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烈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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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操场上,发光的汗水凝聚着夏天的细节。一阵阵的助威声掀起比炎热空气更大的热浪。
“加油——”的6c
“七班必胜!”
一道白影贴网飞过,速度如电,随即见那球漂亮的落地压线,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大群学生,包括拿着相机的学生记者迅速拥到场前,将冠军下台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等待签名的手和小本子挤满了暴烈的夏天。男生女生们大汗淋漓的拼命朝前挤,却听到一声惊呼:“呀,人呢?”
众人盯着前方,七班的体育委员从空空的更衣室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跺脚道:“她跑了!”
远处,红色的身影轻松翻过两米高的栏杆,朝数百米开外的人群潇洒大笑!凤眸里盛开出千丈阳光,率性写意。
利落的从球袋里取出凉水,赫连九州仰头正要灌下,却突然睁大了眼。
前方梧桐树下,有人斜倚着她的单车,白球鞋踩着树叶筛下的一地阳光,水墨清隽眉目正朝她微笑!
九洲顿时懵掉。尽管嗓子渴得快冒烟了,但那瓶凉水愣是灌不下去了。
突然觉得脖子上凉丝丝的,傻傻地低头,一身便装的身影快步走到跟前夺过她手中的水:“怎么把水往身上淋?”一边略含责备的看着她,一边掏出纸巾来擦她颈上的水迹,见她仍然不说话,乐正云把那危险倾斜着的水拿到她面前晃了晃,调侃道:“原来,是放水的冠军?”
赫连九州盯着他微笑的眸子,呆了半晌,突然恨恨道:“你……怎么跑到学校来了?还……还笑!”她瞪着那点点碎金动人的笑意,终于还是丢人的涨红了脸:“不准笑,以后要笑,先打报告!”
乐正云摇了摇头,满树的阳光都醉了:“只怕听了我打的报告,你看见的是笑,旁人看见的却是笑话了。”
他头也不回的接着说:“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一米开外的小树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冒出来的却是一架相机。“嚓”的一声,闪光灯拍下了回头望过来的九洲,伴随着一个大大的V字,人头得意的冒出来:“独家新闻!”
活泼得嚣张的辫子粘着树叶,娇嫩微汗的额头如同洗过的水蜜桃,若不是眼底那一丝痞痞顽皮的笑,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女:“云哥哥,谢谢你协助我拍到了北川大学羽毛球冠军的独家照片!”
光影之下,赫连九洲脸上的红云和缱绻之意敛去了。
宋笑雅笑眯眯地上前来,无辜的眨眨眼:“云哥哥,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乐正云无奈的看她一眼:“无功不受禄。”
“没有你,本姑娘怎么能拍到赫连九州的照片呢?”她得意的扬扬手中的相机:“没有你,就算拍到了,本姑娘就算拍到了,也不一定保得住这张相片~”她大大咧咧地拍拍自己的相机,仿佛胸有成竹。
“你如果真要谢我,以后请不要再跟踪我。”乐正云转过身去。
宋笑雅用力的点头:“好,以后我再也不跟踪你,我要跟定你!”
九洲跨上单车,对正云道:“上车。”
单车在校园的大道上飞驰,碾过长大后初次见面的长坡,九洲骑得格外的快,仿佛要甩开什么。那些与夏日阳光一起缠绵在两旁树林中的温馨记忆,藏着少女曾经心动的第一声鸟啼,心痛的第一阵雷雨,心乱的第一场微风。
“九洲。”
“……”
“九洲?”
“听到了。”闷声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乐正云轻轻拍了拍她僵硬的后背。
突然一个急刹车,惯性使正云失去平衡,猛地贴上九洲的背。
九洲翻下车来,火红T恤燃烧着太阳的热烈光芒:“有可爱的女生‘跟定了你’,我应该击掌庆贺吗?”
乐正云摇头:“她要跟着我,恐怕要先练长跑才行,不然怎么跟得上赫连九州的单车?”
九洲一腔酸意被他幽默的应对挑到,不知怎的就泄气了。但仍强自板着脸不出声。
“九洲是最自信的女子,对自己从不缺乏信心。那么,就是对我没有信心了?”正云抚摸着她的头发,如同怜爱的抚摸着小动物竖起的毛。那温和的动作把九洲心中的波涛抚平了。
没错,她对自己有信心,对他也有信心,有什么理由吃醋呢?况且以正云的容颜和性情,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想到这里,赫连九州的眸子里又聚集起危险:“恐怕九十年之内你身边的各类蜂蝶都不会少,我若真是无聊到去计较,就不用叫赫连九州了,叫九十年陈醋岂不更妙?”
“嗯……那我建议,你改名叫赫连就揍。虽然九十年后我不知是人还是鬼,但总之,你见到垂青于我的女人或女鬼,见一个揍一个,见两个揍一双,时日久了,我方圆十里之内自然蜂蝶远避,寸草不生。”
九洲终于忍不住笑了。
“只有一个条件,我们同世为人,同日为鬼,保证你及时‘就揍’,好不好?”正云问。
阳光像冰淇淋一样融化在两人中间,甜的、酸的、有些暧昧的融在眼波潋滟中。
“好不好?”正云又问了一遍。
“不好,我要你活得比我长。”九洲将他按到单车后座坐好,不容他再反驳:“先生,您想去哪儿?人力车竭诚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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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街上的行人不多,餐厅前零星停了几辆轿车。
九洲将单车停好,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衣角,低头看去,一个眼神怯怯的小女孩拿着一大捧玫瑰站在车旁。
“姐姐,”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有几分惶恐,踮起脚把玫瑰花举起来:“给神仙哥哥买支花吧。”
哐当!——九洲差点没站稳让单车摔了下去,站稳后瞪了正云一眼,连这么小的女孩都——这边,乐正云已经将花全部接了过来,手指触到花束中的一枝,动作略略一顿。
他随即拍拍小女孩的头:“去吧。”
小女孩拿了钱却不走,仍是怯生生的盯着他们。
“哥哥,我那边还有很多花。”她指向马路的另一边,一辆大大的花车载满各色鲜花,花车旁一面大镜子,映照着缤纷的颜色和城市正午的日光一同盛开。
“我们要不了那么多。”九洲素来冷傲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窘迫。
乐正云突然将赫连九洲的球袋打开,取出那瓶未喝完的水,尽数倒在花上,再将湿漉漉的花递给九洲:“无妨。只是正午天气炎热,花最好不要放在烈日之下,只怕好景不长。”
赫连九州接过花,没有忽略小女孩神色的变化。
立刻,她挽起乐正云的手臂:“先生,当你决定用一车鲜花来轰炸一位淑女时,她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迅速拉开路边一辆等客车门,将正云推入车内,另一只手将花扔向小女孩——只见她惊恐的躲闪开——在这一瞬间,九洲闪入车中,关上车门:“到洛瑜路。”
乐正云望着车窗外,马路对面缤纷的颜色疾速后退,与他们的距离远了。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正云问。
“很少有人把鲜花放在正午的马路上,再美的花也经不起烈日暴晒——那面大镜子更是像专程为了聚热的——看你望花上淋水,我就觉察不对了。”
乐正云点头,舒展的眉目掠过清雅浮云:“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束花里有微型炸弹,杀伤力不算大,把一个人炸得血肉横飞,倒是足够了。”
“你只触摸就知道?”九洲扬扬眉。
“我选修过相关课程,略知一二。”
“不要再用‘略知一二’这个词,它会自卑的。”九洲睨了他一眼,顿了顿:“是达到一定温度自动引爆吗?”
乐正云点头,眼中露出欣赏。
“夏天的马路温度不下三十七度。就算我们没有在马路上被炸飞,爆炸器也会被花车旁那面大镜子聚集的热度引爆——双重保险送我们上路。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赫连九州懒懒靠上后座:“可是这么好的计划被乐大天才用一瓶纯净水打了水票,可惜。”
“不是送我们上路,是送我上路。”乐正云微微正色:“对方要将花送给我,并非是在调侃,而是幕后人的计划如此。”
赫连九州眉心一跳,懒散的神色顿时褪去:“究竟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
正云安慰的按住她的手:“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几次的狙杀都是冲着我名下的……”他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九洲顿时怔住:“苏先生转让给你的?你说苏长衫?”
乐正云凝视着她诧异却并无一丝尴尬的脸容,眸子如释重负的现出温暖宁和。
九洲不解的望着他和悦的眉目,正待询问,却见TAXI驶出了闹市区,方向根本不是去洛瑜路!
这辆路边候客果然是太巧合了!
“两位坐好了,车内装有黑火药炸弹,威力与微型爆炸器不可同日而语。动起手来,我们同归于尽。”前排司机冷漠地说。
四周芳草连天,夏阳炽烈,车内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这三千亿资产在乐正云掌中如何运作,只要抬手之间,便会改变现下多少财团的利益格局,影响多少人的世代家业、身家饭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遑论人为财死,想要了乐正云的命,觊觎这笔财富的大有人在。
九洲只觉得脊背微凉。
“苏长衫竟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他又为何要转让给你?”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乐正云顿了顿:“只有一点,律师有他们视为生命的职业道德,不可能将客户的如此**传播出去,除非有委托人的授意允许——”
“你是说——苏长衫故意漏出消息来,让业界知晓你收到了巨额财产?”九洲心弦莫名一紧。
“这位苏先生真是奇人。”乐正云眸子露出一线棋逢对手的光彩:“他如此做恐怕有两层用意:其一,他有事委托于我,又要确保我能胜任,所以引出这些可以意料到的重重狙杀给我以充分考验;其二,他故意放出消息来,便是要让我没有退路——”
苏长衫为他准备了一个棋局,纵有千古,横有八荒,道路四通——只除了退路。这局的前奏已经开始,只有通关,才能进入真正的对弈。
而对手是谁,乐正云尚不知晓。
车环山而上,终于,在一座建筑前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来为他们拉开车门,拍了拍半旧的车身:“其实这只是普通的出租车,没有什么黑火药炸弹。我们老大交代过,赫连小姐身手了得,吩咐我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几个严装的黑衣人行至车前,声音如同刀刃一样快而有力:“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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