的国学先生还标准哉。这钱,就算是薪酬吧。”
叶孟言有些感动:“张先生救命之恩,叶某日后必定报答。”
张兴培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家里人还在盼望你挣钱回去呢。”
可是叶孟言已经没有亲人了,见他脸色郁郁,张兴培做惯了官的怎么不明白:“抱歉,我有触撞兄弟的痛楚了。”
叶孟言告辞,张兴培把两个小孩教了出来:“一日为师长,终生为师长,给老师鞠躬。”

好一个尊师重教的地方啊,叶孟言鞠躬回礼,又对张兴培作揖,张兴培从门后摘了一顶帽子盖到他头上,喜到:“现在行头就齐全了。”
看着叶孟言离开,张兴培低声对妻子道:“这客人留下的手表可要收好了。”
妻子笑骂道:“你做官做习惯了,救了个人,也不忘克扣些钱财。”
张兴培说:“我看这可是个稀奇物,府里头赵局最喜欢收集这类工艺品,赶明我给他送去,我就能省下那送礼买官的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刚好可以再买一条捕虾船,或者在府城里买块好地盖房子。”
妻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劝这人不去府城,而去澹州夏南,原来是存了这么个心思。”
张兴培得意笑道:“救了他一条命,拿他一个玩艺儿,而且我还给了他一套衣服,一双皮鞋、一顶帽子和一块银元。”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赫然就是叶孟言的劳力士防水表!
叶孟言丝毫也没有想到救命恩人会偷走他的劳力士手表,还以为那表沉在海里,其实他为人和蔼,要是张兴培向他索要防水表,他也会照给不误。
他现在只顾得上满脸狐疑的打量着这个以雪茄烟制造和海绵加工业著名的佛罗里达海岛小城,他从张兴培家出来,沿着滨海路上走,且行且看,海边都是傍晚垂钓的老人和小孩,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在沙滩上有渔民赤着膀子在刮削船底的海蛎子,有头戴围巾的女子在辛勤地织补着黄昏中反光的渔网。
叶孟言在海风里快活的吹着口哨,俨然就是《喀秋莎》的调子,引来钓鱼者不满的目光,却也有白种人女孩子火辣辣的眼神向他投射过来,他尽可能保持着微笑,装出一副旅行者的样子,又换了一首《答案在风中飘》。
张兴培送他出门时说过:“沿着滨海路一直向前走两里,就能够见到一见叫做邋遢乔的酒馆,这家店是西礁县最大的酒馆,里面有本县最齐全的报纸合订本。你点一杯啤酒,就可以花费整个晚上把所有报纸看一遍。”
他转过几个弯,就来到这家酒馆的面前,里面有渔民的爽朗哄笑声和阵阵酒香传来。最稳之意不在酒,没错,他到这里就是读书看报,获取可用信息来着。然而走到门前,见到那招牌还是震惊了:
“海明威!”
见到那酒馆平顶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叶孟言惊叫了一声,一代文豪海明威身前最喜欢的酒吧就是“邋遢乔”。怎么会这么巧呢?莫非这个酒馆也是穿越来的?
他走进酒馆,里面人头挤挤,柜台后面摆放着大桶大桶的啤酒,也有朗姆酒特有的蜂蜜香味四溢,大厅一角摆放着厚厚一大叠新闻纸,叶孟言眼睛就亮了起来。
老板和蔼的问他:“先生要来点什么?”
他点了一杯啤酒,却只喝了一口,请酒保把《大明顺天时报》合订本、《东海府周报》的合订本和《澹州航海报》合订本取来,又厚颜讨要来酒馆的信纸和铅笔,坐在一个空无一人且带烛台的位子上,埋头于获取和记录新世界的一切有用信息中。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围桌子上的客人都以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沉迷于过期新闻纸中的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有好事的客人想故意和他搭讪,但是一见到这人埋头苦读的样子,就想到自己当年不好好读书落得现在这个天地,心中一声长叹,也就不去打扰这好学的年轻人了。
老板说:“读报读成这个样子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客人甲说:“真是好学的青年,不过从过期报纸上能学到什么呢?”
客人乙凑到叶孟言深厚,惊讶道:“这家伙写字真快,可怎么缺胳膊少腿的!”
小酒保说:“这人是外乡人,来我们岛做什么?我看他来准没有好事情。”他心疼道:“这人用了我们三根蜡烛了。”
人们议论纷纷,但叶孟言充耳不闻或者说是假装没有听见,人们议论过一阵后就又去喝酒了,叶孟言写字的沙沙声被淹没在他们喧闹声、哄笑声和酒杯的碰撞声中,微不可闻。
叶孟言记录的信息有四类,明美时政要闻、历史掌故、商业讯息、航运班次,《顺天时报》是“明美”(他如此称呼这个国家)的官方第一大报纸,以登载国内国际大事著称,《东海府周报》是东海府的官报,是他了解本地情况的首选,《澹州航海报》是夏南港航海公会的报纸,他可以在上面查到近一个月的所有船舶进出港情况,以及他最关心的港口物价情况。
既然他的专业是商贸,那他就自然有些商业本事,通过这些物价,叶孟言可以粗略估算出这个地区的经济情况,以及这国家大致的经济运行状态。
从报纸里面不难找到潜在的机会,叶孟言想,华西的吴仁宝书记就很重视读书看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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