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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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汉兵战斗力颇为不弱,即使是在长枪丛的围裹下,仍然奋力砍杀,给明军造成了严重伤亡,毛文龙几个即被一拨敌骑猛烈攻击,险象环生。以至于他都后悔刚才没有把这些汉奸部队作为打击的重点了。
“拿的,杀啊!”毛文龙勇猛地冲上,一枪把个家伙刺了对穿。
明军从来没有见过将领,尤其是主将这样不要命的,原有的一点儿畏惧之心全部灰飞烟灭,一个个象爆怒的野兽,狂热地跟随着主将向敌人冲杀,以步兵打骑兵,反而把金军打得连连后退。
士兵们被毛文龙的英勇善战激动得热泪盈眶,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妈的,反正我是用毛文龙的破身体打,死了就死了,不过象一场游戏一场梦。败了是他死,胜了是我赢,不管怎样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毛文龙的前身,那个军官出身的消防队长身体素质自然不弱,加上毛文龙本身的能力,战斗力超级强悍,不大会儿的工夫,就将三个敌兵挑死。
“保护主帅!杀光金贼!”周围的明军拼命地向前。
这时,后面的明军也勇猛冲杀,把金军的队形打乱,再顽抗一会儿,金峻骑兵也纷纷强行突出重围,向明军力量薄弱的东西两翼溃退了。
兵势如山,明军大喜,呼喊声声,得意洋洋,开始疯狂地扫荡地上的敌军伤兵,正在半死不活动挣扎呻吟的敌军毫无例外被一个个残忍地杀死。
毛文龙立刻制止了官兵的胡作非为,很快,女真骑兵遗留下来到处乱逃的战马被逐渐收拢,刚才作战时,官兵们严格要求,不得射杀战马,这会儿,大约捕捉到三百匹。
明军按照计划,歼灭了女真军主力,击溃了金伪军以后,立即以步骑兵联合队伍向镇江城杀来。
镇江城头,金伪军游击将军马阔能在城楼上把战场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明军居然潜伏到了他们的鼻子下,把守军主力歼灭了,克什图所部女真骑兵的强悍他是知道的,眼见他们都在眨眼之间崩溃,他就明白,再抵抗下去毫无意义,再说,刚才克什图屠杀了百十名明军的血债,可能得由他这个守城主将承担了,越想越恐惧,干脆带领部队从西门逃遁。
在镇江城北门外,毛文龙等人看到了惨不忍睹的百十具明军尸体,那是毛家军的亲信。这时,士兵报告,毛承禄因为伤重,已经身亡。
明军官兵被激怒了。三百骑兵队立即向西方金军溃逃的方向追去,没有毛文龙的命令,也没有任何将领的指挥,就连尚可喜等人还是追着部队后面的。
结果,明军打疯了,连追一百里,把四百金军砍杀大半,才得胜回师。
夕阳西下时分,毛文龙下令将所有阵亡的一百七十名官兵的尸体在镇江城外建筑高台,掩埋了。站在毛承禄的尸体前,将领们一个个痛哭失声,毕竟,在长期的战争里,他们和毛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孔有德等是毛文龙的养子,沈世魁是他的姻亲,都是一家人。
“大帅,大帅,请您节哀!”几个养子,亲信爱将团团包围了毛文龙,惟恐他伤心过度,顶不住。
事实真相是,毛文龙远没有那样软弱,更没有彻底崩溃,只是象征性地哭了几声以后,轻轻抚摸一下毛承禄的衣甲,就亲自捧土掩埋。
“大帅,大帅?”几个将领还以为他被气傻了。“官兵们可以就地埋葬,但是,公子的躯体,少帅的金身,还是运回皮岛以后向朝廷禀报,等候朝廷嘉奖,说不定能有一等优恤,承禄兄弟毕竟是朝廷的副将,平辽副总兵啊,朝廷再刻薄也得顾他娘的一点儿面子,”
“是啊,大帅!我谅他陈继盛不敢再为难我们。只要您亮出身份,皮岛还是我们的天下!”
“是啊,我们重回皮岛吧,先把少帅安葬再说。”
“大帅!我们把少帅的衣冠送到宁远袁崇焕那个王八蛋的手里,让他来看看,我们毛家军是怎样和金军拼命的!他又是怎样在和金贼们勾结的,大帅,我们要立即向皇上禀报。一定要追究袁贼擅自对大帅不利之事!”
将领们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一定要回皮岛先解决内部矛盾。
毛文龙冷眼看了他们良久,突然哈哈大笑。
将领们晕了。
“大帅!大帅?”
毛文龙坦然自若地继续给毛承禄的尸体上加了几把土,笑道:“这是喜事啊,都乱嚷嚷什么啊?”
“喜事?”尚可喜赶紧上前,双手搀扶住毛文龙,以为他浓痰堵心了才说出这样昏话。
“人终究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家承禄战死沙场,为国尽忠,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这是英雄之死,勇士之死,伏波将军所谓马革裹尸是也!我毛文龙盼也盼不到的!有什么可哭的?大家应该高兴,真的,应该庆祝!再说,袁崇焕那贼子虽然对我不利,却也是一方将帅一个难得的人才,对大明忠心耿耿,坚贞不贰,何必为了一些小事而拘泥?难道我毛文笼统是小鸡肚肠的人吗?”毛文龙把将领拨开,从容雅致地说。
周围的官兵无不为毛文龙的气度和境界所折服。一个个唏嘘不已。
孔有德上前道:“大帅,父帅,我等皆会以承禄兄弟为榜样,为大明效命沙场,虽九死而不悔!”说罢,重重地跪下来,连叩三次。其余将领士兵也感激万分,表示跟随大帅,万死不辞。
毛文龙暗笑不已。
反正毛承禄是他的便宜儿子,死就死了,和普通官兵一样,有什么特别可痛惜的?想不到这反而激起了官兵对他人格的狂热景仰。
掩埋了阵亡官兵,明军把全部人马拉到了镇江城里,铁山正式放弃,水师舰队就停靠在江岸,随时策应陆军作战。毛文龙也公开亮出身份,树起平辽将军,右都督,钦差大臣的旗号,发出一道道公文,向原属东江镇各部军队发布调遣命令。还对外公布了镇江大捷,斩敌八百七十的辉煌战绩。

一石激起千层浪,镇江之战在明金两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天后,袁崇焕所置水军都司赵不歧率领十艘战舰赶到镇江,见证了毛文龙的生存和战果,他犹豫了一天,才打道回帆,垂头丧气地写信向袁崇焕禀报。
两天后,皮岛代理总兵陈继盛率领一千亲军到了镇江城,长跪不起,以示谢罪,接着,立即交还尚方宝剑,总兵大印。并火速从皮岛附近各岛调遣两千精锐和三百匹战马,听候调用。
长山岛游击,副将职的刘兴祚派人到镇江表示忠诚。
广鹿岛的守将发来十船粮食。
猪岛守备送去火药一千斤。
双岛参将陈有福奉献军饷三千两。
。。。。。。
整个东江镇,迅速恢复了毛文龙的统辖权利。袁崇焕斩帅风波的恶劣影响转眼不见。
两天后的下午,金国都城,沈阳城外的演兵场上,皇太极正在观看一万名精锐的士兵操练。
沈阳城自到金国手中以后,累经对汉人的血洗,使繁华的城镇变为空旷的野地。一万名骑兵的浩大队列训练波澜壮阔,声若惊雷。
皇太极的身边,跟随着大批将官,几大亲王,贝勒都到了,一个个喜气洋洋,谈笑风生,就连皇太极的几个妃子也戎装跨马,在队伍的前列,一面观看操练,一面搔首弄姿,引得将军们偷**视。
“皇上,天气太热了,将士们训练多时,是不是该休息了?”在旁边观望的豪格提醒道。
“不,继续训练!朕要将士们训练得更加精悍,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整师出兵了。”皇太极捻着漂亮的短须,眼睛里爆出犀利的锋芒。
“是啊,明廷真该完蛋了!毛文龙一死,毛家军必然陷入混乱之中,哪里还能对我大金再肆意骚乱?”济尔哈朗道:“袁崇焕真是我大金国的功臣啊!”
哈哈哈,金军将领们爆发出得意的大笑。
“大汗,我科儿沁部蒙古勇士愿意追随大汗,甘当前驱!”几个蒙古王爷也叫嚣着。
只有队伍的一角儿,汉军将领总兵官李永芳低头不语。
皇太极扫视了下李永芳,眼中寒光一闪即逝。“明廷太想收回辽东了,朕许以还辽之诺,袁崇焕岂能不动心?毛贼必死!”
正在金国君臣兴高采烈,商讨对明国即将展开的巨大攻势时,一匹快马飞至,发来紧急塘报告急,皇太极漫不经心地看完,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袁崇焕,你居然敢真的戏弄朕?”唰,信纸撕碎,片片飞去。
五天后,北京城,皇宫,崇祯皇帝正在阴凉的后宫大殿里啜着冷茶,目光抑郁愤懣。周皇后温柔地打着纸扇,驱赶几只不安分的苍蝇。“皇上,您这十几天来,心绪一直不豫,莫非有什么心事?臣妾不敢干预国家政务,可是,却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吧?”
崇祯病态地笑了笑:“国家大事实在繁难,朕确实有些劳累了。多谢皇够挂念。”他不愿意吐露实情。
周皇后见他不说,也不敢再问。
王承恩突然尖着嗓子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皇上,皇上!”到了门口,被门坎一绊,呼嗵摔了个七荤八素,连翻三个跟头。帽子丢了,手里的公文哗地散了一地。
“大胆的奴才!”崇祯勃然大怒,跳起来喝道:“难道你的狗眼瞎了?”
王承恩是他的宠爱心腹,皇帝对他都这样,吓得其他伺候的太监宫女连忙跪下,再也不敢抬头。
“皇上!大捷,大捷!”
“大捷?莫非袁崇焕攻入辽西?斩获多少?快说!”崇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喜气。
王承恩断断续续地讲完了梗概,然后把今天兵部接到的奏章收拾起来递上。
崇祯皇帝一目十行翻看完奏章,震惊得嘴巴都变了形状:“毛文龙没死?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是啊!兵部也不相信,可是,这是东江镇一百名将官们的亲笔签名,他们都以性命担保,毛帅还好好地活着,而且,是他亲自带着兵马收复了镇江城,为了诱骗金兵,毛帅的儿子闯入虎口,不幸遇难!皇上,这毛文龙为了大明,真是连家,连亲生儿子都搭上了!”王承恩敬佩地竖起大拇指:“这样的忠臣实在。。。。。。”正说着,突然见皇后向他连连示意,这才醒悟:“皇上宽恕!老奴多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崇祯皇帝跳起来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最后,痛哭失声。
皇后和王承恩等人慌忙上前。“皇上!皇上?”
崇祯稳定了情绪,笑道:“毛文龙这个王八蛋!真他妈的狡诈成性!居然跟袁崇焕玩了替身这一手,可怜那个袁崇焕居然完全被他蒙过,真是可笑可笑,又实在可恨!堂堂一个蓟辽督师,居然被人家毛文龙耍得这样惨!”
“可是,毛帅毕竟有欺君之罪啊。”王承恩小心地眨着眼睛。
“哼,欺骗朕的该是袁崇焕!来呀,被朕立即拟诏,毛文龙戏耍上官,欺君惘上,着即严惩不怠,降官三级,拘禁全家!但是,俄而建立大功,将功抵罪,不再处罚,此前颁发朝廷告喻中所及毛文龙罪恶等一切情节,俱应废止。平辽副总兵毛承禄勇冠三军,忠诚坚忍,为国捐躯,明旨嘉奖,追赐太子少保衔。。。。。。”皇帝突然停下不语,又皱起了眉头。“王公公,镇江之战斩敌近千是否属实?会不会是毛文龙又虚报战绩?”
“皇上,皮岛三百护卫军送来敌人首级俱在,兵部已经一一验证,三百二十颗真靼(女真),五百余颗假靼(汉人)全是真实。”
“好!好!好!袁崇焕啊袁崇焕,你擅杀朕之大将在前,以闹剧欺骗朕之耳目随后,朕要看你怎样来为自己开脱收场!着兵部立即调袁崇焕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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