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生自断君休问 贪欲嗔痴化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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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道长冷笑:“你凭什么来清理门户。灵风子,哼,青城一派中可没有灵风子这号人物,你只是圣尊宫中的炼药人罢了。”他每说一字,灵风子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子瑟瑟而抖,显然悲极、怒极、恨极,颤道:“你……你……”却语难成调。清风道长见他情绪失控,乘机举掌向他击去。
灵风子虽木讷,却不是傻瓜,身形急闪,倒踩七星步,避开掌风,道:“你还要杀人灭口?”清风道长也不搭话,足尖一点,飘身而上,又一掌击向灵风子额际,下手更重、更狠,总算他的一掌残缺,伤势未愈,否则双掌迭出,焉还有灵风子的命在。灵风子举手相格,与清风道长双掌掌心相向,立时牢牢粘住,久久僵持,不一会儿,俩人的头顶已飘起袅袅白烟,师兄弟二人竟拼斗起内力来了。
灵风子的脸色愈加苍白,气喘如牛,显然二人比拼他已落于下风。清风道长狞笑,青绿的面孔如笼妖气。秋雨痕头一次发现,他原来一点儿都不象一个超凡脱俗的得道高人。灵风子的身子摇摇欲坠,油尽灯枯之即。花谢春忽然一个箭步冲出去,双掌印上灵风子的背心。灵风子的身子一正,面上泛起一抹潮红,却缓过一口气来。
清风道长“嘿”了一声,双唇紧抿,拼尽全力抵挡这忽如其来的强力,三人足下的青砖被踏出深深的足印,想是都已将全身内力挥发的淋漓尽致了。
秋雨痕骇然却束手无策。道观门又一次被重重推开,李南群微微笑道:“果然都在这里。”秋雨痕叱道:“不许过来。”李南群真得停下脚步,道:“你为何仍要离我而去?”秋雨痕嗔目不语。李南群道:“我已下令封山,连红叶、紫竹都已伏诛,何况你现在心脉受制。”说着又向她迈近一步。
“站住!”秋雨痕横臂拦住他。李南群见清风道长的身子已在开始微微晃动,眉头一轩,道:“你能阻挡得了我么。”
秋雨痕道:“挡得住要挡,挡不住也要挡。”李南群一把将她推开,秋雨痕悲痛交集,愤而一头向身侧的柱子撞去。李南群大骇,未料及她以死相阻,本能的伸手去抓,只听得一裂帛之音,只扯下她半副袖管,但经他一拉之势,秋雨痕去势一缓,与此同时,围墙外跃进一个灰袍人来,将秋雨痕接住。李南群叱道:“放下她。”灰袍人身子滴溜溜一转,揽着秋雨痕跃墙而过。
李南群大怒,拔腿要追,耳畔传来清风道长的惨哼。清风道长显已不支,口中溢血沿嘴角挂下,衬着青绿的面孔,望之如妖魅无异。李南群也见之生嫌,但心里仍然奇怪花谢春与炼药老人的内力怎会融二为一,莫非他们系出同门?眼见清风道长不支,虽心里生嫌,但还是立刻抓紧匕首,一刀向花谢春背心捅落。
一刀下去,花谢春伤口血如泉涌,一股强劲的内力反弹,震得李南群手臂酸麻,连尖刀也没拿准,“铛”的落在地上。
花谢春暴喝:“撤手!”喝声方罢,人已旋如陀螺转了开去,身子旋转虽急,脚步下所踩的七星步却分毫不差。李南群正扶住清风道长,以内力维系他的内息,见状又是一疑,“他所踩的七星步怎比之堂堂一派掌门还熟练老到?七星步乃青城独门步法,他这外人怎学到的?”想到这儿,他又望花谢春一眼。
花谢春呼吸浊重,气息不定,足见内力消耗甚巨。他瞪着清风道长,看他几近奄奄一息的惨状,爆发出一长长的笑,尽管自己连站也站不准了,但他的笑声仍高亢响亮,是发自内心的欢畅,极度欣慰的高兴。他强扶起灵风子,互扶互持走出清风观。
李南群怒极,想要拔腿追他们回来立毙掌下,他只要稍稍动上两根手指,便可将这身受重伤的俩人锉骨扬灰。可清风道长死命揪住他的衣襟不放,他虽伤重,头脑却清楚的很。他与花谢春、灵风子拼斗内力已近油尽灯枯,若非李南群在他撤手之即输内力于他,恐怕早就不支。李南群想要追杀花谢春,一旦所供内力中断,他必体力衰竭而死。他怕死,素来如此。以前如此,如今年岁已老,就更怕了。
花谢春扶着灵风子,强自撑着仅存的一口真气走出了清风观。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来,照在他俩蹒跚的身影上。花谢春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幸而有人挟住他肋下,将他身子稳住。
花谢春拨开他手,喝问:“你是谁?把秋姑娘带哪里去了?”灰袍人摘去头罩,露出一个光头来,低喧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无恶意的。”秋雨痕也应声而出,立于花谢春身侧,“花先生,我没事的。”
花谢春点点头,“我们快走。”青城显已被封,不时可见一队队圣尊宫徒及青城弟子连袂经过。僧人道:“怎么好好一座道家名山会变得这般乌烟瘴气,倒成蛇鼠一窝的盘据点了。”花谢春喃喃咒骂,见僧人带了他们一直往前走,喝道:“前面死路,向左拐。”秋雨痕诧道:“花先生,左边无路。”这时,灵风子也略清醒,左右一顾,也道:“向左,向左。”僧人连连挥开道左的丛生杂树乱草,四人钻入密集的草丛中。
花谢春喃喃道:“向前,向前,七棵大树并排的地方,第七棵树边上的石壁上的三角凸出之石是能动的。“僧人见不远处果有七树并列,走近一看,第七棵树紧靠石壁,只是壁上丛生苔藓青草,辨认起来诸多不易。
灵风子微睁了睁眼,指着一块被苔藓遮裹住的壁石,道:“是这儿了,用力推。“僧人见他俩异口同声,十分奇怪,但仍气蕴丹田,运力于掌,抵住那方石头用力去推。石头果然松动,石缝间的泥石纷纷落下,再一用力,已能隐隐听得有绞索之声,石头渐渐被推移,露出一间宽敞的石室来。
秋雨痕喜不自禁,“这儿原来是有机关密室的。”僧人与她合力将花谢春、灵风子搀入室中,又将大石推至原处,那方大石果然是连着一个大绞索盘的,只是不知有多少年没用,铁链上都锈迹斑斑了。
花谢春、灵风子自入室中,不约而同的精神一懈,双双晕死过去。僧人又口颂一声佛,秋雨痕闻声泪下,拜倒在地,哽声唤道:“父亲,您也不要女儿了?”无求全身一震,叹了声,“傻孩子!”秋雨痕道:“娘已随薜叔叔去了。”无求道:“我知道,这是她的解脱,也是我的解脱。”秋雨痕哭道:“你们都能解脱,却撇下女儿孤苦伶仃。”无求无言以对。
灵风子动了动,低微又痛楚的呻吟。无求将随身的锦匣递于秋雨痕,道:“他们二人伤势极重,你将这小还丹于他们服下。”秋雨痕接了锦匣,撬开灵风子牙关,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只是当她到花谢春身边时,却手持药丸微微犹豫,心想:“花谢春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知他黑纱下面的面孔究竟是怎样的怪诞奇丑。”
无求道:“容貌外形皆属虚妄,皆只是具臭皮囊,你不必拘于一个人的外形美丑,更应该注重内心的善恶。”秋雨痕听无求言辞间隐有说教含义,肃容道:“是。”伸手揭下花谢春的面纱。一望之下,她倒抽一口冷气,惊愕的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花谢春的面孔竟——无求走上一步,见状也错愕万分,脱口道:“怎会这样?”
这倒并非花谢春的脸长得如何的丑陋,如何奇模怪样,而是……
秋雨痕呻吟:“天哪!清风道长。”花谢春竟有一张与清风道长一模一样的脸,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他的一身黑衣,秋雨痕几乎就要把他认作是清风道长了。
无求随隙醒悟,取了秋雨痕手里的药,塞入花谢春口中,又盘膝坐于他身后,肃容道:“梦儿,为我护法。”秋雨痕尤心神不定,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求道:“不知道。但我相信这里面关系着一个大秘密,或许薜楚白的死也与之有关。所以花谢春不能死的,一切的事情都要由他来解释清楚。”秋雨痕耸然。无求双掌相抵于花谢春背心,缓缓输内息于他,助他化解丹药,促进功效散于体内,不一会儿即入忘我境界。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转眼已过一日一夜,无求重启双目。他脸色苍白,显然耗力甚巨,但眼中却带有一抹喜色,道:“总算捡回一条命来。”秋雨痕道:“可是这位先生还不错一直未醒。”
无求道:“他的伤无碍的,只是脱力所致。”说毕,搀起灵风子,在他心口一阵轻拍推搡。只听灵风子喉间“咯咯”作响,“哇”的吐出一口血痰,人如大梦如醒般睁开眼来,他茫然看着无求和秋雨痕,如若不识,可当他目光落到花谢春身上时,却脱口叫道:“清风师弟!”
秋雨痕道:“他也是你清风师弟吗?你到底有几个清风师弟?哪一个才是真的?”灵风子错愕万分。秋雨痕心道:“他们两人如此相象,若一人为恶,如何叫人分辨的清。”再想到清风道长的为恶,花谢春每每提及他时深恶痛绝的神态,以及花谢春对青城武功的如数家珍,对青城地形的了如指掌,“莫非他才是真正的清风道长?”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花谢春动了动。
灵风子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步挪到他跟前久久凝视,又从怀中取出那方从花倚绿手中抢来的掌门令符,贴到腮边,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目中涌出。花谢春睁开眼来,握着灵风子的手,展露开一个古涩的笑,道:“师兄,我们总算见面了。”灵风子抱住花谢春,一迭声大叫,“清风师弟,清风师弟。”两人抱头痛哭。
无求道:“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清风道长。”秋雨痕问:“那么我们一直以为是的清风道长又是谁呢?”
灵风子轻轻卷起花谢春的左裤管,见他小腿上有一道长约寸许的伤痕。日久年深,伤痕早已结平,只留下一条褐色的斑记。灵风子道:“这是当年我与师弟切磋武功,我误伤于他所留。”花谢春道:“当时我以一招‘青鸾展翅’大开空门诱你出招,果然你出‘苍松迎日’,剑走中锋,我便还施以‘萧史弄箫’削你锋芒。”灵风子接口道:“当时师弟年纪虽轻,但武学造诣已很深厚,你一出此招,我只有抽身而退,还一招‘乌龙出海’,又一招‘飞鸟扑巢’,佯退即攻以抢先风。其实我败势已露,早该认输了。”花谢春道:“师兄先我入门,武功高我甚多,你这样佯退实攻之术迫得我手忙脚乱,情急下剑入偏锋,欲施一招‘驾乘六龙’来挽败局,不想下盘不稳,被一剑刺伤。总算师兄手下留情,只留得这旧伤痕。”
灵风子歉然,“是我学艺不精,才会误伤师弟。”他摊开手掌,掌中所握的是青城的掌门令符。花谢春淡淡一笑,灵风子向他双膝跪下,手捧令符过头,朗声道:“青城灵风子叩见掌门师弟。”
花谢春一惊,忙伸手去扶,他大伤未愈,哪里拉扯得动,不由正色道:“师兄,这万万使不得。如今的青城掌门是虚风师弟的弟子一修子。”他顿了顿,又道:“我早在几十年前就断了当青城掌门的心了。何况,当年我虽拜受了恩师的令符、宝剑,但终究未行过仪式,我已年老,身边还有个女儿,壮志豪情早不复存,何堪大任。”
秋雨痕问:“你怎么会被人冒名顶替的?”无求止住,示意不要打断他师兄弟二人的对话。花谢春又道:“令符、宝剑乃青城掌门的信物,可惜宝剑失落奸人之手,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夺回,一同交还于掌门师侄。唉,当年我日思夜想复仇,无奈势单力孤,而对手又羽翼已丰,何况事关师门家门,不敢昭告于天下,故而隐忍至今,想不到这逆畜竟掀起漫天风波。”
无求见他师兄弟叙旧稍停,插口道:“恕小僧妄言,既然你才是真正的清风道长,那另一位清风道长又是谁?观外貌,你二人酷肖,看年岁,你二人也相近,莫非你们是兄弟?”
花谢春道:“家门丑事,实难启齿。”无求道:“强人所难的事本不应该,只是真假清风道长的事关系重大,牵涉甚广。薜大侠当日受人暗算,武功全失,按理是可以治好的。可是当他向好友清风道长求助时,清风道长却一悖常理,加倍透支他的体力,以至伤势加剧,最终演变成无法弥补的惨剧。”花谢春钢牙尽错,“楚白、君如姐妹皆是我的好友,却因我之累,被那逆畜利用暗算。”
秋雨痕道:“他真是你兄弟?”花谢春愧道:“他……他是我胞弟。”虽然他声音细如蚊蚋,但在场三人均听得真真切切。灵风子顿足痛骂,“你的胞弟?他真是畜生不如。”无求道:“事已至此,你不妨将一切坦诚直说。”花谢春一脸羞愧,将记忆闸门缓缓打开。
花谢春缓缓说道:“我的本名是叫荣轻烽。‘清风’的道号是恩师藉我本名的谐音而取。荣家在江南乃名门望族,家父一直仰慕青城武学的高深,在我从小的时候就将我送到青城学艺,故而我自小一心向道。在恩师谆谆教诲下,弱冠之年已艺有小成。那时,我尚未正式出家为道,闲时在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倒与楚白、君怡一见如故,后来又与韩君如成为至交。”
他看着秋雨痕,道:“当时你母亲尚待字闺中,温柔娴静,是位不解世事的千金小姐,他们师兄妹三人的情感纠葛,当初我已略见端倪,可惜后来他们婚姻发生巨变时,我也正逢走上一条人生的不归路,什么忙也帮不上。”无求说:“你在沈家村助君如救活梦儿,对我们已是莫大的恩惠了。”秋雨痕道:“我还一直将假清风道长当作救命恩人。”
花谢春继续道:“在青城学艺之时,我便立志向道,终身不娶。虽然君如姐妹皆是人中俊彦,我也始终视她俩为至交好友而已,也许也正为如此,我才不便对他们的婚姻妄加非议,其实这已失为友本份,至今想来仍心存歉疚。”无求道:“江湖中人一直对清风道长与君如姐妹相知相交,却始终恪守礼义十分钦佩。”花谢春苦笑着,“少年时我向道之心甚坚,何况我自幼练童子功,最忌女色。我自认素来处事谨慎,把持周正,岂料那年返家……唉,一身修为,一生清名就因一时疏忽而付诸东流。”
他停顿了良久,激动的心绪才渐渐平复,又缓缓说道:“这些丑事实难启齿的……那年,恩师年事已高,他老人家有意将青城掌门之位传于我。我自知年轻,不敢妄受,何况若接受掌门之职,势必出家为道,此等大事也需禀明家中老父。于是便辞了恩师返回阔别多时的老家。在家中,我见到了一双姐妹花,后来才知,父亲与弟弟在受仇家追杀时为这双姐妹所救,为报救命之恩才将她们接来家中的。她们姓李,乃李唐王族后裔,姐姐叫弱水,妹妹叫弱竹。李弱水正值妙龄,风流妩媚,绝代佳人。弟弟轻钧为她所迷。为此我深为不悦,轻钧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他的未婚妻柯云霓是江南世家千金。其实,荣柯两家素有嫌隙,我数度调停不果,是轻钧在偶遇柯小姐,为其美貌所倾,亲自三赴柯家提亲,才使两家由仇家变亲家的。如今婚期将近,他却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江湖中人最重信诺,我闻知此事后当即狠狠训斥了他一番,令他悬崖勒马。虽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李家姐妹尤其是李弱水的容貌、才干、谈吐、举止均远胜柯家小姐。”
无求颔首道:“令弟见异思迁,委实不该,你这兄长教训的极是,只是后来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呢?”
花谢春道:“我少小离家,老父身边唯轻钧一人承欢膝下,平日里父亲过于宠溺,以至他骄横自大。我这兄长的训责他当面唯唯喏喏,转身即抛诸脑后。老父在堂,我虽是长兄,也不便过于重责兄弟,事后才知,老父之所以会听任轻钧如此胡闹,是因为李弱水手中有一张藏宝图,是南唐的藏宝所在。他父子二人垂涎重宝,才对李家姐妹百般奉承讨好。可宝藏之事毕竟只是个虚渺的传闻,李弱水找了很久也未找到,到最后大家都死了心了。日子一长,轻钧对李弱水也就日渐冷淡,又将主意打到她妹妹弱竹身上。
弱竹生性善良,只是过于柔顺,几次三番遭轻钧调戏均隐忍不言。那时,李弱水与轻钧虽未成亲,却已怀了轻钧的孩子,她与柯云霓之间争风吃醋,闹得举宅不安,她二人哪里知道轻钧的心早不在她们身上了……”
灵风子狠捶一下拳,骂道:“如此贪淫好色,师弟,你需严加管束你弟弟才是。”花谢春满面羞愧,“师兄教训的极是,可是……柯云霓为争得轻钧,不惜重金相请武林高手助拳。想李弱水再千伶百俐,也只是个寻常女子,结果因中了苗疆二妖的毒蜈蚣之毒,昔日美女沦作丑妇。”
秋雨痕轻轻叫出声来,“呀,那她一定伤心死了。女为悦已则容,她惨遭毁容,一定性情大变。”花谢春道:“正是如此。她容貌遭毁,又受了重伤,归根到底是轻钧行为不检引来的祸事,何况她还有孕在身,轻钧应该娶她过门,照顾她一生方能补偿。”
无求道:“你弟弟好色贪财,岂会去娶一个一无所有的丑妇。”花谢春道:“本来我应敦促他俩完婚后再离开的,可是那天手诛苗疆二妖时,我不慎被毒蜈蚣咬伤,不得已才先回了青城治疗。结果,轻钧却与柯云霓完婚,而李家姐妹则一下从座上宾沦为人下人。柯云霓还对她们百般羞辱,皆是弱竹为奴为仆才保得李弱水汤药无缺,渐渐活了过来。她因爱生恨,又痛极容貌被毁,为报复轻钧夫妇百思毒计,竟不惜亲生胞妹的名誉清白,逼她以色相为饵引诱轻钧,使他夫妇失和。轻钧素来贪色,又喜新厌旧,见弱竹甘愿委身,岂有不纳之理。他根本未提防不懂武功的弱竹委身于他会另有目的,只以为她捺不住清苦的生活,结果铸成大错。在一次酒后,李弱竹趁他熟睡不备,不刀……一刀将他去势。”
三人听到此处,均耸然变色。秋雨痕想:“她们姐妹二人倒都烈性,只是李弱水强逼胞妹以已身清白为饵,委实心狠。弱竹姑娘则太懦弱,原来花姑娘的性格真有些象她娘,外表看刚强爽朗,其实心肠软的不得了。”

花谢春猜得到三人会作何想,只继续道:“我料得轻钧品行不轨,故在青城养伤时一直心绪不宁,没等伤势痊愈便又匆匆下山赶赴家中,但还是晚了一步。说起来轻钧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李弱水恨他无情无义,玷污了她姐妹二人,所以要令荣家断子绝孙,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她所生的孩儿始终还是荣家的骨血。轻钧痛极自身躯体受残,要手刃李家姐妹,李弱水以新生婴儿为胁,逃到江边,索性横下心,拖了柯云霓并孩子一同投入江中。大家都以为她必死。
轻钧尚余怒未消,定要斩草除根杀了弱竹。我着实不忍,便拦下轻钧,训诫了他一通,这一切的后果皆是他好色所引起的,并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为防弱竹再遭他毒害,便将她带走,因不便让她住在青城山上,只是禀明恩师,在山下附近的村落中寻了一户人家托为照顾,只想以后为她寻一户合适的人家使她终身有托,也了却我一桩心愿。弱竹是个好姑娘,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只是太柔顺了,就是她的不幸了。
为她成家之事因青城中事务繁多而一拖再拖,她也无意于此,我提了几次,见她不允也只得做罢。恩师既有意将掌门之位传我,便将派中诸事,包括各种口传身授的武功以及派内的秘密诸一传教,因此那一段时间我格外的忙,等再次下山看望弱竹时,才知道她已生下一个女儿,自然也是轻钧的孩子。从此弱竹更绝了再嫁之心,只一心一意哺育幼女。我敬她怜她,将她视作亲妹,总觉荣家欠她太多,需好生补偿才是。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年余,万万没有想到,李弱水居然死而复生,还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诡异的武功,她尽情戏耍报复家父及轻钧。老父终被惊吓而死,当她还要向轻钧下毒手时,我闻讯赶到阻止了她。
尽管父仇不共戴天,但我牢记临下山时恩师嘱咐的‘冤家易解不易结’的嘱咐,没有为难李弱水,并告诉了她弱竹的住址,希望她们能姐妹团聚,从此相依为命,安然度日。
既然家园已毁,我也不放心让轻钧独居江南,便带他同回青城,不想在在半路上竟遇见了弱竹母女,一问才知,李弱水已性情大改,身边难容亲妹,弱竹不得已才来找我的,我只得又带上她们母女二人。谁知道我已渐渐走近一个天大的阴谋里,从此再难翻身。”说到这里,花谢春的喉头哽住,面部肌肉不停抽搐,显见心潮翻涌,难到自己。旁人屏息等了许久,才见他略略平复心情,继续述说。
“这一路上轻钧一定是蓄谋已久的,否则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若真一切都是凑巧,那就是天意要我一生痛苦了。那天因天色已晚错过宿头,我们就在一废弃的民宅住下,打算宿上一晚再赶路。当时我还是这样想的,轻钧已经这样了,虽说李弱水姐妹皆与他有过夫妻之实,但必定是谁也不肯再跟他的,不如我去央求恩师也将轻钧收作青城弟子,长兄为父,我也好照顾教育他。只因存了此心,这一路上我对轻钧说及了许多派中的事。可谁知轻钧对我已起杀心……
也许他一直对我这个大哥不满,再加上我几次三番帮助李氏姐妹而令他对我恨上加恨。他趁我不备,竟……竟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迷春之药,至使我迷失本性与李弱竹做出了苟且之事。“他越说越轻,越说越轻,到最后抱头泣不成声。秋雨痕怒骂:“天底下竟有这样恶毒的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也做的出来。”
花谢春摆摆手,“此等丑事,本羞颜提及,今日倒一吐为快了。等我清醒后,一切大错已经铸成,最令我痛心疾首的不是胞弟行凶,也非童身已破,毕生修为付之东流,而是李弱竹,这个我尽心尽力照顾呵护的可怜女子,她竟然也背叛于我。那晚我药性发作,已知大事不妙,竭力以心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压阻药力,喝斥她快逃。可她非但不走,反而来引诱我,至使大错终无法挽回。”
秋雨痕叹:“弱竹姑娘如此良善,怎么会背叛你,多半是受你弟弟逼迫之故。你弟弟精心安排一切,她即使想逃也是逃不掉的,何况她几次三番蒙你相救,只怕早喜欢上你了,在她想来,以身相许是唯一可以报答你的方法的。”
花谢春呻吟道:“那她忒也傻气了。我自小修道,从不知男女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她背我,一直都恨她入骨的。”秋雨痕想:“你自己只怕也早就喜欢上弱竹了,否则武功全失,胞弟行凶的打击怎会不及一个不相干女子的背叛?”
花谢春又道:“我伤心欲绝,轻钧则撕去平日里对我服贴依顺的面具,要杀我灭口。我只得夺路而逃,却将那柄代表掌门身份的宝剑遗落他手,还中了淬有剧毒的透骨钉。他以为我必死,却忘了我曾中过苗疆二妖的毒蜈蚣毒,血液中已带毒质,以毒攻毒,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但我从此不敢露面,躲入荒芜人迹的深山老林中。
而轻钧则拿着剑,冒我之名上了青城。此时恩师已然仙去,他又用我教授的传讯之法将师兄诱困住,派中便只剩下一些不相干的弟子们了,于是他就堂而皇之的代我成为了青城掌门清风道长。”秋雨痕道:“怪不得我总觉得清风道长有些阴阳怪气,不象是一个得道高人,原来他是个……是个……”面孔一红,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无求道:“假冒他人终非易事,他倒有心,这么多年来一直掩饰的天衣无缝。”花谢春道:“我们兄弟二人本就相貌酷肖,他以我之名困住灵风师兄,派中已少有能与之亲近的人了。之后,他又借口闭关练功,经年方出,等他再与人相见时,即使言行举止有些差池,旁人也不会再疑心什么了。何况他借口事务繁忙,与我一些旧友渐渐疏远,过了三五年,就更不会被看出破绽了。就这样他瞒过了天下人。
他只存了一样心病,就是担心我未死,只要我一回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只是镜花水月了。我也深谙冒然现身会引起轩然大波,便秘藏深山,一呆便是十年。由于武功全失,一切都得从新开始,所幸恩师已将青城各种不传武学口传身授,加之自幼习武打下的根基,十年之期总算艺有小成。”
无求喧了声佛,忖想:“十年之期,他必定没日没夜的苦练武功,以图他日报仇的。”秋雨痕问:“武功既已练成,你怎么不去找你弟弟?”花谢春道:“回到中原,我不敢再用原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便假造了‘花谢春’这个名字,我曾去找昔日旧友,才知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君如已死,楚白夫妇也不大多理江湖中事了。我的心也寒了,原来我的遭遇十年里没有一个人发现个中端倪,我什么也没说就告辞了,这些家门丑事,我不想被昭于天下,也不想牵涉太多不相干的人进来。更确切的说,连弱竹和亲弟都背弃我,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何况,我虽十年努力,但武功却不及轻钧太多。这十年里他也是下苦功的,他人本聪明,遭阉割后无力女色,又日夜担心我会回来,故而发愤努力,居然使清风道长这一名号享誉江湖。
从表面看,我也以为轻钧将青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强捺下报仇的心,返回江南故居。家乡一切已物是人非了,可我居然还遇见了一位故人,一个我深恶痛绝偏生又念念不忘的人。弱竹竟还留在江南,我形貌已经大改,她却依旧一眼就认出我来。她给我磕头,求我饶恕,说她当时只是想报答我,却没想到会害了我。哼,这个蠢女人,什么都是想不到,却连累的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江湖,我恨不得一掌打死她。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大概是被吓到了,原来她把轻钧的女儿都带大了。我真讨厌这个小东西,只愿永远都不要再见她们。弱竹拼命的求我,我始终不允,直到她提到宝藏的事,才动了好奇之心。
原来真的有宝藏的,原来传说是真的。当年李弱水丢弃的藏宝图是被弱竹收起的,这些年来她一直留在江南,居然找到了隐藏于一座古墓中的南唐遗宝。可是我纵拥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又怎样?我始终还只是个见不得阳光的鬼魂。
我用生平最恶毒的口吻、词汇去羞辱、咒骂这个愚蠢的女人。于是当天晚上她就悄悄走了,留下半幅地图,还有她女儿,之后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只得把那个惹人厌的孩子带在身边。我利用半张地图重新修整了古墓,布置了机关消息,还建了花宅,反正钱如云来,又如水去。后来轻钧和李弱水都来了,原来他们见到了弱竹,知道了宝藏的事,便抢了她另半张地图,逼她说出藏宝之地。
弱竹一直都认为宝藏该属于她姐姐所有,毫不隐瞒的全说了。财帛对我而言只是身外之物,我无心相争,携倚绿避入古墓,任他们抢走。轻钧知我未死,果然大为恐慌,逼弱竹说出我的下落,弱竹抵死不说,结果真被她姐姐逼死了。
哼,他们手里只有半幅地图,是根本进不了古墓的。更可笑的是,他们还一直以为,凭半幅地图所得只是一半宝藏,另一半宝藏需凭我的图纸才能找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灵风子道:“人心不足,古来如此,而你弟弟,不但贪心,更加心狠手辣。”花谢春道:“其实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我早断了争强之心,弱竹将女儿留给我,我将她带大也就是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轻钧早已策划出一个天大的阴谋。魔剑传说忽起江湖,便是他幕后主使的。”
无求微变脸色,“是他。”花谢春冷笑:“正是他。薜思过、林忆昔为查此事奔波于江湖多年,始终没有结果。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提防到清风道长,更没有想到他是真正的刽子手。他一直以来都是以两副面孔生活的,一面是正襟威严的清风道长,一面是残暴不仁的荣轻钧。他从来未绝杀我之心,只是苦无良机,反而好几次计划都遭我破坏。
他在追杀我,追查魔剑之时,还查到了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秘密,获知了李南群的身世。他就是当年与李弱水一同摔入江中的男婴。不知怎的,柯云霓也就是殷奶奶先获悉了李南群身世。她受李弱水之害,心中深恨,想驯服李南群以报复李弱水,结果是作茧自缚,反被李南群所杀。
轻钧当上青城掌门还不满足,野心勃勃,妄图再挑战乱以达称王称帝的梦想,先朝宝藏落入他手里更滋长了他的狂妄之念。除了宝藏,他还需要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就是他千方百计要得到魔剑的原因。他遍寻君如不果,便将主意打到君如女儿身上,亲手导演了沈家村魔剑风波,不料这场闹剧引来了薜思过,反而揭开了沈梦怜的生世。有薜氏父子保护在侧,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中掀风作浪,推波助澜制造事端,并暗中诱擒夕霞、晚云,想从她们口中得出魔剑下落。夕霞、晚云虽为婢女,却性比钢坚,百受折磨坚不吐实,最终被轻钧父子诛杀。”
秋雨痕虽早知此事,但重新提及,仍心中大恸,难以自己。花谢春停口,心想:“当年我以为弱竹背我,也有这般伤心欲绝的感觉,难道我真的早就喜欢上弱竹而不自知?这些来年,如果弱竹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还会这样孤独凄凉,愤世嫉欲吗?看来人命运的改变真只在一念之间。”他叹了口气,见无求、灵风子还在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述说下去,便又道:“这些年,我对一切都看淡了,只要轻钧规规矩矩,就由他做青城掌门好了。可这畜生却将青城变成了圣尊宫的天下。想我持身不正,引狼入室,害人害已,令列位祖师纵于九泉也蒙羞汗颜。”
无求正色道:“薜楚白暴毙也是令弟所为?”花谢春道:“正是。薜氏一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薜楚白夫妇又都是我昔日好友,实在是他最大的绊脚石。”灵风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师弟,这种恶徒,根本不配存活在浩然天地间,你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重整青城。”花谢春惨然一笑,“我早就绝了做掌门的心了,何况待罪之身,更不配领导派中弟子了。不过,轻钧之恶源于我身,家门丑事,师门罪孽,一切总需要有个了断的。”
灵风子问:“你要怎样了断?”花谢春道:“我自有主张,还请师兄相助。”灵风子庄容道:“师弟尽管吩咐。”花谢春道:“我观现任青城掌门一修子倒有重整青城之心,可惜时时处处受轻钧挟制。我与轻钧了断一切后,望师兄能辅佐于他,至于令符还是由师兄保管,日后交于掌门师侄。此令符与宝剑代表掌门的威严与地位,却在我手里分散了那么多年,也该让它们重新相聚了。”
灵风子听他口气大有与亲弟死拼之意,悚然道:“你要与他怎样了断?”花谢春道:“轻钧父子二人野心勃勃,如让他们得逞,只怕天下又将生灵涂炭了,所幸轻钧一支手掌已残,又与我两番比拼内力,受伤甚重,倒不足为惧了。你们日后最忌惮的唯李南群耳,他实集乃父乃母的聪明、狡诈、狠毒于一体,就连武功也尽得他二人真传,再加上机缘凑巧,获得一部上古奇书,学会了书中所载的一种以阴培阳,孕育内息的邪术,我想当世之上唯魔剑传人才能与之抗衡。”言罢,双目直勾勾的瞪着秋雨痕。
秋雨痕的心陡然狂跳,一下子浑然无觉,心中只隐隐一个念头,“若真要如此,就让我死在他手里好了。”花谢春道:“圣尊宫由弱水宫演变而来,秘密发展至今已成一党羽众多,堂口遍布天下的大派了,要铲除它可不易。幸好如今有个天赐良机。圣尊宫门下分于、地、人三尊,天尊乃一土木建筑大师,毕生心愿要建造一座固若金汤的华夏第一城,日前因心力交瘁吐血身亡;地尊是一西域胡人,擅种奇花异草,师兄之所以多年被囚,就是因为地尊当年从西域携来的一部奇书失落于青城,被师兄拾获翻阅过所致,那地尊是域外某教的叛教之徒,如今他师门中人已追踪而至,要解他回去,只怕他现在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人尊是三尊者中唯一会武之人,武功深不可测,却于日前离奇暴毙。如今李南群身边三尊俱失,正是一举铲除他的好机会。”
无求道:“花先生提供了这么多详尽的消息,实为铲除邪派出了大力了。至于身份被恶徒盗占之事,小僧定会禀于主持方丈,昭告天下,还你一个公道。”花谢春摆手,“千万说不得。这种丑事岂能昭告天下,我与轻钧、弱水、弱竹三人这场纠葛不清,爱恨难分,绵延了几十年的闹剧我自己会解决的。我今日将所有隐衷坦诚于三位,实乃信任列位的品行,希望你们能终身保守住这个秘密。”
秋雨痕道:“花先生,你就听之任之不报仇了?”花谢春涩然道:“哪里有仇可言,等到一切的肮脏污秽都关入古墓,世界就会清静。我想生死皆有定数,终是尘归尘,土归土,怎么来怎么去。而清风道长一直是青城光辉的象征,就让这种光辉形象继续下去吧。”
秋雨痕心头异样沉郁,气闷息堵,夺喉喷出一口血来。无求惊道:“怎么,你受了伤了?”花谢春道:“心脉受阻,气血难行。不过我有办法帮你,你且少待。”大步走至洞口,将大石推移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如流矢般飞射而出。
无求欲阻不及,眼睁睁的瞧他几个起落消失于林萌深处,秋雨痕更是暗暗叫苦,忖道:“若要救我,除非南群亲至,可花先生哪里是南群的对手。”
太阳又落到山那边去了,天空中暗黝黝的,无一丝星月之光。众人正忧心如焚间,花谢春居然又回来了,面色惨白,身上多处挂花,血几乎将他的黑袍浸透。他身上居然还背着一个人,赫然是李弱水。
虽然她因练功不慎而废了双腿,但依旧高傲美丽,冷峻的目光在众人的面上一一逡巡而过,冷笑道:“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花谢春喝道:“用你的独门解**手法解开秋姑娘被制的心脉。”李弱水坐在地上,竭力维持着鹤立鸡群的高贵气质,闻言,眼波流动,媚笑道:“怎么世上还有荣大哥做不来的事吗?”
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花谢春抽过一记耳光,李弱水的半边面颊立刻高高肿起。她骇然瞪着花谢春,花谢春嗤道:“你若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荣轻烽,未免太傻太天真了。”李弱水悻悻。花谢春冷冷逼视她,生冷的眼光令她坐立不安,尽管万分不情愿,也只得打叠起精神,手指疾点向秋雨痕胸口的“玄机”重**。
无求大惊,“玄机”乃人身之要**,习武之人尚经不得重击,何况秋雨痕。秋雨痕倒并无疼痛不适之感,反觉胸口一松,仿佛卸下千钧重担。知是李弱水解了自己的**道,有心向她道谢,但看到她正狠狠瞪着自己的神情,象要一口将自己吞死了一般,到口的话又生生吓退。
李弱水道:“我解了她的**了,你快放我走。”花谢春悠悠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会放了你,何况你又能去哪里?是轻钧那儿?还是你儿子李南群那儿?”李弱水咬牙切齿,怒骂:“他父子二人一样的卑鄙无耻,狼狈为奸,一丘之貂……”她唾沫四溅的洋洋怒骂,花谢春只一昧冷笑。
李弱水忽然住了口,拉住花谢春,媚笑道:“我知道,世上人人皆恶,唯荣大哥一人善心,我哪里也不去,只陪在大哥身边可好?”花谢春厌恶的拨开她手,李弱水向前一扑,索性抱住他脚,道:“荣大哥,你是喜欢我的,从你那次回家看到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呢?我也是喜欢你的,你是那么高高在上,象天神一样,总在我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我,你那个一昧贪财好色,猪狗不如的弟弟哪及得上你万一。可你为什么总是冷淡我,不理我,只和我妹子好,难道你一点儿也没觉察我的一颗心早就在你身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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