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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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年四月初八,南宫殇以「南楚暗中协助钦犯王威逃亡,有辱陈国国威」为名,于国都襄城誓师,率领二百五十万虎狼之师,御驾东征南楚。
四月初十,一路势如破竹的南宫殇兵锋直指南楚第一雄关——「虎关」。守关副将楚天设下「鸿门之宴」,诛杀老将黄汉等死忠与南楚的将领二十三名,献关归降。其后,楚天率嫡系部队为南宫殇看押俘虏。
四月十三日,南楚官员数百名联名保荐朱清挂帅。皇帝楚煜无奈,只得派遣老将朱清为帅,统率三军共两百万人马,扬言驱逐南宫殇并生擒楚天,以洗国耻。
四月二十日,朱清与南宫殇沙场对决,七战七败。除朱清本人侥幸率「羽林军」逃离修罗杀场外,两百万大军近半被俘。
四月二十五日,叛将楚天将一百五十万南楚俘虏分成百批坑杀。为讨南宫殇欢心,楚天将俘虏首级堆成百丈尸首之山,明其名曰:「帝观」。
四月二十日,南宫殇大军犹如入无人之境,兵锋直指南楚国都洛川城……
南楚皇宫,乾坤殿。
暴怒中的楚煜连砍了数十名当日保举朱清为帅的官员,仍是愤怒无比,双目如血。
施皇后冷眼看着底下这些噤若寒蝉的官员们,轻声劝道:「陛下,如今之际,恼怒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法应对才是。」
楚煜呼吸沉重,对着底下喝道:「当日我欲派遣楚霜为帅,你们这群腐儒说什么,「殿下年纪尚幼,未曾有统帅百万大军的经验,实不宜冒然将国运押于一稚子之手……」,结果呢?结果呢?朱清年纪倒是有了,可是他有统帅三军的能力吗?嗯?!一百五十多万士卒被坑杀!一百五十多万啊!可全是我南楚的精锐啊!」
楚煜对着殿门处的「内卫军」喝道:「来人,将当日联名保荐朱清的为首者全都斩了!」
施皇后小声提醒道:「陛下,刚才已经斩了,头颅还送给陛下验证了……」
楚煜这才反应过来,道:「给朕去把他们家抄了,诛灭九族,鸡犬不留!全部,全部抄了!」
底下待命的那个内卫,壮着胆子禀报道:「陛下,诛灭为首十人的命令一个时辰前就下达了。现在还要诛灭的话,除非是名单上的其他官员了。」
殿上的众位大臣们,闻言不禁冷汗直冒,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这个胡说八道的内卫。施皇后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挥手道:「你先退下去,以后再胡言乱语,哀家先砍了你的脑袋!」
那名内卫一身冷汗地跑了出去,生怕慢了半步,给施皇后砍了脑袋。
可是不到半刻钟,这名内卫又不要命似的跑了进来,再次跪下殿前,禀报道:「陛下,奉命查抄的「内卫军」们,有要事禀报!」
楚煜不耐烦地说道:「何事?」
那名内卫悄悄抬头,看看施皇后俏丽的脸上寒若冰霜,颤声道:「他们……发现那些官员家中几乎都藏有……与南宫殇密谋内通的罪证!」
施皇后脸色瞬间煞白,而楚煜更是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那名内卫再次说道:「据查获的信函得知:推荐朱清乃是南宫殇的暗示。属下们还查出他们人人都有一本「宣誓书」,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官员的品级,身份,年龄,职位……」
只听「哄」的一声,楚煜手中射出一道火红色光芒将殿前的玄铁香炉击的粉碎。他用颤抖的双手指着下面的群臣道:
「有的人从未出卖过朕,你们却说她是卖国贼,她以死明志;而你们呢?你们领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尊崇,住在比百姓家不知大多少倍的舒适明亮的府宅里……你们整天想的却是如何出卖朕!如何出卖南楚!要不就是如何结党营私!如何打击政敌!如何贪污**!南楚若亡,朕五分责任,你们也是五分责任!」
楚煜说着说着,仿佛又看到那天黎明前的那个一袭白裙,如同仙子般的身影;想起她以死明志,用最后的生命为自己歌舞一曲,以报夫妻恩爱十三年之情;想起她弥留之际,躺在自己怀中的柔弱模样;更想起她无力地说道,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却不是个好皇帝……
霎那之间,万般的辛苦涌上心头,楚煜嘴角一甜,竟溢出一丝鲜血来,而他的人也软弱无力地昏了过去……
此时的洛川城,也是一片慌乱。百姓们不是烧香求佛;就是准备逃去国都东北边,尚未被战火侵害之地;也有一些精壮的男子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从军护国。
因为今日楚煜的大发雷霆,那些官员们除了胆子极大的,都不敢在此时再去「风月街」上风流快活。或许,他们都在家里面琢磨着如何左右讨好新主子吧?
似月画舫上仍是轻歌曼舞,仿佛这些军国大事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似月姑娘仍是那样的婀娜多姿,无限风流。她立在画舫顶楼的走廊上,对着身前的紫衣女子,恭声问道:「姐姐,如今南楚大势已去,想必楚霜纵然有心,也无力回天了吧?可惜了,如此绝世才华,却不为楚煜所重用!他心中想必也是痛苦无比……或许,以他的个性,城破那日会以死殉国呢!」
那女子轻叹一口气,仍是用她那天籁般的声音,坚定不移地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
似月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绝世少女,提醒道:「姐姐,切莫忘记了宗主在姐姐临行前的交待。否则,他老人家怪责下来,连无尘,玄妙那些牛鼻子也难以护住楚霜呢!」

那绝色的紫衣少女,微不可测地点点头,道:「两者并不矛盾!城破那日,我们就进宫取出那件神物!到时候,肯定是群魔乱舞,所以你先去安排一下!」
似月闻言,一脸肃然地施礼退了下去。
那紫衣少女看着无比美丽的晚霞,叹了口气,天籁般喃喃道:「哎,谁让我欠你的呢?」
而此时,皇宫的「腾龙路」上,一白一灰的两名少年正在快步地赶着去面见圣上。
那灰衣少年,年色稍显酒色过度的苍白,却也是眉清目秀地俊俏男子。他那圆溜溜的眼睛不时溜溜地转着,看着身旁白衣少年消瘦的模样,他微笑道:「小霜,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不就是父皇没能顶住压力,没有以你为帅么?何必如此愁眉苦脸的呢?呵呵,南楚国立国五百余年,岂是南宫殇那样的土霸王可以征服的?等下,哥哥请你喝杯花酒,消消火气?如何?」
楚霜叹了口气道:「楚风,你只知道如何在官场左右逢源,又如何明白军国之事!楚天那个混帐不但因为一己私怨就投靠敌国;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坑杀了一百五十多万降卒,还用勇士们的头颅堆成「帝观」!哼!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给南宫殇这个皇帝看,还是想给父皇看!唉,自此一役,上至父皇,下至黎民无不锐气尽丧,士气低落啊!难道,我南楚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楚风听闻楚霜讽刺自己,不以为意道:「我的亲弟弟,这也就是你。要是他人敢如此说我,我非整他个生死两难!对了,小霜,你说父皇今日同时召见你我,还是在「火龙圣殿」那种神秘的地方,不知有何要事要告诉我们,莫非父皇要退位让贤?」
楚霜白了楚风一眼,道:「父皇绝不是这种逃避的人!这次召见吾等,肯定是为了南宫殇这狗贼!哼!」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路无言。
火龙圣殿,乃五百年前楚天涯亲自督建。它整体便犹如一头凶猛无比的火红巨龙。这头巨龙两只龙爪正凌空挥舞着,它的那张约莫一间宫殿大小的大嘴上面,有着四条火红色的龙须,使它显得凶恶无比。
两人推门而入,心中瞬间都感到压抑无比。楚风尤其不堪,原本就苍白的俊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
楚煜正背对着他们,负手站立在十三层台阶上的平台之处,一言不发。
「你们来了!」,楚煜并不回头,只是他的声音苍老无比。
「是的,父皇!」,两人躬身回道。
「我决心以一己之力刺杀南宫殇,你们可愿为我护驾?」
「父皇,万万不可!」,兄弟二人闻言大惊,异口同声道。
楚风更是惊讶地差点晕了过去,为了说服楚煜如此疯狂的念头,他连忙说道:「父皇,先不论南宫殇自身就是「天阶」的好手,就凭他身边的那些国卿,此计也绝无半分胜利的把握!虽然父皇今日已经融合「火龙之晶」的神威,但时日尚短,想必还未完全融合其中神力!不要说肖明子和真信子这两位修真者,就算是前日的那秋兰道人,父皇也未必能稳胜于他!我南楚地大物博,带甲之兵不下数百万,还望父皇从长计议!」
楚煜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楚风,叹了口气道:「小风,你整日与那些官员政客交往,现在年纪轻轻便染上了他们那些腐朽之气!唉,从长计议?可能在官场中,还能从长计议,再一举置政敌于死地……但,这是军国大事,官场上的一套可是行不通的。朕若不是盲从官场的那套「论资排辈」,不能力压众议,以小霜为帅,又如何会致使国事糜烂至此?小霜,你怨恨父皇么?」
楚霜轻轻摇摇头道:「儿臣心中从未有一丝怪罪父皇之意!父皇,局势尚未不可救药!儿臣近日正在招募壮士,以待他日率领这些虎狼之师于南宫殇决死一战!倘若战败,儿臣唯愿马革裹尸,以死殉国!」
楚煜缓缓从台阶之上走了下来,先是拍拍楚风的肩膀,道:「小风,你回去吧!朕知道以你的个性,定然不会以死殉国!你无须羞愧,这也是人之常情,朕完全能理解!你走吧!趁南宫殇还未围城,走的越远越好!」
楚风未想到父皇说的如此直接,还欲再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楚煜已经转过身去,挥挥手,无限沧桑地说道:
「楚风,你要好好地活着!切勿再耍那些小聪明了!他日,倘若我和小霜等人都殁于国难,你就是我南楚最后的血脉!娶个善良女子,平静地生活……你可知道,你并不是个逃兵。相反,你责任重大!他日一旦天下有变,你以及你的子孙还可以顺势而起,复我南楚!去……去和你母后道个别吧!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了!」
楚风闻言愣在当场!好半响,他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的血色,他默默无言地给楚煜叩了三个响头!然后,一把将日渐消瘦的楚霜搂住,俊俏脸上的双眼已经湿润,低声却不容拒绝地说道:
「小霜,你要活着来见我!我在北方的「逍遥湖」那里等你来!好弟弟,你一定要来找我!十年,百年……你都要来!听见了吗?」
说完,楚风再不回头,昂首而去……
那一刻,他的背影再不像一个狡猾的政客,反而却像一个无比勇敢的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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