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个项目做完，导师格外开恩，给了汤小涵一笔可观的银子，兼放一个星期的假。汤小涵豪情万丈对舒简说：“要不要去逛街？”舒简说不要了，晚上有饭吃呢。汤小涵眯了眼睛上下打量，提了个合理化建议，她说：“你穿这么条破牛仔裤约会好象显得不太重视人家，不如去买套淑女装。”舒简一想果然不错，一把年纪了才有和瞧的上自己，而自己也瞧的上的人吃饭，怎么也得尊重一下对方的眼光吧。
汤小涵的自行车第5次被盗，伤心得没有再买车的勇气。上个礼拜舒简骑车带着她去隔壁的学校听讲座，运气格外不好，碰上个心情剧差的交警，罚了五块钱。五块钱事小，可是要把车子扣着，步行去指定银行交这五块钱，麻烦可大。要平常，交警躲在学校门口对面的小马路里头，用块标志牌做掩护，一天怎么也罚个十几二十辆私家车，才没有闲心来管这些学生骑车带人的小事。对面那小路是单行线，不过分时段单行，往往有不熟悉的倒霉车闯进来，交警只要做好隐身功夫，每每得手，所以舒简经常看见有车主被罚不服气，在那里吵闹，但交警文明值勤，一般也不屑于和粗人计较，只执行他彬彬有礼的罚款任务，及时上缴。所以，舒简肯定，校门口的小马路是交警某大队开发的第三产业，很强大，很有创意。当然，学校的老师私家车很多，上当的很少，因为知识分子大都还懂得吃过亏后及时总结经验教训。舒简基于上次的经验，决定坐公车去，反正也没有几站。
经常挤公车的人知道，在城市里等公交车多半要靠一点点运气，运气好的话，可以连来好几辆，除了第一辆拥挤不堪，后面的基本是空的。但运气不好的，赶上这一堆车刚好全部开走，那就有的等，等半个小时也说不定。等到了也要有本事挤上去才好。有经验的会耐心地错过拥挤的，而等随即而至的下一班。但更有经验的就知道，即便你等了半小时才来一班，下一班什么时候也难说的很。也许2分钟就来一辆空车，也可能再等半小时一样的拥挤。好象人吃坏了肚子，这次解决了问题，实在不知道下次肚子疼会在什么时候，也许坚持两个小时，也许一分钟以后就要跑厕所。
舒简和汤小涵运气不错，居然赶上了一辆空荡荡的车，两个人心情大好，几乎有高歌一曲的冲动。步行街上因为不是周末，人也并不多，但临街的店铺大喇叭放出节奏分明的曲子，让路过的行人不知所措，稍不注意就跟了节奏起劲地走。舒简和汤小涵看到这情景笑的前仰后合，互相提醒不要随着节奏跑去行军。
这样在步行街晃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到处是打折的招牌，东西并不便宜。款式质量可观的，价钱都相当可观，价钱很客气的，质量款式就不那么客气。舒简好不容易看到一件让人眼前一亮的连衣裙，标牌才二百五十块，大感兴趣，心想，要打个折也就一百八，不算太贵。汤小涵也大叫好好好，怂恿她去试试。售货的小姐，从涂满睫毛膏的眼帘后瞥了她们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了衣服下来，好象很随意地说了句：“这个打折以后一千九百八！”汤小涵拽过标价牌一看，原来少看一个零，这衣服标价居然是两千五，怪不得让人眼前一亮，一分价钱一分货，还真不是假的。售货小姐大约看出她的尴尬，眼睛象刀子一样盯住她们，汤小涵禁不住她这一看，险些有掉头逃走的冲动，总算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没有呆到这种程度。舒简大大咧咧地对着售货员说：“我穿比这小一号，还有那边那套套裙也拿来我们试试。”汤小涵是舒简的知音，立刻说：“那个套裙我要粉色的，不要兰色的。”舒简会心地笑：“哼，穿穿总不要钱吧。”
现在商场揣摩了顾客的心理，总在打折上做文章，所以弄的满大街是打折的招牌，东西却不便宜。舒简和汤小涵这两个女博士在收入的幸福指数上是一样水平，都是每个月领六百六十块吉祥数字的人民币，没有三险的阶层。说起来宁城的低保这两年也调到了七百上下，博士们的经济待遇，连低保户也还不如。所以她们认为，打个八折应该是起码的礼貌，打个五折原是本分，要三折以下才勉强可以叫做打折。因此，从专卖店出来，汤小涵大大不满，说这满大街的打折真是没有诚意。舒简对汤小涵的抱怨表示支持，她也认为刚才的连衣裙从价格和打折的幅度都很没有礼貌。
这么一转就转到了下午，两个人一无所获。这时，汤小涵的导师打电话来，说掌门的大师兄今晚要请客。传说中的师兄虽然没有舒简那个八年还不愿离开导师教诲的师兄那么过分，也挨了好几年，偶尔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来上课，居然也给他修满了学分，这其中的奥妙实在妙不可言。奥妙之一就是，他一入学就给郑大奎带来了三个项目，每个项目经费都在三十万以上。汤小涵就在其中的一个项目里做牛，而且做头牛，导师很欣赏。今晚这饭就是为犒赏三军的，说好了不许请假。
汤小涵挂了电话，义愤填膺地骂了句粗话：“他奶奶的，我们做项目，他一个字都没有写过，项目报告里他还排我前面。我虽然没吃过饭，还真不稀罕他这饭。”
舒简笑她，“你又不是第一次当苦力，这么大火气。读博吗，给导师干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可以抱怨。再说，郑大奎对你不错了，给你银子，项目报告里还有你的名字，将来答辩的时候都算数的。多少人当了苦力还挣不到个名字。”
汤小涵说，“这个俺懂，俺就是不服气，辛辛苦苦地干半年，银子是人家拿剩的零头不说了，结果名字还排最后，要导师排第一我也认了，凭什么那师兄一个字不写也排我前头。”
舒简奇怪地看着她说：“你白读博了，外星来的？马克思要发表《**宣言》还把恩格斯他老人家捎上，两个人得共同当革命导师。你师兄人家也是有大贡献的。人家不带项目，哪有你做长工的机会。”
汤小涵恨恨地说：“你就一长工的命！”
舒简说，“我还真没长工的命，陈家声什么时候有三十万经费的项目给我做长工？上次我叫我爸想办法给他弄了个省级课题，才三万，给他高兴的什么似的。唉，你还是惜福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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