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交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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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末,弗路特照例要去打工,他的工作主要是照看花店和送花,说起来他去那间著名的花店工作只是偶然,因为几个月前的某天,他在去找工作的时候不经意地走过花店门口,被那位俊俏的花店老板高声叫住,之后,他被老板满目惊奇地打量了许久。
“喂!虽然你是美男子,但是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否不太礼貌呢?”弗路特有些尴尬。
“啊哈!真抱歉!”老板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我想我是认错人了。”
“我要是错过了面试就完蛋了!”弗路特眉头一皱。
“你在找工作?”老板很诧异,既而像察觉到了什么,莞尔一笑:“不如来我的店里工作吧,我会付你三倍的薪水。”
三倍——
“你没开玩笑?”
“说话算话。”
“真是三倍?”
“厄……先试用期吧,如果干得好还可以再加……”
“啊啊!我马上上班!!”
如此条件对于弗路特来说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他当然会选择留下来。
老板朵虏是个亲切随和的人,有意思的是,很多地城名流都因为对这位美貌老板慕名已久而经常照顾花店的生意,弗路特总会顺带收到许多珍贵的签名和礼物,这些收获常让他觉得有时候金子真的会从天下掉下来。
弗路特一直没有问朵虏为什么让自己留在花店,在他看来,结果更重要,虽然朵虏常说,弗路特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币,只要他往店门口一站,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弗路特倒是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朵虏更贴切,因为这位声名远播的花店老板不仅是个容貌绝美的男人,而且他对花草植物的研究和了解在地城几乎无人能及,弗路特倒不觉得一个男人摆弄花花草草有什么不好,事实证明,朵虏是个可以让许多摆弄花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的绅士。
弗路特和老板从不谈论自己的私事,只有一次,朵虏在自己的别墅里开了party,那一晚他喝了不少酒,略微有些醉了,在屋顶的天台上,他悄悄告诉弗路特,当初将他留在店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弗路特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
“这个,长得像的人太多了嘛,不奇怪耶!”弗路特摸摸脑袋。
“啊哈,何止像,简直如双生子一般呢!”朵虏笑道,“你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呢?”
老板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这让弗路特搞不清状况,这位美貌的男子,脾气和个性还真像个孩子。
“我从三岁起就在孤儿院长大了。”
“喔?真让人吃惊!”朵虏皱了下眉。
弗路特耸耸肩,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老板在酒醉后开的一个玩笑,事实也如他所料,这个玩笑没有任何生命力,因为他的老板在第二天见到他时,居然完全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之后也没有再提起。
每逢周末,店里的生意就会异常繁忙,很多名流都会在自己的庄园里开party欢聚,因此朵虏从早晨开始便亲自接待订花的阔太太,有几单生意甚至是他亲自驾车去送的,直到午休时间,弗路特才找到机会单独跟朵虏见面。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收藏的那份旧报纸,弗路特打定主意要探出点什么,因为那只蝙蝠又在早上莫名其妙的消失掉,而此刻,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旁敲侧击地问问这位声名远播的老板。
“先生……”弗路特礼貌地走到朵虏身边,“很抱歉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喔?”朵虏敏感地察觉到了弗路特的异常,因为弗路特平时很少一本正经地主动找他谈话。
“您见多识广,对地城的名流应该非常熟悉吧?”
朵虏望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随即放下手中的花具,洗手给弗路特煮了杯咖啡,之后他在藤椅上优雅地坐下来。
“你想问什么就请说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您或许会觉得唐突,但是除了您,我再难找到可以解开疑惑的人了,”弗路特眼睛清亮,神色坦然,“在地城的名流中,有位叫蓓娜莎的夫人吗?”
说完,弗路特静静地望着朵虏,一言不发地等待解答。
“喏……”朵虏摸着下巴沉吟道,“好熟悉的名字,让我想想……”
“还有……红字教堂在什么地方,我在地城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您是否有所耳闻?”
“红字教堂……”朵虏喃喃地重复道。
“是的先生,您若是知道什么,请您务必告诉我吧!”弗路特恳求着。
“在回答你之前,我可以先了解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么?”
弗路特潜意识地用手碰了碰藏在口袋中的报纸,但是直觉告诉他时机还未成熟,现在不可以轻易说出真相,于是他第一次在朵虏面前撒了谎。
“我最近常常梦见过世的祖父,他似乎有在梦中跟我提到这件事情。”
“这样啊……”
朵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到弗路特跟前,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弗路特心绪不宁,但他仍旧努力保持镇定,他担心自己的想法会被这个精明的男子看透,他的老板不仅经营生意有一套,在错综复杂的社交圈里周旋也是游刃有余,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那么此刻心里定在做一番思量,虽然从朵虏的神态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事关贝桃爱,弗路特不得不谨慎。
“呐,弗路特!梦里的事情怎么可以当真呢?”朵虏微微一笑,出人意料地摸了摸弗路特的头,“我想是你想得太多了!”
弗路特找不到理由反驳,尤其是自己这种不擅长说谎的人,他咬着唇,暗想或许自己的老板已经识破了谎言,换句话说,即使自己没有撒谎,他也未必会将真相告诉他,这件事情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厄……这么说,您认识的人里真的没有蓓娜莎这个人了?”
“如果你想知道地城名流中是否有叫蓓娜莎的太太或者小姐,我可是实在记不起来了,你知道的,跟我交情不浅的红粉知己多如繁星,我的店接待过的客人成千上万,要单独记得某个名字实在很困难啊!”朵虏说得很诚恳。
“是这样么……”弗路特有些不甘心。
“不过……”朵虏看到弗路特神情沮丧,随即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可以供你参考,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吧,避免你再胡思乱想。”
弗路特欣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光亮。

朵虏站起来,端着咖啡轻轻嘬了一口,“蓓娜莎倒是确有其人,不过她已经成为了历史。”
“历史?”
“是的,她是画夜历史上的一位著名的画家,在画夜的传说里,她曾爱上过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并且创作过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
“油画?”
“是的,一幅名为《男爵》的画作,不过你应该知道,画夜时代早就成为了过去,它已经消失了近一个世纪。”
“恩……”弗路特黯然。
朵虏顿了顿,在咖啡杯里加了粒方糖,用银匙轻轻搅拌着继续说道:“红字教堂是什么地方,很遗憾,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听说过,我推测应该不是地城的建筑吧!”
“或许吧……”弗路特沉思道,“……那幅叫《男爵》的油画……”
“有什么问题么?”朵虏眉毛一扬,“呵呵,你对画感兴趣?”
“不……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呵呵,你应该听过吧,《男爵》即使是放在今天的地城也算相当著名的艺术珍宝啊!百年来有无数的画家相互临摹过这幅名作,但是无人能得画中精髓,所以地城虽然有许多《男爵》的仿制品,但是没有一幅是真迹。”
“您见过那幅画的仿制品么?”弗路特好奇地问,“它为什么起名《男爵》?”
“呵——”朵虏笑起来,抬头望着弗路特,“你对《男爵》一点不了解么?”
弗路特摇摇头,他成天为了生化研究和数学公式烦恼,很少有机会接触人文和历史,对艺术他纯粹不沾边。
“你要是感兴趣,在地城猎狮图书馆或许可以找到相关资料,”朵虏想了想继续说,“男爵诞生于千年前的纯人类时代,它是等级制度下分封的贵族爵位中最低的一级,男爵没有贵族血统和实权,也不掌管军、民和财政大权,由于位于公、侯、伯、子爵之下,它的意义也可以理解为出身平凡却强悍勇武的人。”
朵虏在杯子里加了份奶精,继续道:“现在地城也有等级划分,在政府机构和富人区里最常见,但爵位的沿袭早已失传,地城提督拥有地城最高行政权,但纵揽政、学、商、财、民大权且与提督大人享有同等地位和权威的人,要数帝海庄园的主人卡里迪奥,这位地城的实权帝王,你应该有所耳闻。”
“这个,是的,在地城无人不晓卡里迪奥这个姓氏,他以殿下尊称自己,是地城名副其实的统治者。”弗路特点点头。
“恩,蓓娜莎之所以给自己的作品起名叫《男爵》,想必是为了纪念自己爱过的那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大人吧。”朵虏的语气有些飘渺。
弗路特心里仍然有许多疑点,但是他深知,再这样询问下去除了历史,不会再得到更多的信息了,于是他站起身,对朵虏感激地一笑:“您的渊博学识实在让我叹服,我想是我多虑了!”
“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猎狮图书馆人文历史区进行查阅,典籍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非常感谢您,先生。”弗路特礼貌地行了礼。
“无须客气,不过,我看你该找个女朋友,哈哈,内向的少年时常会胡思乱想。”朵虏打趣起来。
弗路特心里默念,说我内向的人老板您可是第一个,您是没见过我暴躁的一面。
“先生您别开玩笑了……”弗路特红了脸,不知不觉脑海里竟然飘过贝桃爱的影子,一刹那眉头骤然舒展开来,居然恢复了快乐的本性。
“我可没开玩笑啊,帮你留意来买花的漂亮小姐们吧!”朵虏调侃更甚,“或者,有魅力的男人比如我这样的也不错嘛!”
朵虏的性格风流不羁,这在社交界名气甚大,他遍地开花处处留情的风流佚事在那个圈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男女通杀,但是他处事圆润人缘极好,加上容貌出众,虽然风头一时无两,但是却鲜有不知趣的人拿他来作诋毁闲话。
“真这样的话,先生,那会是多么危险的奢望啊!”弗路特闻言,脸又红了一层,他虽然了解朵虏的性格,但此时这句玩笑仍令他觉得有些尴尬,“我会因为您的一个玩笑而送命的,我想地城那些崇拜着您的贵夫人大概会气急败坏地用有毒的苹果将我撑死。”
“那你不成了落难王子,呵呵!”朵虏再次举起手,笑着敲敲弗路特的头,“连死法都跟吃有关联啊!”
弗路特微微一怔,面前这个男子身上有一股淡雅清新的香味,这味道散发着迷惑人心智的魅力,令他忍不住大胆地伸手撩起朵虏肩上一绺干净又柔软的水色长发细细地看起来。
“您的头发真美,恕我冒昧,整个地城恐怕也没有比您的头发更漂亮的人了。”
“这句话让我更加坚信你是个讨人喜欢的有趣孩子。”朵虏的笑容仿佛春回大地。
“比起我的有趣,您毫无疑问更讨夫人们的欢心。”弗路特笑着耸耸肩,礼貌地点头告辞,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对朵虏挤出一个鬼脸,“您若是体恤到落难王子的处境,就多给点金币吧!”
朵虏笑着,一时间竟呆在原地,并不是因为弗路特最后那句话,而是因为那个可爱的鬼脸,那神态,果真像极了另一个人,这个叫弗路特的少年,难道是他的重生。
世上的因缘际会是玄妙无常的,朵虏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他并没有因为弗路特小小的谎言而生气,因为他也撒了慌,在他和弗路特取得完全的信任之前,他同样拥有保持缄默的权利,要解开彼此间的枷锁,除了机遇,看来还需要时间。
整个下午,他们彼此再没有提起有关蓓娜莎和红字教堂的事,但是,朵虏心里却在暗暗筹划着一个能解开彼此枷锁并且确认某种推测的机遇,随后,他制造了这个机遇,他将弗路特和自己都推进了命运的轨道里,他想让这个少年去证实某种推测,或许也能解开那少年自己携带的困惑。
“啊哈,弗路特,实在很抱歉,今天恐怕还要辛苦你一趟了!”
花店打烊后,朵虏叫住了正准备骑单车回家的弗路特。
“没关系先生,您需要帮忙吗?”弗路特跳下单车关切的问。
“临时接了一单生意,客人急需100朵极地蔷薇,拜托你在今晚7点之前全数送到。”朵虏说完把包装好的花束交给了弗路特。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弗路特笑着点点头,“那么……地址?”
“帝海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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