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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艳回到排练厅,一个人悄悄躲到远离大家的角落,靠着镶着镜子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显然她无意加入那群人的谈笑风生,而是继续她的失魂落魄、重重心事阿扎西吉看到她是撇下大家朝她走来,“我说你哥呢?”他问道。看她一脸糊涂,他心想该不是她把这茬谎话都忘了,于是不动声色一副促狭的坏笑接着道,“就是我那喜欢变卖家当的大舅哥俊逸啊。怎么?不会没打算介绍我们认识吧?”
“大舅哥?林俊逸吗?”跟在阿扎西吉身后的睿思不由一笑道。太无厘头了,真是山不转水转,把情人说成是哥哥这样古老、低劣的谎言她怎么就不怕被戳穿?不过不在乎红菱艳是否撒谎、俊逸是什么身份,更恼恨阿扎西吉才几天不见就和人家亲密到这种程度。
“他——”红菱艳木呆呆地站起身,一双梦一样美丽的眼睛没有方向地在远方游移,“他,走了。”她居然应着这谎话继续编,阿扎西吉有些恼火,尤其恼火她撒谎时和俊逸一样缥缈的眼神而不去留意她的魂不守舍。
“红菱艳,我希望能和你谈谈。”睿思尽量把她的发笑转变成一脸真诚的微笑道,可偏偏这时百合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神神秘秘地一把拉着红菱艳俯在她耳边道,“快,琼玛,你妈来找你了。”
妈来了,这消息还真一时把红菱艳和阿扎西吉都雷到了。这个所谓的妈在红菱艳看来就是一个污点、一个心里永远打不开的死结。当年她抛下她的时候她不过才6、7岁刚刚懂事,为了“理想和更大的舞台”抛夫弃女的理由,让小小的红菱艳始终在人前觉得抬不起头,是啊,母亲能舍弃孩子一定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致命的不好,所以这让她极度自卑,不过又偏偏用最骄傲的方式来掩饰;幸亏那时她还有俊逸这个亦兄亦友的青梅竹马伴其左右,日子还不算那么难捱之后虽说日子是花开花落年复年,老妈却断无消息石榴红,直到她和俊逸拿了全国芭蕾舞大赛的金奖时,这位风姿卓绝的女演员,噙着两泡眼泪,带着让她经营演艺公司的第二任丈夫来认亲了。
那些日子她可真是忙活透了,先是来到穷画家前夫面前,振振有词地希望他“思想不要太狭隘”,如果正真具有“伟大的父爱”,就不要成为女儿事业的绊脚石。因为她打算带着这对冠军全世界巡演,雄心勃勃地要把女儿推向国际。接着对俊逸是百般呵护和拉拢,她知道抓住他,女儿自然逃不掉;尽管当时俊逸受伤,她还是信心满满地认为,伤好之后他们再夺个把国际大赛的冠军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虽说女儿一直对她不理不睬,但她坚信血浓于水以及国际舞台、成名成家的诱惑会让女儿回心转意,况且俊逸答应了女儿没有不跟的道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感情投资了一年多,结果换来的是俊逸再也不能站上舞台。好在俊逸不能还有女儿,精于算计的她觉得虽然损失过半,可女儿一样是真材实料冠军完全可以单飞,这下她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劝俊逸说服红菱艳跟娘走。可是很快她发现俊逸才是真正横在她和女儿间的一道梁——因为一个“情”字往往让人不在乎死生契阔,也忘了年年岁岁;女儿的眼里除了俊逸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乎她便一改往日的慈爱体恤,软硬兼施地要求俊逸高尚一把,不能自己残了还拉着她的宝贝女儿垫背。当时还不满二十的俊逸哪儿是这个老江湖的对手,几次肝肠寸断的哭哭啼啼、软缠硬泡,俊逸是见了她就怕得头疼,当然也被她“无意”间闷棍般的只言片语打击得没了自信。俊逸本身性格既高傲又绵软,居然对自己这些年来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红菱艳,还果真下定决心来个更高境界的相忘于江湖。只是他那样想却迟迟没有勇气那样做,毕竟在当时伤了、残了万念俱灰了,没了事业红菱艳就是他的全部,一想到要和她永远分开,直觉得还不如让他死掉算了。而“这全部”就好比汪洋里的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迟早是两人一起沉,放手了也许她还能继续地飘,思前想后,长痛不如短痛,毕竟他是真心地爱她,由衷地希望她好;于是草草地给她写下一张字条便匆匆回了上海。红菱艳见字条是和老娘大闹一通,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红菱艳走时就没打算回来,甚至不屑给舞团打声招呼。这一方面是她青春年少的鲁莽冲动,另一方面多少是对舞团对俊逸的态度极度失望。因为舞团当时领导班子大调整,新领导认为俊逸的伤不能算工伤,医疗费按规定比例报销是少的可怜。后来又说既然不能再跳就该另作打算,所以俊逸便被彻底地凉在一边高高挂起。新排古典芭蕾舞剧《吉赛尔》自然是红菱艳担纲主演,男主角却换了N个舞团的主力演员,可是这种搭档关系红菱艳心理上无法接受,她多少已经有些人戏不分,搭档的舞者她只认俊逸。俊逸有了去意,红菱艳自然追随。
两个小的转移了,老妈到此却还不死心,很快她发扬锲而不舍的钉子精神也来到了上海。说来无巧不成书,俊逸回到上海打算跟着一个儿时的朋友做服装生意,他们准备盘的店面竟是红菱艳妈妈的一个远房老表打算出让的。这家店面本应该是很不错的,只是因为这位老表吸毒无心打理生意所以才贱价盘出。老妈知道了原委后是计上心来,这个干大事不拘小节的女人琢磨,要女儿离开俊逸,最便捷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彻底毁了他,把他变得一钱不值、一无是处的魔鬼,女儿总不至于自己再往火坑里跳吧。她找到这位的老表给了他足够的钱,如此这般地一番交代,店面转让签协议时,这位老表很爽快地又降了些价钱,并随手送了俊逸一盒进口的女士雪茄,俊逸抽了两支便上了瘾。
生意没做几天,俊逸染上了毒瘾,两个人都傻眼了,最可怜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了毒品。直到看到桌上还剩了一根的那盒女士雪茄,两人细细地回忆一番恍然大悟,然后红菱艳是怒发冲冠地跑去找老表理论,发誓要把他送到公安局。却不料正碰上老妈和老表还在为这桩交易讨价还价。看到红菱艳老妈并没有惊慌,而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从容不迫,红菱艳红着眼睛看着母亲诅咒道,“女士,你会不得好死。”
那一刻做母亲的也许是真的心痛了,她泪眼婆娑地看女儿转身离去,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只想你和我在一起啊!”女儿回答是“到死不要见面。”她只能给母亲这些诅咒,因为她没有勇气去把这给她生命的人送上法庭或监狱,其实她也没有证据能够那样做。回到俊逸面前她心里是五味杂陈,没办法把真相告诉他,她郁郁地凝视他良久道,“和我结婚吧。”
“结婚?”俊逸笑了把她拥入怀中,“我们还不到法定年龄。”
“我不管。”她紧紧搂住他泪如雨下,“我一辈子都认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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